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欲望

　　昏暗的地下室内，我看到一具尸体安静地坐在角落。
　　不自然的蜷缩，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看来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招呼而回应我。
　　我大概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头顶上有一个日光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件地下室十分空旷，仅有一张硕大的桌子横躺在中心，上面摆放着凌乱的纸张。
　　环境只能用勉强看得清来形容了。
　　我凑进了点看，是一些文字和符号的结合体。
　　“原来如此...你是这个意思。你还真是个怪人，哦不，怪...好像没有名词能概括你们。”
　　我实在是太熟悉上面符号和文字的意义。
　　转头看向亿，他依旧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坐在角落里。他的头发散乱黏在额头上，身体不自然的蜷缩。冷色苍白，活脱脱的像一具尸体。
　　“好啦，好啦。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对着亿说道，手掌伸向那些纸张，“我就把他们全部毁掉。”
　　一动不动。他就好像是真的尸体一样。
　　“我要行动了哦。”
　　我把手掌伸向那些画满诡异痕迹的纸张，轻轻捏在手上。纸张微微摇动。
　　“你快没有机会了哦。”我对着亿说道。
　　一动不动。他不会真的是死了吧。
　　我只得笑笑，尝试毁掉我所捏着的纸张。
　　我稍微一用力，就赶紧跳向旁边。一道惊人的毁灭力量直直穿过我刚才站着的位置，那张纸缓缓飘下，又跌落在桌子上。
　　“你倒是，终于复活了啊。”
　　我看向亿，他的右手，仿佛寄生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不断扭动，抽出，滴落下少许绿色的液滴。一道遍布着毁灭的光芒，从他的右手射出。
　　他那向尸体一样的头，也终于抬了起来。自然闭着的双眼，也是徐徐睁开。露出空洞，虚无，黑暗的双眼。
　　他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像是深渊在低语，嘶哑的喉咙发出模糊的声音。
　　“你...”
　　他很吃力的说着话。
　　“哦吼，半化的进行程度就这么点？”
　　看着他脆弱的模样，我不由得冷嘲热讽。
　　我可以看见他的嘴巴在极力尝试说话，却成功不了几次。
　　“我那边的委托人事还挺多，要不帮你一把？”
　　亿的身体很扭曲，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出的动作。他的右手变换着形状，说不出的诡异。他盯着我看，我却不能从他的眼眶中眸视什么。
　　他像是痛苦的扭曲着身体，缓缓地向我走来。
　　“好吧好吧。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帮你一把吧。”
　　我说着，快步走向亿。左手撑开手掌，五指伸张。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着前行，眼看就要撞上。
　　亿向我走来，那束光芒也向我移动而来。
　　就在要向我的身体上滑动时，我猛地一跳，腾跃在上空。出乎我的意料，那束移动缓慢的光芒，像是收到了某种操控，亿的右手没有变化和移动，光芒却擅自向我转向而来，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是察觉不了，转眼间就要射向我的脑袋。
　　我把头微微一篇，光芒就这么径直地射到了头上的天花板，借由日光灯的玻璃，反射回来。
　　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一瞬，我的左手手掌已经厚实的打在亿的身体上。顿时，劲风刮过，强大的气流把我和亿吹散，二人被气流吹散开来。
　　我还好，调整好身体的姿势便站立稳当。亿却是身形混乱，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后一动不动。
　　“好啦好啦。孩子，别睡了。如何？”
　　我在远处对趴在地上的亿说道。
　　亿的身体没有移动，却发出了某种可怕的声响。随即，他的身体发出阵阵微光。紧接着，他猛地跳起，全身剧烈的痉挛。他扭曲，他变化，像是万针穿心，千蚁啃骨般痛苦的哀嚎起来，身上的微光在刹那间变成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火焰噼里啪啦作响，周围的物体却没有半点烧起来的迹象。
　　“啊...!!!”
　　被巨大火焰燃烧的亿不断扭曲，透过火焰，仅能看到模糊的人形。形状在疯狂的扭动，发出阵阵声响。
　　我就这么站着看着亿，默不作声。
　　火焰继续燃烧，痛苦的哀嚎不断的传出。绿色的火焰把周围照亮得一览无遗，清楚的看到了墙壁。该死，为什么地下室的墙壁也是白色。
　　突然，一束光芒从火焰中射出，径直地朝我的脸庞射来。我也就这么站着，不躲闪。就这么看着光芒射来，直到我的鼻尖，不再前进。
　　“好啦？”
　　我说对火焰说道。
　　火焰徐徐散去，露出一个消瘦的人影。被烈火燃烧，亿的身体没有任何损伤。
　　亿站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说也回复我一下啊。我怎么说呢，算是你半个，恩人吧。”
　　立在我鼻尖的光芒缓缓退去，回到亿的右手。
　　我看向亿。亿也看向我。
　　沉默降临。
　　气氛变得安静起来，温度开始降低。
　　太难受了！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
　　最后，亿终于开口了。
　　他的嘴巴扭动着，最后还是涨了起来，发出声音。
　　“你......是谁？”
　　“哈哈哈哈，你可算是正常了啊。不对，也不能说是正常。咳咳，我叫胺，你的恩人哦。”
　　“恩人...？”
　　“你不是可以和我交流了吗？”
　　亿猛的一惊，赶忙看向自己，像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最近，是不是不太好过啊？”
　　亿又看向我这里。盯着我的眼眶依然是黑色的，右手也是不可形容。
　　“我身体的另一个家伙，是什么？”
　　“没啦，安啦。没什么另一个家伙了。你现在已经把它消灭了。不是吗？”
　　“被我消灭？”
　　“对啊。你连咱们的中文都可以交流了，之前你还是写的神文呢。喏。”
　　我走向桌子，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奇异的符号。
　　“...”
　　“你是，亿，对吧。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哦。我和你，是两个完全没有任何接触和联系的存在。我是我，你是你，命运的红绳从来没有把我们连在一起过。”
　　“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让我把话好好说完好吗。你这样会让我们的交流变得毫无逻辑，这很让人人神共愤。嗯，啊，刚才说到哪了。诶对，我们没关系。咳，我们没有关系。”
　　“...”
　　“你是亿，我是胺。安然不动的安哦。我们为什么会没有联系？那是之前。你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个体，纯粹的个体。很值得羡慕的。但是，你太不幸了。你有着极高的智商和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这是天生的。你从小就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天资聪颖，持才傲物。但是为什么你的最终定义是‘不幸’呢？”
　　我拿起一张纸，摊开，捏着纸上方的边缘，让它自然垂下来。
　　“我呢，懂一点这种文字。这种文字很牛逼的，当然我也很牛逼。你上面在写什么我还是勉强能看懂的。虽然还有部分我们的文字，但理解起来不会困难。”
　　我笑笑，看向亿。
　　“上面写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都是描述一个人，所暴露出来的。”
　　我凝视着亿。
　　“最原始的欲望。”
　　我把纸丢下，让它飘落到我脚下。
　　“你还真是厉害。这可是超级高的评价啊。什么样的欲望能叫最原始的欲望啊。你想想，想想都后怕。欲望指五官之欲，尤指情慾。亚伯拉罕·马斯洛在1943年在《人类激励理论》论文中所提出的五种欲望，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而你呀，太厉害了。真的很厉害，你的欲望，甚至不能叫做欲望，我用欲望指代它只是好称呼罢了。你，还有你的神，居然是，这么的相似。”
　　我顿了顿，有点口干舌燥。
　　“你们所表露出来。所渴望追求的，居然是同一个东西。前所未闻，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到这么离谱，这么吓人的事情。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人和神一起被她迷惑，被她所要求欲望。这就是最可怕的欲望，原始的欲望。你们二者，是相同的。你们的不幸就是，你们遇到了氢。碰上了最不幸的人。你们的原始欲望就是。”
　　亿的表情没有变化，我看不出他的变化。
　　但是之后，就变化了。
　　“都对她产生了欲望。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