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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叫阿立 / 第三章 山神节2

第三章 山神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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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盼万盼,山神节终于来临。
  货郎们如以往那般借住在卜家药铺,城西已经收拾出一整条街,方便货郎摆摊,大伙都知道药老头把孙女捧在心尖儿上,只要是桂子的要求,老人都会尽力满足。
  去年这时候,药老头甚至专门在靠山处搭了一座戏台,灯火阑珊处,戏中人唱腔悠扬,夜风摇晃满树金叶似是鼓掌喝彩,这幅画面想想都是极美的,可惜桂子不喜欢听京剧,于是今年药老特地另请了一班,专门舞龙舞狮。
  山神节在太阳下山时开幕,那时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才有空闲去挑拣货物与讨价还价,货郎们则会待上七天,再久就无法在入冬前赶回去了——十万大山多的是妖怪,有时分明有捷径,但走了可能就会被妖族偷袭,为了安全只能兜兜转转,走祖辈留下的冗长老路,所以货郎们起码会有一个月的时间用在赶路,有时遇见山洪,路断了,可能会耽搁更久。
  天蒙蒙亮,阿立就起了,戴上虎头面具,牵着细犬就兴冲冲跑出家门,不得不说桂子姐送来的药很灵,才没几日,细犬就活蹦乱跳,再没半分初见时的萎靡模样。阿立特地翻出他爹参军时绑马的项圈,央求奶奶剪成合适大小,蓝色的缰绳缀着一团红色流苏,戴在一身黑的细犬的脖子上,刚刚好。
  阿立跟頔哥约好了,今天要叫上桂子姐,一起去伯山采药。
  “今天一定要采到药,我早就想换一件正经兵器了!”頔哥背着竹篓,手里除了那根老旧的竹制行山杖外,还多了一柄小锄头。
  阿立重重嗯了声,要想跟货郎们以物易物,并且换到好东西,就得靠他们自己上山采,頔哥他爹早已战死,阿立自己的爹在瘸腿后也好些年不上山了,要想辨别药材,还是得靠桂子姐。
  不得不说,阿立得知桂子姐熟识药理时大吃一惊,不过想来也正常,药老头没道理不让自己唯一的孙女继承衣钵,頔哥当时心直口快,感慨一句桂子姐原来没有不学无术,不出意料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板栗。
  “嘿,你们看谁来了!”大老远,桂子姐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頔哥瞪大双眼,“春妮,你咋来啦?”
  “我也想去伯山看看。”春妮左顾右盼,生怕被人跟着,“我骗我娘说是去看戏,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可是······”阿立上下打量春妮绣满碎花的红缎小褂,神色无奈,“可是我们是上山啊,你这衣服怕是会弄脏。”
  “没事,到时我就说摘花去了,不小心摔了跤。”春妮牵起阿立的手,吁请哀告,“求你了,我也想出去玩。”
  阿立红着脸支支吾吾半晌,还没开口就被頔哥打断道:“得嘞得嘞,婆婆妈妈的,伯山可比背青岭陡,一来一回要花好些时间呢!大不了让春妮坐大熊猫背上呗,那憨货天天就晓得吃喝拉撒睡,也该锻炼锻炼减减肥了。”
  大熊猫眼神幽怨,一巴掌就把頔哥拍倒在地。
  春妮兴奋跳起,笑声跟香囊上挂着的铃铛一样清脆欢快。
  绕过卜家药铺,就到了木墩城最西边,那儿紧挨着山体,没有大门,只能顺着阶梯爬到城墙上,跨过一座石桥,便算登上伯山了。
  在桥的那头,最先看见的是坟地。
  大大小小的坟包,或高或矮或正或斜或新或旧的墓碑,坟上有无新土压纸钱,坟前有无香烛祭品,坟周的乱草杂木是否被清扫去除,都能看出一户家族的底蕴和品格。
  将祖辈埋在伯山脚下,未尝没有落叶归根的寄托,而在坟地尽头,一座数人高的石碑格外显眼,碑壁上雕琢有一位头戴纱帽手执如意的美髯公,是“路神”。
  路神能保证道途畅通,在外谋生亦能顺心如意,故而每个采药人在登山前都会先在祖人坟前和路神石碑前祈祷片刻,一求祖辈庇佑,二求路神施福,阿立几人也耐心拜了拜,唯独桂子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过了坟地,才算真正登上伯山。
  和背青岭相比,伯山的精怪少了许多,起码在抵达山腰前是这样,可苍茫旷古之感却更强烈,数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的古树随处可见,暴露在空气里的浮根甚至都比人高。松树、龙柏、落羽杉、银杏······但最多的是一种伯山独有的“纹金树”,苍翠的树冠下是漆黑的主干,一圈圈涟漪般的金线密布其上,就像年轮外显,又像纹着金色刺青。
  纹金树年岁越久,年轮便越多,据说在伯山上层,长满了通体金黄的纹金树。
  只是这种树据说与伯山地脉牵连,不可随意砍伐,但不妨碍木墩城人拾拣一些被大风刮断的枝桠,窑烧成炭,只需短短的一截,就够燃烧整夜,且浅香无烟。用纹金树烧成的炭,一直是货郎们的最爱。
  桂子一马当先,显然已轻车熟路。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爬满苔藓的石灯,样式大小皆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灯盏内无烛无油,而天色一旦昏暗就会自动燃起无根火,原理或许和城北那座巨大的松花连枝灯一样。
  顺着石灯走,就不会迷路。
  据说在十万大山里那条货郎们走了上千年的老路,也有长明石灯做路标。
  “桂子姐,你刚才咋不拜路神?”頔哥问道。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富人求道越求越富,穷人拜佛越拜越穷。”桂子以眼角余光打量细犬,边走边说,“其实无论是求道还是拜佛,都无所谓,心诚向善就好,但要弄明白的是,在低谷时只能靠自己,神佛皆靠不住。”
  頔哥听得云里雾里,吸了吸鼻子,道:“有点饿了。”
  桂子叹了口气,没放弃頔哥是自己的错,她率先走进森林,没忍住吐槽道:“哪怕我爷爷是神仙转世,恐怕也救不了你。”
  頔哥好奇问道:“为什么啊?我又没病。”
  “缺心眼是没法治的,都说读书能变聪明,可你连脑子都没,就像煮饭没有锅,喝水没有杯子,这叫缺乏基本硬件。”桂子拿手指弹开一只垂到春妮面前的蜘蛛,面不改色继续说,“要想找到药材,就得另辟蹊径,走大路可行不通。”
  春妮明显松了口气,望向桂子的眼神格外崇拜,同时愈发庆幸自己悄悄跟来了,否则迟早会在书阁里憋死。
  “小心别落到菌菇陷阱里去了。”阿立提醒道。
  “我有脑子!”頔哥抗议道。
  桂子翻了个白眼,大概没少偷跑进伯山,驾轻就熟走在最前头,“伯山多古木,一些在外界已绝迹的珍惜植物无处不在,但菌类其实更繁密,只要再深入一点,数米高的蘑菇随处可见。”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春妮捂住嘴,惊讶道。
  “我也只远远看过,我爹说蘑菇丛林很美,可危机暗藏,看似结实的土地下其实都是菌丝,很容易踩空,就跟人陷入沼泽一样,很难再爬上来。”阿立解释道。
  “对,而且被菌丝覆盖的断层下,要么是深渊,要么是菌液泥潭。”桂子回过头,似笑非笑地补了句,“如果坠下山崖的话,还算死得干脆利落,可落入菌液泥潭,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慢慢腐蚀,最后化作蘑菇的养分。”
  阿立三人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老话常说富贵险中求,蘑菇丛林很危险是没错,但少有人知的是,被菌丝覆盖的腐质土壤极其肥沃,最适合一些灵药生长。”桂子拍了拍身边的大熊猫,咧嘴一笑,“实在不行,先让这憨货走嘛,若它这体格都能安然无恙踏过去,咱们自然更没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桂子姐,要不算了吧······”頔哥干笑着,开始打退堂鼓。
  桂子耸耸肩,倒也没坚持,“我倒无所谓,可以先到山中客栈,再做决定。”
  众人立马点头附和。
  山中客栈说是客栈,实际上只是一座建于山腰向阳处的木屋,既无小二当差也无饭菜招待,唯有一名既佝偻又臃肿的老太婆负责管理,因为她耳朵长有肉瘤,下巴和眉头上又长着肉痣,老年斑严重,像极了癞蛤蟆身上的疙瘩,所以大伙都称呼其为蛤蟆婆婆。
  有人说卜家药铺那个长相丑陋的蛮小二其实就是蛤蟆婆婆的儿子,当年蛤蟆婆婆在山下也是有个家的,只是男人嫌妻丑儿残才逃离木墩城,蛤蟆婆婆受不了他人指指点点,就离群索居搬到了山上,也因此,蛤蟆婆婆大概是精神崩溃了,时常疯疯癫癫自言自语,对谁都是一张歪斜笑脸。
  事实是否如此,没人求证,讲闲话的往往都不关心真相,更不会在乎一个老疯子的死活。
  蛮小二和蛤蟆婆婆到底什么关系,没人真的询问过,但蛮小二确实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山上送些吃食,或许只是同病相怜。
  讽刺的是,采药人为了节省时间,大多会留宿山里,便都选择在山中客栈过夜,破归破,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儿,而哪怕是对曾经嘲笑过自己的人,蛤蟆婆婆也从不拒绝。
  山中客栈除了是苦命婆婆的容身处、采药人的避风所,同时还是一道界限,客栈以下都属于被探寻过的安全区域,往上,则是精怪的世界。
  众人光着脚丫坐在客栈的木板上,頔哥正跟一只柚子较劲,山里的果树缺少肥料,枝叶又肆意生长浪费养分,到成熟的季节往往就有硕果累累的假象,实际上大多皮厚核大。
  阿立捡起一枚枫叶,眯眼对准太阳,本就火红的叶片愈发剔透,叶脉清晰可见。
  “从这里,能看到整座木墩城呢!”春妮格外开心,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如此远,崖壁上的迎客松、被果子压弯枝条的石榴树和柿子树、卷着落叶静静流淌的小溪,哪怕是山中客栈前那株枯死的枫木······在春妮眼里都是新奇有趣的。
  从上往下望,原本高耸蓊勃的古木变得渺小,可连绵在一起又格外壮阔,就像一片绿色的皮毯。那些花上一整天也难逛完的街道也变得如发丝般纤细,木墩城就只是一块镶嵌在无边绿意里的小小方格。
  一名矮胖老妪蹒跚走来,她披着用树叶跟藤蔓编成的披风,脑袋上随意插根树枝当作发簪,一副野人模样。
  “山中客栈风景好,采光好,婆婆我才能长命百岁,这是山里的花茶,尝尝。”蛤蟆婆婆端着茶水,摆在桂子面前,又望向趴在阿立身边的细犬,双手握紧抱在胸前,像是瞧见了什么珍宝,只是这副惊喜娇羞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呀!这狗狗可罕见啊,卖给婆婆看家好不好?”
  细犬似是听懂人话,甩了甩尾巴,下巴枕在阿立腿上,一副懒得搭理的姿态。
  阿立挠头拒绝,“不卖的,它也不跟别人亲。”
  “婆婆你要是想养,俺帮你抓条野狗回就是了,反正在木墩城也迟早会被莫羸和那群跟班祸害,在你这起码还能吃饱。”頔哥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柚子掰开,递给蛤蟆婆婆两瓣,“婆婆你头上的树枝还挂着枫叶,我帮你摘下来吧。”
  “那可不成,婆婆这枫叶就好比小女孩头上的花,能衬托容貌,美着呢!”蛤蟆婆婆指着春妮辫子上的栀子花,对頔哥眨了眨左眼,又笑眯眯接过柚子,约莫是平日太过寂寞,这时难得有客人可以讲讲话,就嘴不带停继续道:“山神节了,你们这时候上山,是想采药吧?”
  頔哥点点头,问道:“婆婆你晓得山上哪里药多嘛?”
  “药多的地方,你们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去呀,再说了,药材可不想被摘,尽长在峭壁峡谷里,那可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去的地儿,要婆婆说阿,你们抓紧时间多捡一些纹金树的断枝才是正途。”蛤蟆婆婆忽然压低嗓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而且伯山里的精怪,这段时间正活跃呢!”
  
  頔哥捂住嘴,好奇道:“婆婆你咋晓得的?”
  “婆婆住在山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蛤蟆婆婆反问一句,露出阴森笑容继续说,“每到山神节,那些精怪都不安分,天黑时总能看到许多鬼影,哗啦哗啦飘来飘去!桀桀桀,你们都听说过贪狼吧,可你们晓得嘛?其实许多年前的一次水患,木墩城差点被淹,许多食萍飘了过来,它们以落水的人为食,最后会进化成能以根须拉人落水的大妖怪,而像食萍之主这种大妖怪,伯山高处还有不少噢,咯咯咯······”
  “依婆婆看,你们就顺着大路走,看能不能捡漏不。”
  众人寒毛竖起,不敢吭声。食萍之主,大伙儿都听说过的,凶名不输贪狼。
  
  “采药本来就是看运气的。”阿立叹了口气,笑着自我安慰,可神色里的失望难以掩饰。
  桂子跳到大熊猫肚子上,一拳揍醒睡得正香的憨货,又回头挥了挥火红的纸风车,“还愣着干嘛,能不能成功,总得试试才知道!”
  “对!”頔哥翻身跳起,打了套四不像拳,“婆婆,我们以后再来玩!”
  春妮起身,对蛤蟆婆婆弓腰行礼,“茶很好喝,多谢款待。”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甭客气,来者是客!”蛤蟆婆婆笑眯了眼,又扭着腰拈着兰花指,手中脏抹布晃个不停,一副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羞涩神情,“客官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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