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宴

　　罗兰站在楼梯中间，手中的左轮手枪对准通道口，但那些食尸鬼们仅仅只是发出阵阵低吼，并用尖锐的爪子不停地摩擦木板，却并没有一只靠近通道口。
　　“不用担心，治安官阁下。”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罗兰下方地黑暗中响起，罗兰瞬间调转了枪口对准声音传出的方向。
　　“我已经提醒过了，他们是不会在我作画的时候闯进来的。”那个声音说道，“现在是属于你我的时间，请让我完成《盛宴》的最后一个部分。”
　　黑暗中的声音始终彬彬有礼，但罗兰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因为这个温和声音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拥有控制上面那几十只食尸鬼的能力。
　　“不过治安官阁下，您的表现着实令我感到失望，我本以为您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到我的面前，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帮忙才行。”
　　“不，严格来说这其实是我的不对，我没有考虑到您这样新时代的超凡者和我的差距，为您安排了太多的敌人，以至于错过了几场绝佳的战斗。”
　　罗兰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画室内黑暗的环境对他很不利，他只能尝试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确切位置。
　　“噢，对了，我居然忘记了！”
　　随着话音落下，黑暗的画室中出现了光亮，借着亮光，罗兰终于看清了说话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有着不规则彩色斑点的黑色礼服，他一手拿着烛台，另一只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杆蘸满了颜料的画笔，身后不远立着一幅半成品的油画。
　　年轻人端着烛台走到了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旁，将烛台放在了餐桌的一端，然后走回了原来的地方，继续这自己的工作。
　　罗兰没有看清画中主角的样貌，但他却认出了他身上穿的衣服，那是一套欧瑞王国的治安官制服。
　　而放着烛台的餐桌和他梦中见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除了写着“财富”、“信仰”、“荣誉”、“勇气”的四张卡片外，主位上本来空着的那张卡片也写上了文字。
　　“幸福。”
　　罗兰小声念出了卡片上的字，不出意外这就是自己的墓志铭，只是他还想不到这两个字有什么意义。
　　“不用在意，治安官阁下。”年轻的画家再次出声，“这些只是我的一些小毛病罢了，我习惯于通过命名让我记住一些意义重大的日子。”
　　“意义重大？”罗兰明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这说明画家做这一切有着明确的目的，知道了他的目的说不定能让罗兰多几分胜算。
　　即使现在画室中只有他和画家，而画家还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画画，可罗兰还是没有赢的把握。
　　除了他的随缘枪法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画家本身的神秘。
　　他是超凡者还是和上面那些东西一样的怪物？他的超凡能力是什么？他又有什么目的？
　　在超凡世界，未知往往就代表着危险，这是他成为超凡者后的第一课也是唯一的一课。
　　不过很显然，画家并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想法，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作品，每一笔都画得小心翼翼。
　　虽然画还没有完成，但罗兰已经能看出画的大致内容。
　　画中的罗兰正坐在餐桌旁，手中端着一杯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带着陶醉的神情，似乎在回味着口齿间的余香。
　　再往下看，一只利爪从后方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握在爪中。
　　穿过他胸膛的利爪高高举起，举到了他手中茶杯的上方，他心脏中的鲜血正好流进茶杯。
　　“自给自足，这就是幸福吗。”出乎意料地，在看到宣告自己死亡的画作后罗兰居然没有恐惧，反而是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罗兰将枪口对准了画家的后背。
　　虽然不知道画家究竟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罗兰，在画家的画完成的那一刻，恐怕就是画家动手的时候。
　　与其等到那时候正面对决，不如趁着现在偷袭，这样的赢面还大一些。
　　为了确保能够命中，罗兰并没有瞄准头部，而是瞄准了目标更大的身体。
　　反正只要命中，在“拘捕”的效果下画家也会丧失行动能力，任他宰割。
　　举枪，瞄准，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罗兰的视线中画家的背影似乎在无限拉长，明明他一动未动，但罗兰却已经被恐惧包围。
　　黑暗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可怖的怪物，它们抓住罗兰用力向下拖拽，要把他带入那无边的暗幕。
　　罗兰举着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然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抖动，眼前的画家也出现了重重的幻影。
　　罗兰强打精神不愿放弃，甚至咬破了舌尖想让疼痛帮自己找回理智，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的眼前已经没有了画家的身影，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暗，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在竭尽所能不让那些怪物吞噬掉他残存的理智。
　　“治安官阁下，您这是在做什么？”画家转过身，看着颤抖不止的罗兰，脸上写满了惊讶。
　　他走到罗兰身前，接过了罗兰手中的左轮手枪，然后搀扶着罗兰来到了餐桌的主位坐下，用有些哭笑不得的语气说道：
　　“真不知道是该佩服您的勇气呢还是说您鲁莽呢？我明明都提醒过您了，像您这样的超凡者是无法反抗命运的，您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着成为我晋升仪式的一部分就好了。”
　　罗兰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息着，似乎并没有听到画家的话。
　　“如果您是在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个。”画家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同时把餐桌正中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推到了罗兰面前。
　　“这可是一本好书呢。”画家说完，径自走回了画架前，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作品。
　　罗兰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双眼也重新恢复了焦距，但刚才的恐惧却始终在他心中盘桓不去，每当他生出反抗画家的想法时，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罗兰试验了几次，始终没能再拿起枪对准画家，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尝试。
　　重新冷静下来后，罗兰很快想明白了关键所在，恐怕他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受到了画家的超凡能力影响。
　　只是在他所知的四种超凡职业中，却没有任何一种职业拥有这样的能力，自然，罗兰也就不可能知道破解之法。
　　罗兰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只要画家完成了画，他就会被掏出心脏，或许最终也会变成上面那些怪物中的一份子。
　　就在罗兰准备放弃挣扎，静静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他的余光却瞥见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和那仿佛血液写就的暗红色书名。
　　就像梦中那抹破开黑暗的墨绿色光芒，罗兰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