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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赤脚的明媚 / 第1章 离别时

第1章 离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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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晨曦是金色的,从结着蛛网的窗孔偷偷溜进来,在小屋里留下一片明媚。
  一个五岁留着可爱波波头的小丫头坐在床沿边,怀里抱着粉色泰迪熊毛绒玩具,吊垂的肉嘟嘟的双腿一前一后晃悠着,光脚丫子调皮又可爱。
  “爸比,你在做什么呀?”
  自从去年迷上一款爸爸带孩子游玩的综艺,她的爸爸变成了“爸比”,偶尔生气的时候这个“爸比”又变成了“夏小建”。
  “收拾收拾,我们要搬家了——不是告诉过你吗?”
  “为什么要玩搬家呀?”
  父亲停下来,蹲在女儿面前,一本正经解释说:“米粟,搬家就是搬家,不是玩。我们要搬去省城,开始新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呀?”
  小米粟带着哭腔,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旋,戚戚地望着父亲。
  夏小建缓缓站起身,避开女儿的目光。为什么去省城,他自然深思熟虑过,有必须前往的理由。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对女儿开口,因为一开口准是谎言,无论这谎言里饱含多少善意,在天真烂漫跟前都是罪过。他犹豫一阵,又一次选择了沉默。
  “夏小建,讨厌鬼!”
  小米粟掉下几颗眼泪,倒提着泰迪熊的腿,光着双脚气鼓鼓走出房间。
  夏小建一点不着急,因为他深知女儿生气或者伤心的时候总是在楼下寻找安慰,可能是善良的房东母子,也可能是忠实的看门狗“小花妞”。
  “我再也不要夏小建了!”
  米粟一边拿泰迪熊吓唬小花妞,一边忿忿然嚷嚷着。
  “好啊,不要夏小建,给阿姨当女儿,好不好?”
  房东赵晓芹正在打扫小院儿,原本心间愁丝萦绕,但小丫头撅嘴可爱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非得逗一逗她。
  “好!”米粟丝毫不犹豫,又脆又响地答应,并冲着赵晓芹叫了一声,“赵妈妈!”
  幼儿园院长是廖妈妈,带她的幼儿园阿姨是张妈妈,她最亲近的几个女人都是妈妈。
  赵晓芹轻轻捧起米粟肉乎乎的脸蛋儿,眼里装满怜爱。从娘胎孕育,到哇哇坠地;从满地乱爬,到蹒跚学步;从咿呀学语,到叽叽喳喳……五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赵晓芹陪伴小米粟一天天长大,见证她成长里每一个惊喜时刻,虽然彼此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但又像亲人一样亲密无间。眼瞅着米粟就要离开自己,赵晓芹十分不舍。
  “不乖,又光着脚到处跑!”赵晓芹抱起米粟,回到屋里,“让阿姨帮小调皮把鞋找出来。”
  “不是阿姨,是赵妈妈。”米粟拿脸蛋紧紧贴着赵晓芹的脖子,“妈妈的香味……”
  哪有什么妈妈的香味?赵晓芹本以为这是孩子没头没脑的傻话,却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抹了点香水,或许熟悉的气息勾起了孩子温暖的记忆。香水是夏小建送给她的,在杜菲出走几个月以后,并不刻意,唯一的理由是这款香水价值不菲扔了可惜。她领受了夏小建的好意,却一直把香水搁置在妆台上,因为没有机会用。今天,她生平第一次涂抹香水,却不是为了任何值得纪念的特殊日子,三十岁的年纪,生活里早已没有仪式感。
  两年了,孩子可能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但她却没有遗忘妈妈身上的味道。杜菲可真够狠心,一去不回头,两年来杳无音讯。赵晓芹可怜小米粟,心头一软,鼻头一阵酸楚。
  夏小建拧着一双小鞋子从楼上下来。
  米粟还在生气,直往赵晓芹怀里躲。
  赵晓芹一边安抚米粟,一边在沙发上坐下。夏小建挠一挠女儿的脚板心,把女儿痒得扭来扭去乐得哈哈大笑,刚才的不愉快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逗乐一阵,夏小建正儿八经给米粟穿起鞋来。
  “唉,瞧你,笨得可以,左右脚又错啦!”赵晓芹难免焦虑,“小的调皮,大的马虎,不知道去了省城你们父女俩怎么生活?”
  夏小建尴尬笑笑。
  “赵妈妈,赵妈妈,你和我爸比结婚,好不好?”
  冷不防小米粟冒出一句傻话,让夏小建更加尴尬,让赵晓芹面红耳赤。
  镇定下来,赵晓芹微笑着向米粟解释说:“赵妈妈已经跟磊磊的爸爸结婚了,怎么能再结一次婚呢?”
  “只能结一次吗?”
  “对,只能跟一个人结婚。”
  “骗人,你和磊磊哥的爸比都没住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在米粟世界观里,结婚就是爸爸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无忌童言在赵晓芹心里轻轻扎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米粟人小鬼大,已经不止一次为夏小建乱牵红线,成功制造了一波又一波的尴尬。
  前几天,因为即将离开小镇,所以夏小建借着教师节的机会为幼儿园张老师买了一份小礼物,放进女儿的书包里,让她谢谢张老师的照顾。
  下午放学的时候,夏小建发现女儿在队伍中间闷闷不乐,小手里捧着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你为什么不把礼物送给张老师?”
  “张妈妈不要!”
  “为什么不收呢?一件小礼物,又不是贵重的东西。”
  夏小建正在纳闷儿,张老师板着脸走了过来,直截了当地说:“米粟爸爸,请你以后不要教孩子做这么幼稚、奇怪的事情。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是个送牛奶的,但我对你和你家米粟真没有一丁点特殊情感……坦白告诉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张老师根本不给夏小建任何解释的机会,甩了个脸色,转身怏怏而去。
  几个来接孩子的爷爷奶奶不约而同望向夏小建,张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上绽放着奇怪的笑容。夏小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手牵起米粟,一手捧着礼物,埋着头,逃似的出了人群。
  米粟不知道温柔可亲的张妈妈为什么要凶爸比,也不知道山一样的爸比为什么要怕那些爷爷奶奶。张妈妈生气是因为不喜欢爸比送的礼物;爸比害怕是因为那些爷爷奶奶要抢他的礼物。
  转眼到了离别前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
  石磊是房东的儿子,比米粟大四岁,刚上小学期四年级。往常周末,他在家里哪里待得住,早上一提上裤子便出去呼朋引伴疯玩。但是今天他哪里也没有去,一整天都老老实实跟米粟待在一起。
  他把小花妞捉来跟米粟道别,不知道别了多少遍。一次又一次被虐,小花妞已经不敢靠近两个小祖宗。
  一高一矮两个孩童并排坐在矮凳上,翘着脚趾头,托腮煞有介事地想着心事。
  “能不能不走?”
  米粟摇了摇头。
  “你爸爸要走,你就哭!”
  “不管用!”
  “使劲哭!”
  “我哭的时候,爸比总是笑。我想赵妈妈跟爸比结婚。结了婚就要住在一起,我跟爸比就不能去省城了。”
  “不行!妈妈跟你爸爸结婚,那我爸爸怎么办?”
  小米粟拍拍石磊后背,用安慰的口吻说:“放心,赵妈妈说她不能再结婚了。”
  沉默一阵,米粟有了主意,快乐地说:“我们结婚吧!”
  “傻瓜,大人才不会同意两个小孩子结婚。”
  “怕我们贪玩吗?”
  “嗯。”石磊肯定地点一点头。
  两个小家伙也不认真吃完饭,捧着碗凑到电视机跟前。平常这种没规矩的事肯定被制止,但是今天却被网开一面。
  两个大人今晚也做了点出格的事——破例小酌一杯。
  “小建,姐没有文化,好听的话也不会多说……祝你回到省城以后一帆风顺!”
  “芹姐,这几年我和米粟——包括杜菲,一直享受你的关照,没有少给你添麻烦……说多矫情,临别之际,敬你一杯!”
  夏小建一饮而尽。
  赵晓芹大喝了一口,喉咙里那股辣味儿一言难尽。这些年,丈夫就像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租客才是同一屋檐下的亲人。如果没有夏小建一家子,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里还有多少欢声笑语。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有说再见的一天,毕竟夏小建只是她生命里匆匆的过客。她告诉自己,人要懂得知足,可惜眼泪不争气,禁不住滚落下来。
  赵晓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假装说:“酒不是好东西,真辣!”
  临睡前,米粟和石磊交换了最喜欢的物件。石磊把自己珍藏的技能最酷的两张卡片送给了米粟,米粟则把粉红泰迪熊交换给了石磊。
  没有日夜陪伴的泰迪熊抱着,小米粟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怎么啦,肚子不舒服吗?”
  夏小建伸手探了探女儿额头,没有发热,安下心来。
  “我想我的毛毛了。”
  毛毛是她的泰迪熊的名字。
  “别惦记啦,现在毛毛是磊磊的毛毛了。”
  “不要!坏爸比……”米粟一下子坐起身来,大声争辩说,“那是妈妈送给我的,我的毛毛!”
  说完,米粟一骨碌下了床,光着脚板啪嗒啪嗒往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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