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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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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少年并不明白这话中意味。他们见天色尚早,决定痛快玩耍一番,与三人就此别过。
  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沈小义和小石头两人费尽力气爬上一棵老树,准备干起掏鸟窝的老勾当。
  眼见着一团黑压压的乌云从东边晃晃悠悠飘了过来,晴空之上像是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转瞬间便暗了下来。
  一阵劲风刮过,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鬼天气变化太快了!”沈小义低声抱怨。
  他心知一场暴雨马上就到,便迅速从树上溜了下来,拽起小石头,撒丫子向东面村子方向狂奔而去。
  他大呼小叫,边跑边催促气喘吁吁的小石头。
  或许是两个少年奔跑的太快,黑云仿佛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并没有急急的赶上来。
  两人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隐隐看到西面的老树林方向,大雨已倾盆而下。
  两人大口喘着气,仰面躺倒在树下,到了安全地带,能多玩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凄惨的哭声传到沈小义耳中,那不像是孩童的哭闹,而是女人发自肺腑的哀恸。
  好奇之下,他甚至忘记自己躺在树下,仰着下巴以上下颠倒的视角向村口传来哭声的方向张望。
  村口矗立着一片黑色的瓦房,瓦房一侧则竖着一面丈余高的大旗,深蓝色旗面破旧油腻,上书一个大大的“酒”字,原本白色的字迹已经由于风吹日晒变成了灰黑色。
  这座奉河村唯一的酒馆正是由沈小义的父亲沈三在勉力经营。
  与其说是酒馆,倒不如说是“酒摊”更恰当,店内一共三丈见方,酒客们即使背靠背也坐不得三五桌。
  大多数人则是选择坐在店外,方桌配长凳,烈酒伴美食,一群汉子露天而饮谈笑风生,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小小酒馆承载了沈小义十五年来的所有快乐时光。奉河村总共三十几户人家,不到二百口人,这里早已成为奉河村男人们消遣放松、吹牛斗嘴的欢乐场。
  客人的喧闹声,酒碗的碰撞声,父亲的吆喝声,隔壁张铁匠家小黑时不时的犬吠声时常纠缠在一起,成了沈小义百听不厌的交响曲。
  但此时此刻,以往熟悉喧闹的场景消失不见。
  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身旁跪着一名中年妇人,哭声撕心裂肺。沈小义心中大惊,一骨碌爬了起来,本能的躲到老槐树后,向前方暗中观察。
  数十个酒客齐聚在酒旗下,紧张的望向酒店门口,脸上充满了愤怒、惊慌和不知所措,地上散落着三五个破碎的酒碗,酒香四溢的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杀气。
  沈小义顺着酒客们的视线望去,立刻呆住了。
  酒店门口横着一条长木凳,一个相貌俊美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妇人并排而坐,男子面带微笑,眼神柔和谦逊,正是刚才沈小义为其带路的杨岩凤。
  妇人仍以面纱遮脸,面容平静,似乎眼前一切与她无关。两人身前一丈开外,红发虬髯大汉负手而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背上多了一把朴刀,刀锋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几丝血迹。
  酒客们慌乱之中聚在一起,有人愤怒质问:“哪来的外乡野人!为何平白无故杀人?!”
  杨岩凤坐立不动,拱手道:“在下杨岩凤,此番造访贵处,只为寻访一位老友,江湖名唤青玄使。他名字繁多,在下不知他在此处究竟如何易容改名,更不会轻易现身,只好使用排除法,恐多有得罪。”
  杨岩凤轻描淡写说出这些话,似是一个异乡书生在彬彬有礼的打探道路。
  一位体型健硕的大汉手持单刀挺身而出,沈小义认出这是张久常张四爷家排行老三的儿子张安志,曾练过一些武功,平日喜欢聚集村中青年在谷场切磋斗武。
  张安志喝道:“奉河村都是本地人,哪里有你找的劳什子青玄使!什么狗屁排除法,杀人作恶就须偿命!”言罢纵身跃向杨岩凤,手中单刀全力劈出。
  杨岩凤面部没有丝毫变化,双目微闭,面对袭来的刀刃似乎没有任何抵挡的意愿。
  在刀锋接触杨岩凤额头的一瞬间,红发虬髯大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幻影一般移位到张安志面前,并拍出重重一掌。
  只听见“当啷”一声,张安志手中单刀脱落,身体从前冲之势被强行改变为急速后退,胸口因为承受巨大掌力而凹陷下去,庞硕的身躯飞出两丈开外,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虬髯大汉几乎在同时又移回了原来站立的位置。
  众人大惊失色,人群中一阵慌乱,愤怒、恐惧、谩骂缠杂,一时间喧嚣不止。
  此时,奉河村男人们大多聚到了酒旗旁,不少人听说异乡人撒野,纷纷赶来。女人则带着孩童慌乱的藏入屋内,有几个年幼的孩子早已吓的哇哇大哭。
  小石头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禁不住悲从中来,哭问道:“这些坏人,为什么杀死张三哥,咱们是不是犯了大错了?”
  沈小义拍了拍小石头肩膀,安慰道:“石头不哭。这伙恶人有备而来,就算没有我们带路,也终究是要找到村里来的。”话虽如此,他内心深处还是充满了懊悔和愤怒。
  一直沉默的红发虬髯大汉突然开口,朗声道:“请青玄使尽快现身,每隔半柱香时间,我便杀掉十人。村中青壮年男子请自行聚集到此处,闭门不出者,一律斩杀勿论。”
  冰冷的声音声若洪钟,字字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奉河村。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村中十几户屋门打开,又有二十余人心有余悸的聚集到酒馆前,站在后排的几个人隐隐有逃跑之意。
  奉河村地处伏牛山南面的山坳之中,三面环山,奉河自村南穿流而过。沈小义所在的老槐树路口是出村的唯一道路,沈家酒肆正位于老槐树三丈开外,杨岩凤三人守在这里,竟成了一夫当关之势。
  这时,从奉河村南边冲出七八个汉子,为首的一个身材略显矮小却肌肉健硕,脸上青筋暴起,怒吼道,“这帮贼子杀了陆掌柜和我三弟,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沈小义认出此人正是张安志的长兄张安林,他率众人逼近酒馆,聚在酒旗下的男人们似乎被激发了血性,又有八九人加入张安林的队伍。
  杨岩凤扫视了一眼张安林,拱手道,“在下为兄台的胞弟之死感到万分歉意,然而重任在肩,请恕我身不由己。在下观察,各位壮士之中断然没有青玄使,我不愿再多伤无辜,诸位可自行离开奉河村。”
  张安林率领的复仇队伍一阵骚动,几个并不想拼上性命的汉子,悄悄的脱离了队伍,不少人的脚步开始散乱,内心深处的犹豫和恐惧终究还是压住了血性之勇。
  眼见着几个逃兵转身向村口方向跑去,刚靠近老槐树口,只听得一声犀利的破风声,四人齐齐扑倒在地,一人正倒在沈小义面前。
  一枚银色无柄短剑没入脑后,短剑末端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显然是也开了刃。沈小义两人看着眼前的尸体,吓得大气不敢出。
  悄无声息之间,西面天空中那片麦垛一般的乌云终于慢吞吞的赶了过来,幽幽的飘到了奉河村上方,似乎想遮挡住这阳光下的罪恶。
  杨岩凤对瞬间发生的事情似乎略显错愕,蒙面女子却幽幽开口道:“无命哥,你还是书读得多了些,心肠太软。此事体大,宁可错杀绝不可漏一。”
  杨岩凤遗憾的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此等寻常百姓身形羸弱、毫无根基,绝无可能是青玄使本人。”
  张安林狂吼一声,带着身后十几人冲向站在前方的虬髯大汉,形成合围之势。虬髯大汉面不改色,缓缓抽出背上朴刀,口中念道,“半柱香时辰已到。”
  张安林一剑刺出,十余人同时出招,一时间虬髯大汉被明晃晃的兵刃围了个水泄不通,自上而下,前后左右,似乎毫无退让闪避的空间。
  虬髯大汉双目突然睁开,双瞳竟变为血红颜色,瞳仁扩大将眼白吞没,像是双目流血的盲人一般。
  众人见此情景皆惊诧不已,刺向虬髯大汉的武器力道略有减弱。就在此时,大汉嘿了一声,身体竟然“噗”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惊恐万分,四处打量,不由自主散开。
  看客中有人大喊道:“妖人!妖人!”,纷纷四散退避,慌乱之中又撞倒了几张桌子,酒坛、酒碗碎落一地。
  大汉消失后片刻,张安林突然惨呼一声,明晃晃的朴刀已透胸而出,刀身并未沾染一丝血迹,虬髯大汉在刀身现形后出现在张安林身后,迅速抽出朴刀。
  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刀客再度消失,转瞬间出现在另一人右后侧,长刀直入右肋,人随刀现。
  虬髯大汉如法炮制,鬼魅一般穿梭于围攻他的人群之中,每次瞬间现身都出现在要害处,刀刀致命,接连夺去十人性命。一时间,酒馆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列满了尸体,鲜血已然汇聚成小河。
  村民早已大乱,惊恐的四散奔逃,哭喊声、怒骂声连成一片。杨岩凤平静的坐在长凳上,目无表情,右手的灰扇轻轻拍打着左手掌心。
  然而村民们没有任何机会逃脱。似乎以酒馆为中心画了一个十丈距离的圆环,超出圆环界线的村民片刻倒地,蒙面女子并不起身,手腕微微抖动,竟然将数十人的生死牢牢控制在手中。
  沈小义蹲在老槐树下,时不时有闪电般的银光自头顶上方掠过,小石头早已抱头趴在地下,浑身瑟瑟发抖。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地上又多了数十具村民的尸体,隐约排列成为一个诡异的扇形,令人触目惊心。
  沈小义左手按住小石头颤抖的肩膀,心中反而变得冷静沉寂。
  他天生具有凝神辩物的特殊能力,对于虬髯刀客的诡秘闪现,他并不过于惊异。
  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熟能生巧,在他屏气凝神的瞬间,可以将高速运动的事物细节分辨清楚,周遭的一切仿佛凝滞。
  他看得见蜜蜂翅膀震动的形态,分得清石片旋转的方向。集中心智的一刹那,仿佛是经历了一盏茶的时光。
  他看清了,虬髯大汉并未消失,只是暴起后移身换位速度过快,寻常人根本看不到轨迹。然而纵使沈小义拥有凝神辩物的本事,也只能勉强看个大概。
  他内心一沉: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夸张的武学?即使内力精湛深厚的绝顶高手,也绝无可能做到消失闪现般的视觉效果。
  更让他内心诧异的,是虬髯大汉恐怖的赤色双瞳。
  酒旗在混乱中已经倾斜,旗布已撒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幸存的村民惊恐的聚集在歪斜的酒旗之下,无人再敢大声呼喝。
  隐隐传来低声的呜咽啜泣声,也被骤起的风吹散的细密不可闻。
  在黑云的重压下,奉河村上方的天空已是黑密浓重,劲风裹挟着土腥味、血腥味和残存的酒气肆意游荡,一场暴风雨眼见要席卷而来。
  一道银龙般的闪电在老槐树上空划过,片刻后一声巨响在沈小义头顶炸开。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本能的感觉必须要做些什么。
  他一咬牙正要站起身来,却被一双大手沉沉的按在肩膀上,又生生坐了回去。
  “你现在还不能死。”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小义惊喜的转过身,父亲正牵着家中那匹红色瘦马“火云”站在眼前,马背上驮着两尺见方的厚包裹,应是父亲今日刚从燕来镇采购的新鲜春茶。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回到了村口。
  “父亲,我……”沈小义刚开口,父亲将缰绳递给他,低声打断了他:“不必多言。你给我记住,无论看到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要活着。”
  沈小义一脸懵懂,突然感到面前站着的完全是个陌生人。
  在他眼中,沈三就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汉子,尽管生的浓眉阔目,但却粗鄙庸俗,整日与酒客们混作一团,喝酒划拳,赌博斗狠,终日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甚至连一个称职的酒馆老板都算不上。
  沈三平日对于沈小义却是要求严格,酒可以喝,架可以打,但伤天害理的事坚决不能碰。
  看到父亲此刻如此冷静严肃,沈小义一时间不太适应。
  他以为父亲对于酒馆被砸烂而发怒,焦急的劝道:
  “爹,这三人好像是来寻仇的,实在是太过强横了,你千万别冲动,酒馆的事以后再从长计议。”
  沈三没再说话,弯腰拍了拍腿脚溅上的泥土,又扯了扯身上的粗布长袍,从老槐树后俯身钻出,大步走向酒馆。
  阴沉沉的苍穹之下,沈小义只觉父亲今日的身形异常高大,面容也格外刚毅。
  黑云交错变幻,缝隙之中斜刺里漏出几抹血色残阳,竟将父亲勾勒出一身金色轮廓。
  沈小义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尽真实,极度的虚幻感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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