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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家后，一个劲儿的跟我爸说你这不是那不是，说完后，我爸只悠悠总结了一句话，“人家森子都比你孝顺。”
　　接着又抱怨道：“你说说这都开学多久了，都快过了大半个学期了，国庆七天都没回，这是这个学期第一次回吧。”我爸还白了我一眼，特别神气。
　　是，上了高二后第一次回。我没接这话茬，不敢。
　　“上周你爷爷过来，一个老人家在门口待了一个上午，我不在家。幸亏森子给送炸马蹄糕来，碰着了你爷爷，才把你爷爷接过去他家等，给我打了电话。”
　　“到了晚上森子又把你爷爷送了回来。你爷爷对你很生气，你小时候白疼你了，他让森子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给挂了。下次来就不找你这个孙子了，人家有了一个新认的孙子。”
　　我是知道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我掐掉了。因为上周去你宿舍找你，你的其他舍友说，你带着简腾回你家了。我找慧燕去走操场，她看着我疯狂地跑了四五圈。
　　“你没到家前，森子又带了你陈阿姨做的马蹄糕来，放锅里热着呢。自己去吃。还有桌上那罐你爷爷腌的梅子，明早给森子妈送去，上次你爷爷说她喜欢，这又寄了来。”
　　“我知道了。”我走去厨房，掀开锅盖，里面居然只剩下了四块炸马蹄糕！！！我端着它出来挡在电视机前，看着我爸不说话。最后他还是投降了，“就剩这几个了，有你的份就吃了。本来你不回来还没你份呢。森子妈做的很好吃，上次我跟你爷爷两个人也吃了一盘都觉得不够。”
　　“爸，至于吗？大把年纪了还吃那么多油炸的东西，身体要紧呀，你还带着爷爷吃。”
　　第二天早，我抱着梅子去你家，阿姨今天休班。
　　“定维呀，你，哟，好些日头不见了。昨天森子去找你说你还没回来呢。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阿姨，昨天他刚走不久我就到家了。对了，这是我爷爷给您寄过来的梅子，上周爷爷托你们照顾了哈哈哈。”
　　“没有的事，你爷爷倒是很有趣，阿姨都没想到他老人家那么会打牌。我跟森子都没玩过，还是森子带回来的朋友教的呢……简腾那个孩子高高大大的，听他说还是个北方人。性格特好这孩子。”
　　阿姨说得起劲儿，我眼神往里瞟，寻着人影。许是她注意到我心不在焉，说：“你找森子是吗？他今早吃了早餐后就出门了，没说去哪儿，手机也还放在饭桌上。”
　　“哦，没带手机应该不会走远，那我去附近转转，兴许能见着人呢。”
　　告别了阿姨后，我直接去了旧区的篮球场，那里没有人，天气开始转凉了。秋天了，这边的树叶还没开始变黄。
　　篮球框就在我的头顶，手中的老人机被我翻着通讯录。不知道怎么了，变得多愁善感了，很可笑吧，森子。
　　我看到了方泉的名字，打了个电话过去。初中毕业后，他就不知去向了，连他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也就没人再找他了。他就像是从这几条街里消失了一样，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这个没有想过会被接通的电话被接通了。
　　“喂，罗班？”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少年音。
　　“是我，方泉。我还以为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呢。”
　　“没，这号码我就没想过要停掉。”
　　既然没有停掉，为什么家人还有老师打电话都没有接呢，我心想。方泉又继续说：“罗班，你打电话过来，很稀奇的事儿啊。”
　　“有一年多没见了。怎么样？现在在哪儿？还在读书吗？”
　　“在哪儿就不能告诉你了。你也知道我这成绩，上不了什么好的高中。半工半读。就去了普通的中专学管理，还报了班学西班牙语。”
　　“怎么想着学西班牙语？还不如学英语实际。”
　　他说：“我听说他在西班牙。”高武湛在西班牙，他想花三年的时间顺利从中专毕业，学好西班牙语，挣下足够的钱买张机票去找他。
　　“你就没有想过，三年后他早就不在西班牙了吗？他就算不回这边，也可能从西班牙去了其他国家，或者在国内的某个地方待着。”
　　“真到那个时候再说了。”
　　“方泉，你为什么会喜欢高武湛？”
　　“罗班，你这问题，就跟逼着喜欢吃胡萝卜的人硬把胡萝卜换成白萝卜吃，吃不下，很辣，很苦，怪味难受。”
　　他接着说，“我只是刚好遇见了他，之后就非他不可，尽管他不是那类人。罗班，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说有。他说：“那你为什么喜欢你女朋友呢？……你不说是不知道为什么呢还是没有喜欢上？”
　　慧燕吗？一个中规中矩的女生，有了喜欢的人就勇敢地告白了，交往后，两个人也是相处得平淡自然、相敬如宾。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这是喜欢吗？
　　我们没有继续揪着这点不放，随便说了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邦啪，邦啪，邦啪……”球落地的声音由远至近从身后传过来。我转过头看是谁，你长高了一些，但是还是没有我高。
　　“定维哥，打球吗？好久没有一起了。”你笑着，走到我面前，把球收到左胸前。我没有听过海妖塞壬的歌喉，大抵是你那般声色。
　　我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说：“不了不了，森子，我该回家了，早上我爸出门前在锅里炖了黄豆猪蹄。得回去看火。拜拜，学校见了。”
　　一个蹩脚的借口，匆匆离开，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你。球撞上篮板的声音和落在地上嗒嗒嗒的声音打在我的骨头上。
　　之后回到学校，不再是你见着我就朝我笑笑，打个招呼走开，而是我远远见着你就躲开。感觉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我尽量避免了一切和你打照面的场合。实在推不了的只能硬着头皮去，面上尽量轻松像平常一样对你。一次孙哥要拉着我们去吃饭，他参加了一项科技赛，拿了国奖，请我们吃大饭店。
　　你跟孙哥已经成了很要好的兄弟。你要坐在我身边的一个空位，我说这是慧燕的位置，她等会过来。飞哥就叫你坐到他那边去。看见慧燕推开店门进来，我站起来朝她招手，为她拉开椅子。
　　周围的人都笑我变得绅士了，假正经。我知道我在维持着一个表象，就是我跟慧燕的感情在别人看来特别好，如胶似漆。
　　是真的这样的吗？我终于不再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