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动

　　这么晚了，谁会登门？夏小建和林澄面面相觑，难免有些紧张。夏小建怀疑嫂子自作主张把母亲引来了。林澄则担心喝醉的夏大为又来骚扰自己。
　　米粟见大人们愣着不动，干脆自己啪嗒啪嗒跑去开门，刚踮起脚就要够到门把手，却被爸爸大声呵斥住了。
　　“别动，不能开门！”
　　米粟放下脚后跟，转过身，一脸无辜地望着爸爸。
　　夏小建走到门口，蹲下身来，端着米粟肩头，告诉她：“开门前先在猫眼里看看是谁，不认识的人不给开门。”
　　他把米粟抱起来，让她趴在猫眼处往外看看。
　　“这就是猫眼。”
　　米粟往猫眼里瞅瞅，好新奇的感觉，咯咯笑了起来。
　　“姐姐，阿姨。”
　　“两个人？”
　　“是宋阿姨。”
　　门外的宋希冉摁了几次门铃，见没人开门，以为屋主人已经睡下了，澎湃的心潮顿时一落千丈，白费了一番打扮。正准备离去，门突然打开了。
　　“嘿，怎么是你？”
　　夏小建好意外。
　　“你的眼睛？”
　　宋希冉既意外又失望，内心叽叽咕咕：唉，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精致一张脸，完全就是梦寐以求的模样，居然长这么大一片胎记，好长不长，偏偏长脸上，难怪要戴墨镜出门了，真是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
　　“没事，撞了一下。”
　　宋希冉释然，脸上重新绽放出甜甜笑容。
　　“被石叔叔打的，不是撞的。”
　　米粟的诚实让夏小建尴尬。
　　宋希冉还是笑，心想：不就是打架嘛，没什么不好意思，只要不是胎记，我统统都能接受。
　　“你居然跟我嫂子认识？”
　　夏小建以为宋希冉是来找林澄的，楼上楼下两家人有个往来很平常。
　　林澄见夏小建一直堵着门口不进不出，感觉奇怪，便也走了过来探头瞅瞅。她一眼没有认出宋希冉，只是觉得眼前美女挺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宋希冉倒是一眼认出了林澄，早就留意这个气质淡雅如菊、穿着打扮时尚讲究的精致女人。如果要给白领丽人一个形象生动的注解，她便是标准答案。
　　“姐，你好，我是住你楼下十五楼的小宋。”
　　宋希冉挥手跟林澄打个招呼。
　　林澄恍然大悟，原来是楼下的小妹妹，难怪有些眼熟。偶尔同乘电梯或者小区里擦肩而过，彼此顶多用眼神和微笑打个招呼，算不上真正认识，更没有认识后的交集。
　　林澄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你今天不大一样，一时间没有认出你来。”
　　平日，宋希冉的头发都扎大马尾，服装的标配是小白鞋搭牛仔裤，可爱的时候是背带牛仔裤，调皮的时候是破洞牛仔裤，性感一点是修身牛仔裤，随性一点是直筒宽松牛仔裤……
　　今天晚上，她特意散开大马尾披着齐肩秀发，为了增添一丝丝妩媚，还用卷发棒裹了波浪卷，只是效果一言难尽。不仅如此，她还放弃了牛仔裤和小白鞋，穿上淑女裙配搭一双细跟鞋。
　　“呃，小宋，是吧？”林澄顿了顿，好奇问道，“这么晚还特意上来……不会是我们家卫生间漏水了吧？”
　　“没有没有！”
　　宋希冉连忙摆手。换了一身装扮就像换了一个灵魂，她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拘束得难受。脑子不灵光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进来坐坐吧。”
　　林澄把宋希冉邀进屋里，为初次造访的客人倒了一杯白水，因为客人既不喝咖啡也不喝茶。
　　宋希冉端端正正坐着，仿佛一个特别规矩的小学生。似乎她只是来坐坐，并没有其他事情。林澄和夏小建耐心等待着。客厅里只剩下熊大、熊二、光头强的嚷嚷声。气氛有点奇怪。
　　“强哥真倒霉！”
　　等了半天，宋希冉终于开了口，却是这么没边没际的一句。
　　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林澄和夏小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交换一个莫名其妙的眼色。
　　宋希冉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一干二净，而后放下空的水杯，突的站起身来。估计是不习惯细跟鞋，起身时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夏小建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那洋相就出大啦！
　　“呵呵，白开水也能喝醉……呵呵！”
　　她打着哈哈，逃似的告辞离开。
　　把宋希冉送出门外，关上门以后，林澄和夏小建又不自觉茫然对望。
　　“小宋究竟来做什么呀？”
　　“除了喝了一杯水，好像什么都没做。”
　　“哼。”
　　“哼哼。”
　　宋希冉尴尬死了，一边把头发挠得乱蓬蓬，一边愤懑嚷嚷着，一阵风跑回家里。
　　家里黑漆漆，唯独电视屏幕忽闪忽闪。七旬奶奶还在看电视，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十分入迷。
　　“奶奶，该睡觉啦！”
　　“哦。”
　　奶奶答应一声，却没有关电视睡觉的意思。
　　宋希冉叹一口气，然后躲进房间。她立马拨通方知遥的电话，这时候急需在闺蜜处寻求一点安慰。
　　“遥遥，今天姐主动出击，但是出师不利，糗大了，快安慰我一下……”
　　“哎呀，宋总，今晚真不巧，不方便奉陪啦。知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我跟我家陆宝宝牵手第520天，今晚人家要百分百属于他……”
　　“要不要那么恶心？每天如胶似漆，一年365天哪天不是你们的纪念日啊，还缺一个520？”
　　“切，哪有每天如胶似漆，一个月不是还有几天不方便吗？”
　　“呕！”
　　“别说姐妹不够意思，给你匀几分钟时间，趁着我家宝宝还在洗澡，长话短说。”
　　“刚才在十六楼丢死个人，想好的台词一句也没有用上，一紧张全忘到外婆家去了……鬼知道他对我什么印象，以为我是个神经病也不一定……你这么疯可得小心做好措施，别闹出人命……你送给我的卷发棒一点不好用，效果无力吐槽，浪不像浪，卷不像卷，跟触了电似的，现在头上还有股焦臭味儿……我的也还没来，晚了好几天，该不会单性自孕了吧……”
　　说好的长话短说，结果两个女人又煲起电话粥来。讲完电话，宋希冉舒畅了；可方知遥那边，她的陆宝宝已经开始打鼾，什么兴致全败光了。
　　宋希冉和夏小建再次见面是两天后的早晨。夏小建刚吃了早饭，米粟还在睡懒觉。这两天里她一直在等待两个人不期而遇的缘分。事实证明缘分从来不是天注定的。
　　吸取了那晚的教训，这回主动出击的宋希冉没有刻意打扮，扎着马尾，穿着白鞋和修身牛仔裤，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既青春又靓丽，让人眼前一亮。
　　“你们家有小苏打吗？”
　　她找了个比借酱油新颖一些的理由。
　　夏小建把她迎到屋里。
　　宋希冉注意到夏小建从头到脚穿得崭新，还是名牌，夸赞说：“眼光不错，新衣裳跟你很称！”
　　“我嫂子看人不行，但挑衣服的品味一向不错。”
　　衣服是林澄送的。那晚，她忙得焦头烂额，依然牺牲吃外卖的时间去给夏小建挑了两身衣裳，给米粟买了两双鞋子。
　　“眼光确实不错，她自己也挺会穿。”宋希冉自嘲说，“我也尝试过像她一样穿衣打扮，但是模仿不到精髓，只落得个东施效颦的下场。”
　　“其实你自己的风格挺不错，没必要模仿别人。”
　　“真的吗？”
　　夏小建点点头。尽管他只是随便宽慰两句，宋希冉心里却美滋滋的挺受用。
　　夏小建在厨房搜寻小苏打。
　　宋希冉在他身后问：“你是哪里人，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土生土长的省城人。”夏小建告诉她，“能住多久不一定，倒是准备找个工作稳定下来。”
　　“你擅长什么，打算做什么工作？”
　　夏小建找到小苏打，递到宋希冉手上。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宋希冉像触电一样缩了一下。
　　“我以前在一个小镇上干了五年送奶员。在省城干个快递应该可以得心应手。不过，还得等一段时间，等我补办了身份证就去面试。”
　　一听夏小建准备找工作，宋希冉灵机一动，心想是不是可以尝试把他招来大颂广告。
　　“要不来我大颂广告试试，我保证不比你干快递待遇差。”
　　“你不是需要一个有广告制作经验的熟手吗？”
　　原来，那天恰巧路过大颂广告的时候，他特意留心了店铺门口的招聘广告。
　　“有经验的熟手不好找，海报挂出去好几天，一个应聘者都没有。这样也不是办法，我考虑启动第二套方案——先找一个学徒，把公司运作起来，做着做着学徒也就成了熟手。”
　　夏小建真诚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你有兴趣加入吗？”
　　夏小建点一点头，说：“先试试看，毕竟我对广告制作一无所知，如果做得不好，你也别心软，该处罚处罚，该淘汰淘汰。”
　　“那就一言为定！”
　　宋希冉举起右手。夏小建心领神会，同样伸出右掌。而后，两人重重击了一掌。
　　从今往后两人便是队友，当然是不是猪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