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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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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离间计可谓环环相扣,无中生有,计中有计,让人防不胜防!
  最让图门可汗心惊的不是这些计谋的精巧,而是这些谋划处处针对人心以及在整个过程中,江楚为了每个环节的顺利进行而表现出来的缜密。
  就说为了确保仆骨部落派出使者,彻底激怒萨丕和取信同罗族老。江楚主动派人去仆骨部落散播同罗和突厥联姻的消息,大肆宣扬这是突厥对同罗施展的阴谋。仆骨族长只要不是傻子,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十之八九就会派人前去提醒萨丕。
  可若对方不派使者,江楚还准备了仆骨族老劝说族长这一环节。若劝说再不成功,就会鼓动族老自己派人。若族老不派人,也没关系,江楚早就准备好了冒充仆骨使者的人选。最终这些后手一个都没用上,仆骨族长很上道。
  仅仅这一个环节就有三道保险,问题是不止这一个环节,而是每个环节都准备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措施,而且都不是一个。图门可汗觉得,别说萨丕那个利欲熏心、贪财好色的傻子,就是换成自己,也照样逃不过对方的算计。
  其实一开始,他对江楚的谋划并不在意,而且也不信任江楚。在他的认知中,草原部落的强大,靠的是战马刀剑弓弩,靠的部落成员的勇猛。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用弓弩射穿敌人的身体,用刀剑砍下敌人的脑袋,这才是草原勇士所为!躲起来暗戳戳的施展各种算计,这是懦夫所为!
  狮子不会和豺狗相伴,雄鹰也不会和秃鹫为伍!
  图门可汗之所以愿意全力配合江楚的谋划,只是因为不忍扫了自己可敦的兴致。而且如果失败了,就当演场戏博可敦一笑好了。但当这出戏的成果展现出来的时候,图门可汗立刻被惊呆了!
  然后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杀掉那个弱不禁风的中原书生!他一定是玩弄人心的魔鬼!
  图门可汗杀掉江楚的想法没有实施,一是因为顾忌大萨满都摩罗的想法,二是被自己的可敦阻止了。莫都儿海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话。
  “江楚可抵二十万我族勇士!”
  图门可汗虽然没有杀江楚,但却让人打造了一张黄金面具,每当江楚在公开场合露面时,都要戴上它。相比于图门可汗的暴力粗暴,莫都儿海的怀柔就要高明太多!
  她将自己的女儿灵柔公主嫁给了江楚!
  江楚成了突厥驸马之后,整日都在帐篷内看书,对其他任何事漠不关心。他每看完一本都会将之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间莫都儿海可敦和图门可汗都未用任何事情来烦过他,就好像两人都忘了有这么一个谋士。
  但江楚很清楚,这都是假象!
  三年来,对方不但没有忘了他,反而对他的重视与日俱增!从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密就能够轻松看出来这点。
  三年的时间,江楚已经将突厥藏书整理好了三分之二,但实际上他早就全都看完了。这是江楚为了迷惑图门可汗和莫都儿海可敦所施展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三年前,突厥占领鄂尔浑河流域后,仆骨部落因为元气大伤,慑于突厥武力,归顺突厥。于是突厥就在鄂尔浑河上游修筑龙城,升起金狼头纛(dao,旗子),建立突厥牙帐。突厥汗国正式成立!
  从此,突厥也就和北边强大的回纥国彻底成了敌人!
  一个月前,江楚趁着图门可汗与回纥王在边界会盟,偷偷给自己下药,然后“病倒”。
  两天后,当莫都儿海可敦带领灵柔公主和突厥大大小小的贵族前往圣山都斤山朝拜天神的时候,江楚留书一封,
  “金面良驹还君王,此心愧处是柔娘。
  劝君莫寻草原客,只是江南琢玉郎。”
  经过乔装改扮之后,江楚骗过守卫,逃离龙城,开始了返回中原的南归之路。
  江楚对突厥没什么眷恋,唯独对灵柔公主感到深深的愧疚。她对自己一往情深,三年来素手调羹,精心照顾自己。一个活泼可爱的草原少女,为了自己硬着头皮去学说汉话,学习汉字,耐着性子陪着自己在帐篷里吃力的看那些对她来说非常枯燥的书籍。三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要说不感动、没有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就在江楚低头想着心事、慢慢往前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左脚被什么敲了一下,紧接着右脚又被敲了一下。江楚疑惑的停下脚步,抬头向前望去,只见在其身前近处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年轻姑娘。
  一身秀花曲裾略显陈旧,上面沾着一层轻薄尘土,显得风尘扑扑。脑后梳着一根麻花辫,长可及腰。瓜子脸、黛玉眉,虽然脸上沾有一些尘土,但难掩秀丽。让人痛心疾首的是,这样一位俊俏的姑娘,其脸上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暗淡无光,没有任何的神采。再加上其手里拿着的一根细长竹竿,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的出来,这是一位盲女。
  江楚暗暗叹息,好俊巧的姑娘,可惜天公不作美。此女若是眼睛无碍,足可与塞外四大美人一争长短。至于现在,只能说造化弄人!
  江楚瞥了一眼盲女姑娘背在身后的陈旧琴匣,心中有些好奇。
  “看来是位盲女琴师,只是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好奇归好奇,但他没有丝毫要探究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际遇,就像自己,谁又能想到堂堂三元及第的南楚状元会出现在塞外草原!
  盲女姑娘手中探路的竹竿在江楚的双脚上点了两下之后,就落在其两脚之间。盲女姑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咦?好像有点不对。”
  然后其下意识的用手中的竹竿来回扫了两下。
  根据竹竿上传来声响和移动的距离,盲女姑娘已经确定情况确实不对。她轻轻侧头,用耳朵仔细的向前聆听。脚踝上又挨了两下敲击的江楚见到盲女姑娘的样子后,心中泛起一丝怜悯,同时也怕这位姑娘抬起竹竿向上再给自己来一下。
  江楚连忙轻咳一声,
  “咳!”
  盲女姑娘听到江楚发出的声音后吃了一惊,一脸惊慌的向后退了两步。收回竹竿,双手一阵乱摇。
  “公、公子,对、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不见,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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