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测试

　　周五的下午很快就来到了。
　　周测也开始了。
　　同学们纷纷都一个一个传接试卷，随着考试铃打响，大家都开始动笔。五颜六色的笔在每个人的手上晃动，沉思的氛围，里面缱绻着些许不满和焦虑。
　　一场一场测试，中间喘气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十分钟。同学们在紧张中不断继续，在紧张中不断前行。
　　陈银晓回答地十分顺利，相对于这次基础性测试，她的准备可以说是过度充裕了。
　　“还好吗？”我问吕歌旋。
　　“好。”吕歌旋坐在位置上，手上抱着已经收拾好书籍的书包，下巴搁在书包上方。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沙漏，精准地一塌糊涂，每半个小时就完全从一个空间流进另一个空间。
　　我展示给吕歌旋看，他目光无色地看着我的黑色沙漏，仿佛这是一个怪里怪气地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他突然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神色凝重地说：“我们真的要再次去那个地方吗？”
　　“为什么不呢？”
　　“那是会影响到我们正常生活的地方，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怕呢？”
　　“记得那一开始，当我决定和你一同踩上去的时候，我就连死亡都不再恐惧。但是当我发现，我没有死，有着近乎恐慌地存活几率时，我又觉得很害怕，我想起家人我想起理想。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或许是我们走向与众不同的的起点。”
　　“我们还是慎重点。而且，没有第三个人会相信，并为我们出一些理智的主意。”吕歌旋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说。
　　学校的校服已经分发下来了。是蓝色和白色搭配的，宽松的，大码的。吕歌旋撩起了一点袖子，左手上的黑色手表的秒针在毫不犹豫地转着圈。
　　它动了，吓了我一跳。我移开盯着手表的眼睛，往侧边的窗户望去。风平浪静地感觉，每个人都在一刻不停地做自己的事情，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我看见化学老师和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并肩走着，一面他的手还在那本白色的作业本上比划着，听不到声音，只是看着他们愈走愈远。每个人也都在往自己认为的正确的方向上行走，有人会猜疑，走到中途就停下了，有人会困惑，往回走了，少数人坚定不移，战胜一次次怀疑，走向他们真正所追求的最远的地方。
　　选择是没有理由的，选择只在一念之间。选择没有意义，坚守才有意义。开头没有意义，结尾才有意义。
　　“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去还是永远不去？”我问吕歌旋。极其严肃。
　　“啊…我有一道题做错了…满分无望了…”吕歌旋突然遗憾地说，一边用手敲了敲脑袋。
　　他好像没在想平行时空的事了，难道他不想再去那里了？他更在意现实时空的成就。是这样吗？
　　现在我充满好奇心地想继续探索，那就我一个人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没想到，更畏惧的会是他。我不能这样想，也许，也许他只是觉得不太感兴趣呢。
　　“那我先回家了。”我对吕歌旋说，然后背着书包走了，一点也不为自己说的谎愧疚。我踩着步子走着，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明显，我在一步一步靠近进去平行时空的入口点。我想要继续参加培训，我想要获得快乐。为什么我越来越压抑？为什么吕歌旋开始打退堂鼓？
　　我很烦躁。
　　我踢着脚下能提的一切东西，有时是一颗小石头，有时是一根小树枝。
　　我到了。斜前方就是那里——入口。
　　我往前走，一步步靠近，发现并没有光，也没有圈。我试着寻找，看看它是不是被小草覆盖了。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内心是绝望的。
　　“怎么了？不是回家吗？”吕歌旋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他的表情有些诧异。我看着他，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止步不动。
　　“你来干嘛?”我问他。
　　“你理智点，没有我，你去不了。”吕歌旋笑着说。
　　“你今天在学校的样子，我不敢继续问了，怕你动摇。”我低下了头，不想看吕歌旋的表情和动作。
　　“动摇什么？”
　　“你不是表现出并不想去的态度了吗？我怕我劝你去，你就想去了，这不太好。“我说。
　　“去还是不去，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所谓动摇与否。况且，我没说不去。“吕歌旋说的最后一句话带着笑意。
　　“可是……“
　　“不用可是了，入口不在这里。“吕歌旋拉着我的手臂走出树林，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入口在哪里的？“我疑惑地问吕歌旋。
　　“秘密。“吕歌旋在前面悄悄地说。
　　“我们现在不去好不好。”我带着商量的语气，一边循着吕歌旋的步伐，一边往前走着。
　　“我饿…“我继续假装无力地说着。
　　“你…那我们去吃点什么。“吕歌旋松开了拉我的手臂。
　　我突然发现他今天没有骑单车。
　　“你今天为什么没骑单车？“我问。
　　“以后都不骑了。“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吕歌旋刻意似的转换话题。
　　“好啊，我想吃蛋包饭。“我开心地说。
　　“哈哈，我还真的不了解你喜欢吃的食物呢。“吕歌旋扬起嘴角，瘦削的脸在阳光下更显得精致。
　　完全无可挑剔，他的外貌，是所有女生中幻想的少年的模样，有少年的稚气，少年的活力，和少年的上进感。
　　我们找到了一家装修极为可爱的西式餐厅。餐厅的门是像扇子一样的可以折叠拉开关上的，只不过不像扇子一样可以展开成圆形甚至半圆。推开门，就看到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圆桌被毫无规律的摆放着，至少是没有那种方方正正刻刻板板的规律。也许有艺术高度上的规律呢…
　　我和吕歌旋找了一张比最小的大一半的圆形桌子坐下了。
　　桌面上的电子荧屏是点餐用的，它也是圆形的，两个半圆分别供我们按自己的意愿点餐。
　　我找到了蛋包饭，还加了一份小的菠萝焗饭。
　　点击确定以后，听到了提示音“你的订单正在被处理…谢谢合作…“
　　“我挺能吃的…我点了两份饭，我好饿…”我看着吕歌旋扔在徘徊中犹豫选择哪些，我却看得饶有兴致。
　　“何必为了营养搭配选择一些自己不是非常喜欢吃的呢？“我问道。
　　“吃饭只是摄入营养而已，又不是为了满足喜好。“吕歌旋点击了确定后，“你的订单正在被处理…谢谢合作…“
　　“你说吃饭不是为了满足喜好？“我几乎瞪大了眼睛问吕歌旋。
　　“是的。“吕歌旋笃定地回答。
　　“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影响，才会有这般见解的？“我继续问吕歌旋。
　　“自发形成…不过…我父母平时也是这样的。他们荤素搭配地都挺均匀的…“。
　　“这就是你点了一份牛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水果沙拉和一杯牛奶的理由？…“我继续调侃似地问吕歌旋。
　　不过，我想了想，爸爸平时好像也是这样的。
　　“你问题真的很多诶！”吕歌旋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并且做了个别过脸去的动作。
　　“其实我内心很紧张。”我突然又转移了话题，而且还是强行使然的。
　　“停，兄弟，好好吃饭不好吗？”
　　“不好。我要继续说。如果我们继续去平行时空出了什么意外，你千万要先救你自己！”我毫不犹豫地毫无逻辑地立刻吐出这一系列话。
　　“瞎猜什么呢？会出意外吗？”
　　“你好，你的订单已经处理完毕，请于前台取拿食物并付款。”
　　我拿出爸爸的卡，走到前台去，付了钱，端了两份饭就过来了。幸好蛋包饭没有想象中的大，菠萝焗饭也没有想象中的小。那我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吃完了。
　　“我好像有说过我请你。”吕歌旋托着腮看着我。
　　“不用。”我用大勺子舀了一口蛋包饭往嘴里送，鸡蛋酥软，饭焖香也不油腻，好好吃！
　　“吕歌旋，这个真的好好吃。”我一边嚼着饭一边说道。
　　在一阵赞美声和感叹声中，吕歌旋全程没有选择搭理我，认真地吃他的牛排，吃他的沙拉，也不配红酒，喝他的牛奶，是很有耐性了。
　　“至于么，兄弟，”吕歌旋走出餐厅后对我说道，“我那时候都不想表现出来我认识你。”
　　“哈哈，很少在外面吃饭，都是爸爸准备的。除了爸爸邀请我出去吃，一般是没有的。”我解释道。
　　“其实，那并不比我爸爸做的好吃多少。爸爸的菜有特别的魔力呢。”我发自内心地对吕歌旋说道。
　　“你爸爸对你真好。我的爸妈都很忙，几乎都没时间为我准备饭菜，一般是我自己准备啊。”吕歌旋把帽子摘下来摆弄了两下又戴在头上。
　　“我爸爸也很忙，但是他一定会抽出时间为我准备。我妈妈常年不在家。我们都是书信沟通……我好久没见她了，说真的。我爸一个人一直在照顾我，我觉得他挺厉害的。但是也因为这样，我可能更加独立一些。我妈妈会给我精神教育，她好像是个心理医生，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至少有七年没见过面了。我挺想见见她的。我每次都假装不好奇，爸爸也会问我想不想妈妈，但是我说，妈妈忙，不能见面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自己为自己找不想妈妈的理由。”
　　“那你，是不是总感觉自己少了个妈妈？”吕歌旋问我。
　　“不会，她写的信证明她存在。”
　　“也可能不是她写的…”
　　“我不想怀疑。”
　　我是真的不想怀疑，我想一直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