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杀人的刺客

　　一头雾水的程风向住处走去，路上所遇到的弟子都带着嘲笑的表情对他指指点点。他现在内心很复杂，觉得自己的习武之路应该到此为止，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但是刚才那苗姓老者说自己还可以找他去测试，所以不免又多出一丝希望，不过也仅仅一丝而已，他总觉得那苗姓老者不太靠谱，竟然给自己一把弹弓让自己玩明白了。
　　想到那苗姓老者，程风抬起手，仔细端详起手中那把漆黑的弹弓。
　　弹弓整体漆黑，外观做的比较考究，根本不像是小孩的玩具，倒有些像一件冰冷的杀器，又有些像是一件艺术品，入手略沉，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做成的，上面还散发着淡淡木香味。
　　弓上系着一条细细的肉色筋绳，这筋绳太细了些，且包弹子用的皮兜也没有，这样怎么能射准目标。程风拉了拉筋绳，筋绳虽然很细，却很难拉开，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程风随手捡了几块小石子，用吃奶的劲拉开筋绳，可是筋绳仅仅被拉开一点而已，他努力瞄着前方一棵大树，没办法，筋绳的收缩力实在太强了，抻的他手不断发抖。
　　程风一撒手，筋绳上的石头朝斜上方弹出，没飞多久便掉落到地上了，果然弹弓的筋绳太细，很难对准石头的中心点，这样所有的弹力都无法作用于石弹之上，弹子吃不了太多的弹力，所以无法被射远。
　　程风抱着尝试的心态又射了三块石头，前两块石头还是歪歪扭扭的飞出去，没飞多远便掉到地上。但在尝试最后一块石头时，在拉紧筋绳的过程中，程风矫正了好几次手捏石头的角度与力度，当他松开筋绳时，石头笔直的朝大树飞去，啪的一声巨响，石头深深的陷入到树中。
　　程风惊讶的张开了嘴，那棵大树被石头撞的不断摇晃，大量的树叶纷纷掉落，他走到树前，只见那石子已经完全陷入树中，坑洞周围还有很多细小的裂痕。
　　这什么弹弓啊！这要是射到人脑袋上，那可不是打个包就完事了，脑袋都得被干出个洞来。
　　仅仅试射这么几下，程风的手指就已经肿了起来，看样子这条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筋绳很不一般啊。
　　程风看着手中的黑色弹弓陷入了沉思，那苗师叔未必是拿自己开玩笑。
　　突然，程风身后传来了师父惊讶的声音：“苗师兄竟然将此物传给你了？
　　程风回头看到师父就站在自己身后，于是转身对师父抱拳道：“师父，弟子参与了所有兵刃的契合度测试，结果。。。全都不行。”
　　林致远道：“无碍，天资天资，那都是上天注定的，谁说天资不行就成不了才。”
　　程风道：“可是那雷光剑客张师叔说，我经脉有问题，这根本无法医治改善，基本绝了成为武者的路了。”
　　林致远看着程风脸上的巴掌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盒，打开玉盒那一刹那，一股辛辣的味道顿时飘散在空气中，盒中装的是透明药膏。
　　林致远伸出手指在盒中挑出一些药膏后，便在程风脸上的巴掌印处涂抹起来。
　　程风感到清凉的药膏被涂抹在脸上那一刻，脸上那火辣辣的胀痛感立即减轻。
　　林致远一边细心涂抹一边道：“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天生经脉狭窄，不过改善经脉狭窄还好办，可以用药调理，或者有高手经常用深厚的内力帮你拓宽经脉，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后来在回门派路上时，我曾想用内力帮你疏导一下经脉，结果内力灌入你体内时，我才发现你的经脉不仅狭窄，而且大部分经脉壁都非常薄，这就麻烦了，如果继续将内力灌入到你脆弱的经脉中，那你的经脉随时都会发生破损甚至断裂，那你就彻底废了，就算是药剂调理改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程风呆呆的听着林致远的讲解，内心逐渐下沉，他考虑了一会道：“师父，我还是回程家村吧。”
　　林致远手上动作一停道：“为何？”
　　程风道：“不想给师父丢人。”
　　林致远弹了程风一个脑瓜崩道：“谁说你给我丢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悟性有多高？你看一遍就能模仿出来的刀招，你师父可是足足抠了三个月。而你面对你张师叔时的表现，有几位长老可是赞不绝口，我像你那么大时，哪位师叔对我哼一嗓子，早就给我吓尿了。”
　　程风笑了笑，他知道师父是在安慰他。
　　林致远摸了摸程风头道：“今天我一直在远处看着你，你张师叔一直看我不顺眼，也没少找过我麻烦，你作为我弟子，牵扯到你身上也是必然的，我没有出手是也想让你知道，武林中没有公平可言，哪怕修为辈分比你高出很多的人，想要杀你的话，说杀就杀了。这次面对你张师叔对你的刁难，你处理很得当。放心，你这巴掌不会白挨，我林致远得徒弟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管的。”
　　就当程风心里暖烘烘时，便听师父继续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看着程风僵住的笑容，林致远笑道：“比喻不当，见谅见谅。”随即他又正色道：“习武之人，内心要豁达，我斩月派刀经的要旨便是‘披荆斩棘’，作为武者一路所遇到的坎坷不知道有多少，经脉行不行，练过再说，就算你真废了，还有师父罩你呢，因为一些挫折就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痛快，你要相信奇迹。”
　　程风感觉自己内心中又不断被塞入希望。他坚定道：“我晓得了，多谢师父点醒我。”
　　林致远将手中的玉盒递给程风，又看向程风手中那把弹弓道：“这药膏对于外伤很有效，你留着吧。方才我见你也去苗师兄和叶师妹那边了，给我讲讲细节。”
　　程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林致远听后思考一会道：“你猜的没错，你苗师叔给你那杯茶时，测试就已经开始了。”
　　程风听后疑问道：“那这到底是关于什么的测试，用毒？又不像啊。”
　　林致远笑道：“他们对你进行的测试应该是关于暗杀方面的测试。”
　　程风惊道：“暗杀！”
　　林致远道：“估计你还不知道你苗师叔是干什么的吧，他是我派暗堂中的刺客。”
　　程风疑惑：“暗堂？”
　　林致远道：“暗堂是我斩月派的刺客组织，由三长老创建并直接负责管辖。堂内人数一直不多，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十人，但暗堂中卧虎藏龙，被招入暗堂的弟子也都是各年龄层弟子中天才级别的人物。今天与你苗师叔在一起的年轻女子便是你叶师叔，她是三长老的真传弟子，单论天赋的话，派内估计没人能比得上她。而你苗师叔在入我派前，便已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刺客，精通暗器以及制毒，三长老当初建立暗堂时，为了将他拉拢到我派可是花费了好大的精力，你苗师叔并非我派弟子，不受我派管辖，只是随意挂个弟子名份，他主要负责协助三长老管理暗堂。”
　　想想那些拿着暗器躲在犄角旮旯里阴人的家伙，在对比下那手持利剑宝刀施展玄妙武技的剑客刀客，程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暗杀也属于武道之一么？”
　　林致远道：“当然，暗杀虽然比较偏门，但所涉及的学问可就大了，除了对武者修炼的功法武技有特别的要求外，潜行，用毒，暗器，隐气法门等等都有涉及。不过要成为一名优秀刺客，最重要的还是刺客本身的心性与思维逻辑，我猜这也是你苗师叔今天对你所测试的重点。”
　　程风问道：“师父，那杯茶我到底该不该喝？”
　　林致远摸着光滑的下巴思考道：“我对暗堂的测试方式不太了解。不过按我推测的话，喝不喝掉那杯茶并不是重点，苗师叔他们看重的是中间的过程。你苗师叔作为成名已久的刺客，心思固然细腻，他多次逼你去喝那杯茶，其实就是为了看你会做出何种应变，从而判断你的反应能力，思维能力，应变能力等等。”
　　程风想到当时自己那狼狈的样子不由叹口气道：“那恐怕弟子又失败了。”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笑道：“是么？不过我倒是认为你在苗师兄那应该过关了。”
　　“真的么？！”程风有些惊喜，却又有些怀疑是不是师父为了安慰自己而编的谎言。
　　林致远微笑道：“我这么判断就因为你手中这把弹弓，这是苗师兄早年所用兵器，非常不简单，他从来没有传于任何人，如今却传到你手中。”
　　程风看了看手中的弹弓，不过惊喜逐渐消退，忧虑却涌上心头，他内心有些复杂，得到苗师叔的肯定对自己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可自己并不想成为刺客，刺客都是见不得光的职业，要以杀人作为自己的职业，他即害怕又抗拒。
　　想到这，程风嘀咕道：“我不想成为刺客。”
　　林致远正色道：“天下武学，包罗万象，但说白了，我们习武就是学习杀人的技巧，无论是用刀剑还是拳掌，这些同使用暗器及用毒又有何区别。刺杀本就是武学当中的一个分支，是一套很复杂的系统武学，你莫要像世人一样对刺客有所偏见。”
　　程风点点头，内心还是有些抗拒。
　　林致远看到程风的表情道：“我想你是对杀人有所顾忌，这点为师理解，不过既然踏上武者这条路，手上早晚要见血。不过刺客当中有一个分支叫做辅杀，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程风疑惑的摇了摇头。
　　林致远道：“简单来说就是辅助杀人，有很多刺杀任务必须是经过多人配合才能完成，这就延伸出辅杀这个分支。干辅杀首要一点就是脑袋够用，比起下刀之人，辅杀所承担的压力要更重，对于全局的掌控要更精细，比如掌控周围环境，制定刺杀计划，限制目标行动，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策划逃跑路线等等。如果辅杀布局配合到位的话，下刀之人只盯着目标完成暗杀就可以了，但如若辅杀有一步配合失误的话，都会导致主杀丧命。总之是个摊责任，费脑费神费力还不讨好的角色，一般没有杀手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辅杀手里，所以干辅杀这行的刺客也很少。不过。。。”
　　林致远顿了顿笑道：“辅杀是不用下手杀人的。虽然你经脉不成，但是你脑袋那是没得说。”
　　听到这，程风咧嘴一笑，这个很可以，自己未来的方向已经很明朗了，那就是成为一名不用杀人的辅杀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