第二章 上山

　　道士见状吐出一口气，木剑负在背后，缕了一把胡子：“妖怪已尽数铲除，待我在宅子周围布上阵法，只要阵眼不被破坏，此后五十年可保施主一家安然无事。”
　　文馥父亲文林听后连忙道谢，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这是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道士瞥了一眼，见分量勉强过得去，咳嗽了一声，手轻轻一扫文林手中的钱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边相视一笑，道士正要去布置法阵，文馥上来抓住道士的衣角：“道长。”
　　文馥的父母见状吓了一跳，上去打开文馥的手；“不可对道长无礼！”
　　文林上去给道士行了一礼：“是我家孩子失了礼数，还请道长原谅！”
　　道长微微一笑，摆摆手：“无妨无妨，孩子可爱，我也喜欢得紧，贫道道号飞逢，施主不必拘束，孩子有什么话让她说吧。”
　　文林赶忙谢道：“多谢道长。”
　　文馥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谢了飞逢：“道长，我一个玩伴的父母去了地府，敢问那是什么地方？”
　　飞逢愣了一下；“地府吗……说来冒昧，贫道自知孩童的八字不该多问，但敢问你那位玩伴年岁几何？告知贫道年龄便可!”若好似心里明白了些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却又松下，没有过多烦恼的样子，反而略有喜悦之感。
　　文馥细细一想：“今年刚好十岁。”
　　飞逢思考了一下，手中快速掐诀，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眼睛忽地一瞪；“有意思……”
　　文林上前询问；“道长，如何？”
　　文馥一开口文林便知道这人说的是辜若。
　　文林自然是知道辜若这人的，当逢乱世，还仍有如此性格的人确实不多，只可惜他并不能收留于他。
　　如今昏君崇尚道教，道士地位空前的高，是个好出路，在哪都吃得开，若辜若真与这飞逢道长有缘，那自己就是舍下这张脸也要让道长收留辜若。
　　飞逢闭上眼睛思量了一会：“这其中暗藏天机不可泄露，但可以说这孩子很大可能便是我师尊在我下山之前嘱咐我的有缘人。”
　　文林见大有机会：“那道长可否将他收走？我女儿与他自幼相熟，他家道中落，家中亲戚将他丢弃，现在他孤苦伶仃，我心疼不已，但赋税日渐增重，我们一家最多一段时间给他送去吃食续命，若道长将他收走那我们一家老小必将感恩戴德！”
　　飞逢点了点头：“施主你有这份心便胜过如今那些世人无数了，我自会前去找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布置阵法，还劳烦施主在此等待片刻。”
　　文馥想跟上去看看，文林一把拉住文馥，小声训斥：“姑娘家的，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道长布置阵法也是你能看的？万一有邪祟怎么办！那可是道长吃饭的本事，忙都不让我们帮，你出去他见了不快，不收留辜若那如何是好！道士可是份好差事啊！也算是给辜若找了条活路。”
　　文馥心里也是一阵后怕：“那怎么办啊！爹！”
　　文林把文馥拉到屋子里教文馥飞逢回来之后怎么应对。
　　不一会飞逢便回到了宅子当中，深深吐出一口气：“阵法已经布好，还请小施主带路。”
　　文馥行了一礼：“道长这边请。”
　　飞逢吃了一惊，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这么礼貌了，转头看向旁边的文林。
　　文林连忙行了一礼。
　　飞逢大概明白了，这一切大概是文林刚刚教的。
　　文馥刚刚听父亲说话大概明白如果道长看中了辜若那辜若今后就要好日子过了，不愁吃不愁穿不说，走到哪都受人敬重。
　　文馥蹦蹦跳跳的仿佛力气使不完，飞逢在后面几乎是在竞走了才跟上文馥的速度。
　　文馥把飞逢带到辜若面前。
　　飞逢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孩子没有一丝嫌弃，伸出手来缓缓抹去辜若脸上的黑灰，仔细看了看辜若的面相，又托起辜若的左手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的掐起手指。
　　不出一会飞逢看向辜若的眼睛：“孩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辜若茫然的看着飞逢：“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飞逢哈哈大笑，听眼前小儿的回话，心里却莫名有了些喜悦之感：“因为我们有缘，你和我注定会有交集，就像现在这样。”
　　辜若抬头又问：“你会不要我吗？”
　　飞逢欣然回答：“除非你想走，不然我绝不会丢下你。”
　　辜若再问：“跟你走有饭吃吗？”
　　飞逢：“有我一口绝不会少你一口。”
　　辜若没有犹豫：“那我跟你走。”
　　飞逢轻笑：“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辜若摇摇头：“不怕，就算不跟你走我也会饿死。”
　　飞逢拉着辜若的手站起身，辜若也站了起来：“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飞逢道人的弟子，飞辈之后是孤辈，《道德经》中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便取‘行’字，此后你的道号便叫‘孤行’，我唤你孤行你便得应，我道号飞逢，但你切不可这样唤我，得唤我师尊。明白了吗？”
　　辜若点了点头。
　　飞逢摸了摸辜若的头：“此时你应该回‘弟子明白’懂了没？”
　　辜若高兴又点了点头：“弟子明白。”自他父母远去之后，除了文馥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他说这么多话了，眼前的道长还是第一个，虽还没有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飞逢正色：“孤行！”
　　辜若的灵魂仿佛受到召唤，迅速回道：“师尊！”
　　飞逢再唤：“孤行！”
　　辜若再回：“师尊！”
　　飞逢大笑：“孤行！”
　　辜若也笑起来：“师尊！”
　　一大一小在这一刻仿佛有一条绳无形的将他们牵了起来，这是一种近乎于血亲的羁绊，两人此后便是师徒，这一声师尊便得叫一辈子。
　　随后辜若这才问道：“我们究竟去哪里？我还能回来吗？”
　　“上山，待你学有所成自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