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顶底皆寒

　　会议上的内容几乎就没有能听得懂的东西，原本期待的熙熙攘攘的人潮，无数的种族聚集到一起的壮观场面也没有见到，只是有文殊把一行人都带到了一间不大的没有窗小房间，关上了门一片漆黑。小角凼不喜欢黑，对他来说黑有很多种的含义，但没有一种是令人期待的。逐渐适应了阴暗下的光线，小角凼才注意到，四周的墙壁上都有水缓缓的从顶上流下，薄薄的一层，以致于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表面隐隐的波光在证明着它们的存在。没有人再说话，一直碎嘴不知嚼着什么的文殊也已经安静的躲到了一边，大家都在等着什么，肃立着，就像一种仪式。除了自己的父亲角渝，小角凼并不认识周围这些人，这些先后参加过几届属臣大会的前辈甚至连邻居也算不上，登上荡舟之前他们就已经等在了那里，他们互相交流很少，但并不是刻意的疏远或者躲避，而是庄稼人惯常的小心翼翼。这是天生的直觉，小角凼不需要怎样去留心细节就可以得出结论，可是单论种植，角渝便是一行的神，否则也不会被千里迢迢的传召去参加会议，对于其他的人小角凼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敬意，甚至对于长辈的尊敬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农民，这个身份好像就是一种原罪，被安排到了荒蛮的边境，依赖着土地，一代又一代，渐渐的让土地把深棕的色彩也染进到了眼睛里面，于是彻底的与这世界上还存在着的繁华道了别过。虽然自己也是这里的一员，将来必然也会是个出色的或者平庸的农民，可他恨这个身份，恨一切不经当事人同意的人生安排，无可选择，打着命运的名义，他恨命运，于是也恨上了这些与自己有着相同遭遇却反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埋怨和不满的同类，他觉得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失去了就不再能够找回来的东西。无论如何去想，一群的农业精英被安排进了同一房间，也是合情合理，当彼此的沉默让时间都有了清晰的运转的声音，一道光亮了起来，不是从哪一点，哪一个方向，而是四周遍布。五彩的景象就像清晨的雾幔迅速的扩散开容不得丝毫的迟疑，掩映着的光芒最终在墙壁的水幕中凝成了最终的画面，那是一个人的样子，准确的说，是这个世界的领袖的模样，从水中，显露出来。
　　文冕此刻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以一种惯常的俾倪一切的模样，他虽然看不到观众们的表情和动作，可是依然执掌了一切，包括人们的尊敬。当前的会议期间他需要把目前的主要困难和方向传递给对面的观众，每一年都会期待着能有一种别样的声音登上舞台，为他分忧。可是年复一年，一直在失望，一段的陈述过后，人们只是在关心着自己的那一小片土地能有什么新的发展，新的改变，能够得到怎样的帮助和扶持，却没有什么人能站出来以一种更高的视角给众生直接做一个直接了断的抉择。虽然那一天也意味着自己政权的垮掉，可是他不在乎，像所有的科莫人一样，他有自己的信仰，这种信仰的力量坚定而明确，让他能够看得更远，远方的事情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和觉得值得关心的事。比如眼下的大事情，他已经陈述了好久，分析了好久，始终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人在乎。
　　“大象要前进，却被蚂蚁绊住了脚。”文冕自言自语，此时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有各种各样的通道，把他的声音传向了远方，虽然每个人说的语言并不一样，借助于先进的传导技术，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够准确的掌握到他所说表述的涵义，不带丝毫的偏差。
　　按照大环境，文冕首先陈述了南北世界的进一步分裂的差异处理，依然世界只能有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的声音。之后按照历史的推导，重新计算了四***的叠加和换代过程。以及一直在他的坚持下进行的极寒新创的工程的进展情况，他不指望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苦心到底是什么，只是历史的记录会不遗余力的将他所有的作为都展示出来给后代慢慢的去翻阅，鉴于自身漫长的寿命，很有可能在后代们仔细品评着当年的施政者的得失时候自己依然健在，那时候如果风评是一致的浅见狭隘专断，那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所以事情无论大小，无论有否关联影响，至少介绍给别人，这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小角凼没见过这样复杂的场面，不仅仅是肖像，逐渐的水流又幻化出了整个世界的样子，有高山有平原，连同中间穿插的峡谷和广阔的海洋，以及只有听说过的南世界北世界的模样，家乡的山脉遮挡住了他的视野，甚至影响到了对于词语的理解，比如一个“大”字，在没有看到完整的世界前他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世界的大是怎样形容。老人曾经和他讲过，整个世界原本只有一个，完整的优美的一块大陆，之后就发生了改变，海水不甘寂寞的泛滥起来，冲进了大陆，强行的把大陆撕扯开，最终从中间划出一条均匀的分割线，世界从此分成了南北两个版图，而海水的力量并没有停歇，继续不断的将这个裂缝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逾越，成为一个隔绝世界的鸿沟，甚至任何的原住民也没有办法飞跃。可是这样的一种分割在荡舟面前是无力的存在，世界的联系并不会因此而中断，可是人心的断裂却来得尤为猛烈，来得难以阻挡。
　　先期的要求另立一个政治中心分开治理的主张直接被忽视掉了，理由是多此一举，空耗财力。于是阴谋家们的力量纷纷呈现出来，动辄一个水害威胁之类的小事，能搞到全民愤怒的程度。文冕丝毫不为所动的说了不，之后把速族的队伍分散到了各处紧要，若是真的有难情，立即处理，若是搞破坏，有多少，杀多少。暴力之下将明面的争端隐藏在了阴影里，那里面的窃窃私语，不知道有几个人在说，又有几个人在听。
　　而四个***却是小角凼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的事情了，默、微、独、极四个大字连成了一个大圈，每个懂得的人都会指指点点的拿生物的名字来讲述自己的理解，这些内容没有上过历史课的孩子是无法懂得的。寒极创世是《天降之书》里的箴语，看得出书上也是对详细的内容不甚了解，或者有所畏惧，于是草草的略了过去，留下的极大的未知给这些痛苦琢磨中的学者，极寒就能新创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要有多寒冷才可以。科莫人自己都解释不了的东西肯定就是蕴含着这世界上最大道理和力量的东西，自从这条箴语被当时的统治者透露出来，就成为了整个世界研究的核心，每个种族都想拥有新世界的开创力量，足以和科莫人对抗的力量，不管是何种的居心，至少不能给敌对的人取得先机。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冷的东北也有了很多新的开拓者和探险家，一代代的统治者也在耗用着巨大的资源在进行着一些尝试，只是没有人见到有任何的结果，或许根本就没有结果，根本只是科莫人自己杜撰起的一面旗帜，让旁的人莫名的拥有了一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