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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迭代文明 / 三、长途向阳

三、长途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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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掉最后一点留恋,角凼带领家族所有的人,毅然放弃了根系万年的故土。既然荒蛮不容文明,就去文明之地找寻新生。
  前途茫茫,满是未知,角凼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定就是最好的一条路,孩子们艰难跋涉,老人们步履蹒跚,食物、水、希望,都很有限。只有角凼在和他们讲述中央区的浩瀚雄壮时,才能重新唤回眼中的光芒。也只是很年少的时候角凼跟随父亲去了中央区,作为农业工程领域的带头人的家属,乘坐最快捷的荡舟越过了群山的阻拦来到那一片新天地。那是山地绝对不会出现的宏伟大厦,坐落在无比平坦的石台上天造地设一般的妥帖。据说那是科莫族从书中读出的最佳地点,适合直接问取天意。
  荡舟的速度很快,看地面上的层峦都密密的挤压在了一起,熟悉的环境转瞬间就再也找寻不到,小角凼忍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在荡舟上蹦来跳去的胡乱看,结果被一张大手直接拍倒在地。那是一个科莫人,人称“文殊”,文殊是荡舟上的长老,普遍的到化外文明的区域的工作都是由文殊带队进行。其实一个科莫人的身份足以让他在中央区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只要能识字,传达指令就可以了。可是文殊也是个不含寂寞的人才,那本长老们代代相传的《物令》,被他读出了不一样的含义,得罪了最权威的大长老们,于是打发他干些别的事,远远的撇出自己的视线。
  文殊对这样的小朋友从来没有半点的友好,对科莫人来说友好是个完全没意义的词语,如果其他人的一切生命活动,范围空间都要靠这一族人来分派的时候,就只能会被友好,被喜欢,被崇拜。角凼的父亲赶紧跑过来,满脸添着笑的跟文殊点着头,文殊才慢悠悠的把手拿开。小角凼才爬起来,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反而追着文殊喊着荡舟跑得怎么这么快?
  文殊扭过头仔细的瞧着角凼,化外文明的人能有好奇心可真是件稀罕事,真有点心思卖弄下学问。不过想想对这样几乎文盲水平的孩子也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能讲明白,马上就觉得很不耐烦,于是只是低言:“这还不算快呢,要是放开了使劲的跑,你看到天上那个会亮的东西没有?”
  角凼点点头。
  “一口气荡舟能跑到那里去!”文殊得意的说。
  “去那里很远么,要是我会飞,一天也能跑过去!”角凼有点不服气。
  文殊硕大的鼻孔喷出好些的烟来,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崽,你这小崽!”
  小角凼这个时候不高兴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只是往天上看,“本来么,也没多远啊!”
  穿过整片的山区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视野顿时开阔到了无尽的地步,小角凼顿有心门被打开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震颤,在他第一眼看到那座大厦的时候。那是一个倒悬的陀螺状的建筑,只依靠着一个锋利的尖顶轻触到地面上,却支撑起了整个的大厦。角凼不知道那座大厦有多高有多宽阔,可是从荡舟上俯视山峦是无比清晰,看大厦却根本够不到顶部的大平台,比起来他宁愿跑去太阳也懒得去大厦上跑一圈。
  文殊咧着嘴巴一直看着小角凼,这样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每一个首次来中央区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无论在他们自己的领域有怎样高的地位,有怎么伟大的成就,中央区只需要无声的呆在那里,就把渺小的概念深深印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让无论多么桀骜的人都要把嘴巴闭上,意识到自己的世界的狭隘和短浅,转而来聆听这个时代的伟大。大约也只有这个时候文殊才能稍稍高兴一些,忘记了自己根本是被赶出来的事实。
  荡舟最终没有往最高的大平台爬升,而是径直向中柱方向缓慢行进,看起来要直接撞上大厦才罢休。小角凼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可是他感觉到了文殊得意的目光,于是打定主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直到最后,陀螺中央有一块石板开始缓缓向侧方移动,留出了一个方形的口子,这才真正放心下来。就像熬到一场激烈的比赛终于结束,满身心的都开始放松下来的样子,可是随即文殊的讥笑声又响起,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表现,对他而言既是司空见惯,又是可笑极了。
  荡舟从口子飘了进去,光线却没有减淡的意思,反而更加的刺眼。小角凼不禁眯着眼去瞧,头顶上有无比耀眼的光线,像太阳,却比阳光要强烈得多,金灿灿的一片完全看不清那里是什么。低下头眼前是一个大的平台,有几艘荡舟也在这里或是停着,不断的有人在进进出出的搬运东西。紧靠外墙有一条长长的轨道从远处的洞口延伸出来,有很多球体沿着导轨滚落到远处另一个洞口去,球体的颜色是乌黑的,在轨道上滚动却听不见任何隆隆的响声,那么大的球发出的声音却好似羽毛拂过,轻盈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平台的尽头还有一扇大门,当自己的荡舟落了地,小角凼也随着文殊和父亲迈过了那道大门,走向更深的地方。
  大雨导致的泥泞明显让发掘的工作变得复杂,首先要排干积水,去除泥泞,还要努力让机械设备能够成功的到达现场,指挥机械大手进行更快更准确的工作。程渝不喜欢看别人干活,在这里他是最权威的存在,理应去安排一切的事务,所以体力劳动与他自己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可是活总要有人干。在设备没能及时到来的间隙就只能依托人工,一铲一铲的挖开泥土。雇工里不乏超过五十岁的老人,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当中,他们的白发和苍老的皮肤格外的刺眼,程渝完全没有勇气去指挥着这样一些人进行劳动,不过他可以安排给下面的研究员,自己远远躲开。
  幸好,我们人数很多,搭配起来不会很累,幸好,雨水虽然泥泞了路面,却也减轻了挖掘的难度。程渝安慰自己。
  又几个小时,挖掘机起重机也到了,阳光很好,忽然间就顺风顺水起来。就这样,挖到第三天,就已经开掘出一片长宽百米,深五米左右的大坑,到了要发现的土层。机械设备开始停下来,只靠人力,小心的用小铲子小刷子查看土里隐藏的明星。这几天程渝也仔细查看了先前发现的恐龙骨化石,研究了一辈子恐龙,不借用设备他就能大体判断,这是生活在白垩纪晚期大约七千万年前的古角龙,一般认为是草食性的,可是对于角龙,其实肉食还是草食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区分,就像大熊猫一样,你说它算肉食还是草食,如果真被它怀揣竹子的样子哄骗住了随意的往野生大熊猫的聚集区去郊游,熊猫会告诉你,它可是熊的亲戚。这种恐龙体形小,很容易成为肉食恐龙的猎物,只能群居。可是这只恐龙的骨架十分完整,怪不得在这样的地方也能被外行一眼就辨识出来。看牙齿应该是老年的古角龙了,没有被吃掉,属于正常死亡。
  真是万幸,程渝想,那个时代没有痛苦的死亡该是撞了多大的运,要是自己也能捡点好运,发现些大型恐龙,比如暴龙的化石,该有多好。
  事实上这真是走运的一天,他的白日梦尚在头顶上缠绵不走,马上研究员小张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头,大发现,暴龙!”
  “啊!”程渝按捺不住的跳了起来,抓起大衣就往外走,根本顾不上大衣已经拖在泥地里,留下整齐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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