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丽邂逅.约会

　　在八尺男完全沉浸于剧本构思中时，时钟的时针悄悄指向了“6”。
　　“吱扭”一声，苏宏腆着大肚子推门而入：“兄弟，哥晚上请你做足疗，怎么样？”
　　八尺男一惊，问：“除了足疗，是不是还有其他节目？”
　　苏宏走到八尺男身边，探出手摸了摸八尺男的额头：“没发烧，不像是在说胡话。”
　　八尺男没好气地一推苏宏的手：“滚一边去，你才发烧呢。”
　　苏宏顺手从办公桌上拿起那张写着“美丽邂逅”的纸，有些兴奋地问：“怎么，有点子了？”
　　八尺男站起身，一边从抽屉里翻找出车钥匙，一边点头。
　　苏宏突然一把抱住八尺男：“快，给哥说说。”
　　八尺男用力挣脱苏宏的臂膀，调笑道：“我又不是你的小美人，你抱我做什么。”
　　苏宏调侃道：“你若是帮哥哥跨过这道坎儿，那你比美人还美人。”
　　苏宏一有求于八尺男就请他做足疗，这是苏宏惯用的伎俩。若是在平时，八尺男肯定毫不客气地痛宰苏宏一顿，但今天不行。因为，八尺男今晚有个重要约会，这是个死约会，不见不散。
　　原本八尺男打算带着苏宏一起赴约，只是考虑到苏宏这个人嘴巴不牢靠，见风就是雨，所以八尺男只能一个人去。原因是，约八尺男的人是个女性。倘若苏宏见到八尺男和女性约会，一定会吵得满城风雨。
　　约八尺男的这位女性是他的一名读者，网名叫做“玉面观音”。他俩是在半年前通过微信读者群认识的。刚认识那会儿，八尺男一再请求玉面观音给他发张照片，玉面观音总是推脱说她长得不好看，怕“污染”了八尺男的眼。
　　八尺男说他不是那种把外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玉面观音说你们男人都这么说，只是一到裉节上，就由不得自己了。
　　八尺男说他长得也不怎么样，玉面观音若是果真长得很一般，那他们就是半斤对八两。
　　玉面观音说男人看气质，女人看容貌。
　　八尺男说他的气质也一般般，难登大雅之堂的。
　　玉面观音说气质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在的，一种是外在的。内在的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外在的叫“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八尺男问玉面观音他属于哪种。玉面观音沉默片刻以后说，我不告诉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俩聊的话题越来越多。每一次聊天，八尺男总是不失时机地央求玉面观音可不可以发一张照片给他，那怕是童年青涩照也可以。
　　玉面观音说时机未到，暂时保密。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玉面观音突然开始给八尺男发照片了。当八尺男满怀欣喜地打开图片一看，乖乖龙的东，竟然是一个八十岁小脚老太太的照片。
　　八尺男正准备质问玉面观音时，又一张照片传了过来，是一张八岁小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长相甜美，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
　　八尺男问玉面观音是本人吗？玉面观音给他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八尺男调侃说，小脚老太也会害羞？
　　玉面观音说，害羞是女人的专利，小脚老太是女人，自然会害羞了。接着她又说，八岁小女孩是她的过去，而小脚老太太则是她的未来。
　　八尺男问玉面观音你的现在呢？
　　玉面观音说，你若是肯送我一本你签名的书，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现在。
　　今天，八尺男就是要去看看玉面观音的现在。要知道，从八岁到八十岁，中间可是隔了青年、中年和老年三代啊，八尺男真不知道玉面观音属于哪一代。
　　约会的地点定在“八大菜”对面的“蓦然回首”咖啡厅。
　　八尺男问玉面观音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
　　玉面观音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八尺男看到这句话，先是发了一个“狂笑”的表情，而后说，莫非你看上我了？
　　玉面观音随即发了一个“晕”的表情，说你做梦吧。
　　老实说，长这么大，八尺男从来没有和女性约会过。来京城以后，单位的同事曾多次张罗着要给八尺男介绍对象，而八尺男则随便找出各种借口婉言谢绝了。
　　因为，八尺男是真的放不下夏老师。既然心里面装着人，那又如何去接受另一个人？除非夏老师现在有了归宿。可八尺男连夏老师的一点音讯都没有，怎么能够知道她现在是嫁了还是没嫁？
　　八尺男虽然打心眼里抵制交女朋友，但他从不忌讳结交女性朋友。交女朋友是冲着结婚的目的去的，而结交女性朋友，他则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因为，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一样，既可以是良师，又可以是益友。况且，“玉面观音”是他的忠实读者，他若是狠下心来不见玉面观音，那不是太伤读者的心了。伤害喜欢他读者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按照事先约定，八尺男于七点整准时坐在了咖啡厅的一个临街位置。现在距离真正的夜生活还有几个小时，所以咖啡厅里的客人并不多。
　　八尺男百无聊赖地用双手支着下颌，双眼盯着窗外的大雾，默默出神。和读者见面，于八尺男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只是以前见的读者，青一色是男性。
　　那些读者，有的是想要他的签名，有的是要他给他们写的小说写推介词，还有的则是请他代写情书（当然是收费的）。
　　或许他们认为，倘若他们拿着八尺男代写的情书去追女孩子，必定手到擒来。一想到那些自己代写的情书，八尺男心里止不住就想笑。
　　“玉面观音”就是在八尺男偷着乐的时候，悄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八尺男当时只是感觉身边多了一个海兰色的影子，那影子静静地立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浑身上下涂抹了兰色油漆的观音雕像。
　　诧异间，他轻轻抬起头向雕像的面部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略带孩子气的笑脸，那笑脸比纯净水还要干净，不带一丝儿人间的烟火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亲一口。
　　那笑脸的脸形为典型的鹅蛋脸，弯弯的黛眉既细且长，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睛下面是小巧挺直的鼻梁，如悬胆般浑圆的鼻尖下是一张红艳艳性感的小嘴。
　　八尺男一愣怔，以为自己走进了梦中。
　　那笑脸轻启朱唇，笑道：“八尺男，我是玉面观音。”
　　嗡的一声，八尺男的脑袋仿佛炸了一般。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他在见面之前曾无数次的幻想玉面观音的容貌，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玉面观音长得竟然如此的出众，如此的脱俗。假如夏老师是雍容华贵的牡丹，那玉面观音就是清新淡雅的幽兰。
　　玉面观音见八尺男失神落魄的样子，羞涩地笑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八尺男有些慌乱地打断玉面观音：“不，骗得好，骗得好！”
　　玉面观音拉开一把椅子，在八尺男对面坐下：“其实，即便我骗了你，你也不应该生气。”
　　八尺男苦笑道：“难道被人欺骗了，还要高呼万岁不成？”
　　玉面观音伸出纤纤玉手摇了摇：“不是。我问你，我的网名叫什么？”
　　“玉面观音。”
　　“那观音娘娘有什么特征？”
　　“千手千眼，千变万化。”
　　“那你还生气吗？”
　　八尺男盯着玉面观音，支吾了半天，硬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玉面观音抬起手，要了两杯拿铁，而后说：“好了，我请你喝咖啡，算是赔罪行不行？”
　　八尺男本想说，不成，除非你肯让我拉拉你的小手。可话到嘴边，又怕唐突了她，只好说：“成，只不过不要你请。”
　　玉面观音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倘若你过意不去，改天再请还我。”
　　八尺男从挎包里取出玉面观音要的书，一边递给她，一边问：“今天请还可以吗？”
　　玉面观音接过书，捧在胸前：“怎么，你是不是想今天请还了我，今后不想跟我再见面了？”
　　八尺男一急，双手乱摇：“不，不是那个意思。”
　　玉面观音把鼻子皱起来，笑道：“瞧你急的，逗你了。”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
　　玉面观音见八尺男不说话，一面用小钢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一面说：“在微信上聊天的时候你挺能说，现在是怎么了？”
　　八尺男低着头，喝了一口咖啡：“那是因为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定咱俩是半斤对八两，所以我就拿你当做是很要好的朋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现在呢，你不把我当好朋友了？”
　　八尺男一脸真诚地盯着玉面观音：“我不配做你的好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八尺男在脑子里搜寻着合适的字眼，“你是嫦娥，我是猪八戒。”
　　“噗嗤”一声，玉面观音抬起手捂着嘴笑道：“嗯，倘若猪八戒长得像你一样，《西游记》的故事恐怕要改写了。”
　　这当儿，咖啡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玉面观音伏下身体小声建议说：“八尺男，这里不太安静，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聊？”
　　八尺男突然想到下班时苏宏的建议，点了点头：“好，只要你不嫌我烦。”说罢站起身快步走到收银台准备结帐。
　　玉面观音见状，急忙冲到八尺男身边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不成，说好我请的。”
　　八尺男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恳求道：“给我个面子，别争了！”
　　玉面观音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想了想：“好吧，帐你先结了。出门后，我再把钱给你。”
　　八尺男原以为玉面观音是说着玩，没想到，他俩一走出大门，玉面观音便抓起八尺男的手，把一张百元大钞硬塞进他的手里。他为了乘机抚摩抚摩玉面观音那双温润滑腻的小手，死死握住玉面观音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玉面观音突然脸一红，用力甩脱八尺男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八尺男以为玉面观音真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喘，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人行道口，玉面观音扭回头小声问：“咱们去哪？”
　　八尺男抬手指了指停车场：“我的车停在那里，上车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