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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闷,
沉重,
冰冷,
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直向深海里坠。
竭力的睁眼,摆腿,却十分无力。
“我是在做噩梦吗?”
陈创艰难的抬动眼皮,觉得有千钧之重,根本无法做到。
思绪里一片黑暗。
如果所料不错,
我正在睡觉,还踢翻了被子,寒风倒灌,才起了惊梦,至于憋闷与沉重之感。
陈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上几天给橘猫大将军绝育,它一直怀恨在心,所料不错的话,它趁自己晚上睡觉正打算‘谋杀’自己,蹲在自己脸上打算将自己闷死!
甚至怀疑,连被子都是这只猫给卷走的。
可恶!
念及此处,陈创怒火中烧,不就是绝育吗,恨不得睁开眼与它大战三百回合,让它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是努力了很久,那种冰冷与憋闷的感觉愈发真实,甚至浑身如坠冰窖,仿佛赤身裸体在寒冬腊月,化作一具枯骨冰雕。
不对!
不对!
陈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剧烈的反抗起来,鼻孔间钻进了一股腐烂的恶臭,绝不是橘猫便便那种顶人的臭味,而是尸体腐烂的诡异恶臭,扑面而来。
背部更是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是凹凸不平的地面碎石搁在肌肤上,传来的刺痛。
“我不是在床上,而是在荒郊野外!”
陈创顿时惊恐莫名,全身心的力量都聚集到了眼睛处。
睁开!
睁开!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浑身汗毛结成一层冰霜,似有千百条小虫子正在身体上蠕动,想要顺着毛孔爬到最深处!
不!不!不!
他心中呐喊,强烈的意志在心头迸发,掌控身体,睁开眼睛!
猛地,
脑中一震,意识骤然扩散。
他终于感觉到了四肢百骸,手指在颤抖,心脏在起伏,双眸也在顷刻间睁开!
啪嗒!
一滴温热的血滴在眼角,顷刻便结成血痂,显得诡异而惊奇。
散不开的黑暗,薄薄的月光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直挺挺立着,就这样出现在视线中,却让陈创的心陡然停滞!
那是一个扭曲的人影!
惨白的手掌撕开了黑暗,正将她脖颈上那颗姣好的人头摆正。
但是参差的伤口却无法维持一个平衡,歪斜的靠在那具平整的脖颈上,在这个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那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新鲜而狰狞。
那面孔惨白,嘴角流着血,瞳孔放大,闪烁着莫名的恐惧,却又戛然而止的在脸上凝固,定格。
嘭,嘭,嘭!
陈创屏住呼吸,能够感觉到心在狂跳,恐惧挤满了瞳孔,眼角的毛细血管已经崩断,染红了眼白。
“妖,还是鬼......”
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
他此刻正躺在地上,上面爬伏着一具新鲜却快速腐烂膨胀的躯体,青紫浮肿,脖颈处啪嗒啪嗒的滴着血,落在脸上,很快凝固,这成为黑暗环境中唯一的声响。
如此的刺耳,又格外的清晰。
她的头颅,被摘走了……
晃动的身影还在调整自己新得的脑袋,似乎觉得不太满意,但一缕稀薄的阳光刺破了云川,黑暗晕染出一片浅红。
令她的动作一滞。
黑暗要尽了。
陈创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根本无法动。
因为那道模糊的身影目光投向了他,斜靠在脖颈上惨白的脸正转动着漆黑黑的眸子盯住了他。
漆黑凶唳,不似人该有的目光。
顿时,
强烈的死亡感从四肢百骸席卷了大脑,真的会被杀死,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脑袋竟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呈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
身体明明是正面向上,后脑勺却转动到了上方。
惨白的月光下,树影斑驳摇晃。
陈创的头发中一阵耸动,
陡然,
一张诡异的大嘴浮现在后脑勺上,缓缓裂开,一直咧到了耳朵根,似乎在笑,无声的笑。
那嘴巴里没有舌头与牙齿,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深邃且让人不寒而栗。
在夜里格外的惊悚。
黑雾中晃动的身影定了定,漆黑凝滞的目光收敛,竟扶着那颗新得来的头颅向着山中远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夜的雾中。
而此时,第一缕霞光刺破了黑暗,
天亮了!
“呼~”
陈创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侥幸活下来了吗。
旋即又察觉到不对,自己的脸正对着地面,这口气是怎么吐出来的?
推开身体上那具尸体,直挺挺坐了起来。
眼睛转动,
染血的石台,堆积的黑灰与木柴,以及密密麻麻的高大树木酝酿着的诡秘的黑暗。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明明只是给猫做了绝育手术,老天爷不用这样惩罚我吧!”
他刚开口说话,立刻伸手想要堵住嘴。
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头一瞧,直接泛起了深深的寒意。
自己的脑袋翻了......
伸手摸到的不是脸,而是后脑勺,开口说话的嘴也不是那张嘴......
而是后脑勺的那张,
诡异的大嘴!
此刻,这张嘴正在笑,诡异阴森的笑。
“我竟成为了一只怪物?”
他顿时有了某种明悟,那才是自己的嘴,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具身体不过是自己寄居的一个躯壳,一个容器。
思绪蔓延,他感应到自己占据了这个人的大脑,盘踞在头颅中,蔓延出一根根吸盘似的触手,吸附住大脑皮层,掌控了身体的一切,包括记忆。
这是夺舍......
我夺舍了谁,而我又是谁?
陈创脑海有些纷杂,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画面很多,有这具躯体的,也有这张诡异的大嘴留下的。
孤儿,祭品,死亡......
血红的虫卵,破壳。
沉默了好一会儿,天已经泛亮,黑暗灰败的雾气向着深山退去,世界在他的视线中显出真容。
“真是命大啊!”
品味了记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体是山脚祭坛村的孤儿,被选中成为山中诡物的祭品,意外卷入的女子代替他被摘走了头颅,但他竟也被这可怖之幕活生生吓死。
一枚吸食恐惧而生的虫卵在孤儿极度恐惧的滋养下破壳而出,本是最脆弱却又灿烂的时刻,却被陈创这个不速之客占据,接替了一切。
可以这么说,他成为了一只吞噬恐惧的虫,寄居在人的躯壳中。
“以恐惧为食的虫,有意思......”
明白了一切,陈创冷静下来,竟把脖颈硬生生的又给扭了回来。
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恢复了正常,动作起来却有些僵硬迟缓。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逐渐逼来。
陈创扭头看去,几十道悍然的身影擎着火把赶来,很快,便将这里围了起来。
火光的影子扯拽着树影摇晃。
他们小心而警惕的俯瞰过来,一双双眸子携着冷光,又带着谨慎与恐惧,看到了地面的无头尸体腐烂,以及坐在地上完好无损的陈创。
“黑夜落幕了,它,离开了......”有村民长长松了一口气。
立在首位的雄壮浑厚汉子神色阴冷,拄着一柄杀猪刀,刀柄绑着木棍,如同一把陌刀凶器,凶光冷冽。
他,是村长。
“夜,是亡者的世界,献上祭品是我们唯一的活路,本来选中那孤儿献给寻头的女尸,但显然他的运气不错,不知哪里来的女人替他挡了灾!”
村民们皆是雄壮有力的男子,体块很大,眼神很冷,仿佛陈创在他们眼中不是一个生命,只是一条可以随时被抛弃的狗。
陈创目光泛起涟漪,并没有说话。
只有黑发下咧起一张诡异的大嘴,无声的笑着。
而这一幕却无人可以看到。
冷酷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运气?有什么用,等到那颗头颅腐烂,黑雾笼罩的夜里,他还是要做一次祭品,死亡的命运无法更改!”
村长拄着杀猪刀,轻轻点头:“陈吉说的不错,但是这几天,他要活着,不然你们当中就要挑出一个人......来赴死!”
“......”
一句话,所有人垂下了头颅,火光中的眼睛却像狼群齐刷刷盯住了陈创。
阴冷无情。
“带他回去,圈养几天!”
几个壮实青年上前,忌惮的绕过了那具尸体,拽着陈创的衣领拖着向村落返回。
陈创动作起来依旧僵硬,任由他们拖拽着,嘴角却咧起了一丝冷笑。
一火把高高抛起,
接着石台便燃起了大火,天阙被染红,那个死人被翻滚的火龙吞没,噼里啪啦的响着,像是在惨叫,直到化为灰烬。
这是一个冷酷的世界,充满残酷。
白天是活人的世界,
黑夜,亡者归来!
十数年前,山川福地流出鲜血,古老的棺椁叩起了沉闷的响声,翻动的土层下,腐败的、沉沦的亡者们,爬出了久居的墓穴,重新回到了人间。
那之后,修行路断,众生凄厉的惨叫。
夜里,成为了尸鬼们的游乐场......
活着,成为了人们唯一的念想。
哐当!
大门被紧紧锁住,陈创被一把扔进了房间,重重摔落在地。
他披散头发,满是补丁的麻衣沾满了灰尘,就这样岔着腿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冷笑。
没有忌惮,只有嘲弄。
这些人看起来凶狠,实际上他们在害怕,恐惧!
每一分,每一秒!
股股无形的恐惧如溪流被陈创头发下的嘴巴吞吃,发出老鼠偷食般诡异的吞咽声。
他可以看见,并吞噬恐惧。
这是本能,也是超能。
驻守门口的两个男子听到声响,皱起眉头互看了一眼,道:“这孤儿是吓疯了还是饿疯了,里面可没有吃食!”
这是陈创前身的家,得知被当做祭品后,当天吃掉了仅剩的地瓜,喝干净了水,才被抬上祭坛。
家徒四壁的土屋里,哪里有一点能吃的东西。
“若是他死了,我们极有可能成为祭品,给他送点粮食进去!”
“算是便宜他了,就让他做个饱死鬼吧。”
言罢,两人端着水碗,馒头和菜根打开了门。
嘎吱一声,
一缕阳光照射而入,两人的表情却陡然定格,瞳孔骤然紧缩,惊恐的张开嘴巴呼救,却被一双苍白的手掌捏住了脖颈。
像是拖死狗般拉进了黑暗中。
哐当一声,大门再次紧闭。
水碗倾洒,铿锵作响,馒头滴溜溜滚进泥土里,一只黑色的大耗子钻出地洞,冷眼观察......
那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阳光下,村庄炊烟袅袅,春风拂过绿油油的庄稼苗,挥舞的农具,朗朗的笑声传出百米远。
一片的祥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