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楚州富商

　　辽州边关，镇北关内军中水牢。
　　一位老者与身后一名车夫打扮的仆人正向水牢大门走去。
　　“近日楚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这老者语气，自然就是暗卫府的府主——唐检。
　　车夫恭敬答道：“唐家前不久从东宝山里，发掘出前朝林王妃墓，折了数十人，得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双鱼玉；再就是楚州巡抚简大人最近喝不到北元的新鲜羊奶，暗中派了些人往边关来了。”
　　唐检推开水牢大门，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思索一番后，他吩咐道：“让潘胖子盯着简思民，若是发现他与边关之事有任何瓜葛，抓了再说。”
　　“是。”
　　“书院那边呢？”
　　“除了李夏黜那徒弟与一小姑娘出门游历外，似乎并无动静。”
　　“徒弟先别管，一个一品闹不出什么事，把李夏黜给我盯紧咯，他要是出来闹腾，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拦得住他。还有，让盯梢的最近对书院都小心些，憋了百年的气，我可不想先触这个霉头。”
　　“属下这就去办。”
　　仆人弯腰行了一礼，弹指间就消失了踪迹。
　　“李夏黜啊李夏黜，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唐检的脸色渐渐有些阴晴不定。
　　柳一笑闻鸡鸣而醒，收拾一番后见天色还早，下楼来到客栈后院中走了几遍破剑诀。
　　破剑诀无非都是十二式基础剑招糅合衔接而来，在寻常武夫看来没什么出奇的，最多也就觉得练剑之人底子不错，所以在外练剑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走过六七次剑诀，柳一笑微微出汗，上楼叫林蝶起床后，俩人收拾行李出了客栈。
　　昨日走了一天的路，虽然夜晚有些无聊，林蝶也睡得十分香甜，一早醒来精神倍儿好，兴奋地冲柳一笑比划着，今早吃什么好吃的？
　　柳一笑想了想，要是特意寻些好吃的，约定的时间就有些紧张，但出门一趟，不吃些新奇怎行？
　　他带着林蝶一路走走停停，在一条街的街尾，找到一家卖三鲜豆皮的小摊，香气浓郁的油炸味儿掺拌着糯米的清香，让人闻着就食欲大增，他俩对视一眼，当即坐下，柳一笑招呼着贩子付了钱要了两份豆皮豆浆。豆皮都是煎的正好的，所以马上贩子就端了两份上来。
　　楚州的三鲜豆皮，一直都是享誉天下的美食，此等小食制作不算复杂，且容易饱腹，备受百姓喜爱，寻常的豆皮色泽金黄透亮，皮薄软润爽口，滋味鲜美，若是要更好吃一些，往其中加些虾、菇、肉即可。
　　两人就着豆浆的鲜甜，宛如七八岁孩童手掌大小的豆皮两三口就下了肚，八块豆皮没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柳一笑心满意足地拉着林蝶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到了东门，柳一笑远远就看见宋刺站在车队前啃着面饼，他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宋老哥早。”
　　“柳老弟挺早，吃了吗？旁边有个小摊，面饼做的确实不错，时辰也快到了，你抓紧过去买几张尝尝。哎哟，这小姑娘水灵，是你昨日提到过的家人吧？想不到柳老弟年纪轻轻，出门在外还带着个丫头，难不成......害，都是男人，我懂我懂，晚上被窝冷，多个人多份热乎不是，柳老弟想的可真周到，不像老哥我......”
　　见柳一笑脸色越来越黑，宋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再看他身后的小姑娘低着头脸红的不行，顿时自认明白了，朝着柳一笑使了个眼色，连忙道歉：“哎老兄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柳老弟年少有为，怎会是贪图美色之人呢？是老哥俗了，俗了！嘿嘿......嘿嘿嘿。”
　　自己不过与宋刺相识不久，他倒是自来熟，语气还如此轻薄，看来路上得让蝶儿少跟他接触。
　　柳一笑摆摆手，拉着林蝶连忙远离宋刺。
　　“宋老哥先吃着，我去找下雇主。”
　　“好勒，就在车队中间的马车里，去吧去吧。”
　　宋刺毫无察觉柳一笑匆匆离去之意，满脸热情地指着路，然后又自顾自地大口吃着手中面饼，实在有些惹人发笑。
　　柳一笑来到车队前，十多个劲装打扮的汉子一脸戒备地望着他，其中一个浓眉大眼似是领头的看了他两眼，嗡声询问：“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柳一笑微微作礼答道：“昨日接了这车队的护卫悬赏，想来跟雇主打个招呼。”
　　他掏出昨日掌柜给他的文书，递了过去。
　　浓眉大汉神色有些诧异，挑挑眉，接过文书确认了真伪，就将文书还给了柳一笑。
　　“大侠请跟我来。”
　　头一次被人叫大侠，柳一笑愣了愣神，带着林蝶跟了上去。
　　来到马车前，浓眉大汉恭敬地朝着马车弯腰：“小姐，护送的另一人到了。”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纤细的手掀开，一位头戴银钗，长发及腰的貌美女子微微探出头来，只是眼神有些冷淡。
　　原来雇主是个姑娘。柳一笑心中默念。
　　那姑娘见护送之人如此年轻，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但并无轻视之意，只是多看了柳一笑身后的林蝶两眼。
　　“这位大侠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姓柳。”
　　“柳大侠，此后一路上需劳你多多费心了，给令妹准备的马车在我后面一辆。唐教头会领你去的。时辰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多谢小姐。”
　　柳一笑作了一礼，见这小姐有些心急出发，并无交谈之意，自己也乐得清闲。跟着被称作唐教头的浓眉汉子来到后面的马车旁，两人谢过唐教头后就上了车。
　　或许是雇主财大气粗的关系，马车内还算宽敞，坐起来也十分舒适，二人将行李放至一旁，林蝶比划道：“一笑哥哥，我们跟随商队要去哪儿？路上会有危险吗？”
　　“去三阳郡，正好离武当山不远。危险......应该会有的，不用怕，有我在。”
　　林蝶微笑地掏出林院长做的糖果递给柳一笑。
　　“我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可厉害了！”
　　柳一笑有些溺爱看着挥舞着拳头的林蝶，轻声说道：“蝶儿当然厉害了，我都打不过呢。”
　　二人交谈不久，车队就启程出发了。
　　柳一笑拿出李老头给他的地图，心中盘算着路途。
　　从南屏镇到三阳郡，少说也要十日路程，途经两城三镇，若是路上遭受伏击，多半是在人烟罕见的小路上，其中青烟峡最是凶险，两面环山，自峡口而出，至少得走上十多里地才能出来。前两日走官道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后几日自己要多警惕一分，自己初踏江湖，可别刚出来就搞砸了。
　　方才那位面冷的姑娘，此时正坐在马车中默默盘算着此次行程。她双手交叉抵住尖尖的下巴，显得有些烦恼。
　　父亲此次派我出来督促林王妃墓之事，由于人手不够，她只好与当地摸金校尉一起寻找古墓。本没想着顺利，谁知天公作美，竟让自己真的发现了林王妃墓，还探得不少好东西。可此行收获最大的，还是林王妃生前佩戴的双鱼玉。此玉乃当年楚王心爱之物，戴在身上可静心养气，据说还能让人窥的青山一角。林王妃生辰时受楚王赏赐，得了这双鱼玉，甚是喜爱，哪怕当年患重病身死前都戴着。玉虽珍贵，发掘时却有些摸金校尉起了歹心，好在唐教头习武颇深，这才震退了这些奸人，可消息已然走漏，若是引得他人垂涎，凭借自己带来的几个三品护卫和一品的唐教头，怕是有心无力护不住宝玉，情急之下，自己找到指香楼，让他们寻两名高手，有三名一品高手坐镇，回去路上应该会稳妥许多。只是这寻来二人，一个看着粗鲁像个寻常农夫，一个书生模样，看样子比自己要小上几岁，还带着个小姑娘，不过指香楼办事向来还算靠谱，希望这二人有些本事。
　　若在楚州专精古墓挖掘之事，除开三阳郡唐家，可绝无第二家有这般本事。这唐家世代皆是摸金好手，不知挖了多少座前朝大墓，将其中宝物售于天下各处，随后逐渐发家起势，才有了现在楚州两大富商之称。唐家有个祖训，若是寻得惊天宝物，切记交给朝廷，不可私藏隐瞒。正是有了这条祖训，唐家才能从千百年王朝更替下存活下来，得罪谁都不可得罪当今王朝，损失一些财物宝器没什么，命都没了，可是什么都没了。如今唐家大小姐，正是马车中的那位，从小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可惜却是女儿身，虽说长大后逐渐接手唐家事业让不少人都佩服不已，可唐老家主的一身本领无可相传，膝下又只有一女，令老人家这些年头疼不已。
　　“小姐，已出南屏镇二十里外了。”
　　唐大小姐正想着事儿出神，窗外传来唐教头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她打开车窗回道：“知道了，让弟兄们眼睛都放亮些。还有，你去告知那两位侠士，若有异动，还请他们提前出手，都是些贵重货物，以免歹人靠近破坏。”
　　“小姐，这是何意？”
　　她宛然一笑，与平日里待人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然是想看看他们的深浅咯。”
　　“属下明白。”
　　唐教头放慢骑马的速度，来到柳一笑的马车外说道：“柳大侠，小姐交代，若是发现有何异动，还请大侠提前出手，我们装的都是些贵重货物，若让歹人靠近惊了马，碰坏了其中货物，我们可就白干了。”
　　“知道了。”
　　柳一笑随意回答后，林蝶却有些好奇地问道：“一笑哥哥，你说他们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可不知，也没多问。”
　　见柳一笑没说什么，唐教头略微点头，骑马又找到正在车队头优哉游哉骑马的宋刺通告一番后，才返回了车队尾。
　　宋刺等唐教头走后，对他刚才的一番话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什么贵重货物之说。
　　多年行走江湖，他虽有些自来熟，可眼见确实一等一的厉害。
　　这车队五辆马车，两辆坐着人，三辆载着货物，若是按他们所说，三辆车都装满了东西，为何轱辘印在泥地里竟比坐人的马车的轱辘印记还要浅？看来他们押送货物的马车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要送的东西，可能就在那唐家大小姐的马车里。这番通告，也无非是想看看我和柳老弟的手段而已。也罢，既然拿了人家钱财，人家想探探底也是应该的，我也正好再想看看柳老弟的剑法，昨日看的可不过瘾。
　　宋刺这般想着，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根鸡腿，啃了满嘴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