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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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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透进锈迹斑斑的铁窗,折射进小屋里显得更加幽暗清冷,后颈上似乎还带着被钝物敲打过后的余味,屋外狂风用力的在树枝上簌簌发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景物影影重重,努力的睁大眼眸,脑袋一片混沌空白,感觉胳膊酸麻疼痛很不舒服,努力而缓慢的想要抬起,犹如身体绑缚重物沉溺在水里用不上力,使劲咬住嘴唇,咸湿的疼痛稍稍让脑袋清醒了些,身体又用了用力,胳膊还是抬不动,好像手腕上被粘了什么,脖子向后扭转,左右视线都被肩膀遮住,胳膊反缚着双手似乎粘了东西。
  “胶布?”用手摸了摸绑在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凭感觉应该是胶布,杨鑫琳心里不由诧异。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人用胶布反绑起来呢?”想到这里,顿时心乱如麻,强迫自己这时应该冷静下来,缓缓深呼吸几口,心跳逐渐舒缓,借着星光打量起四周,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右上方的铁窗在星光的照射上显得清晰可见,眯起双眼,等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凝神观察起来,自己应该是在一件面积不大的水泥屋里,周围没得任何家具和壁柱,墙壁上面光秃秃的暗青水泥面,地上杂乱无章的扔着一些类似木屑的垃圾。
  “这是哪里呢?”心中默默琢磨着,仔细回忆起今晚的事情,“自己正在酒吧里和姐妹们喝酒跳舞,然后胸口有些闷,于是一个人出了酒吧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然后呢?自己现在被别人用胶布绑起来了,是谁绑架了自己呢?”想到这里,心中又犹如打鼓般咚咚作响,“绑架,这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的事情,这不该是影视剧中才会有的情景吗?”刚想站起来,趑趄一下,脚裸移近一看,原来脚裸上也被人用胶带缠了,杨鑫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连喊了几遍,声音在屋子里来回乱撞,最后一个余音“啊啊..”之声嗡嗡作响。
  安静下来的房间仿佛沉默的怪兽在黑暗中巡视领地,更让人害怕无助,只好合拢脚跟,一跳一跳的来到窗口,窗下是一扇黑漆漆的大铁门,用肩膀用力的靠在铁门上推了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一点也不动,杨鑫琳转过身体,背对铁门,举起双手捏成拳头,犹如磕头祭拜似的用拳头上下捣锤铁门,铁门“啪”“啪”轻响,门上的铁锈灰尘却噗噗飞扬,漫天飞舞,宛如烟花爆竹扑哧开来,粉尘呛得鼻孔眼睛好像被万千蚂蚁爬进来啃噬,疼痛难忍,赶紧闭上眼睛,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嗓子痒麻的咳嗽起来,略微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眶直泻而下,头脑也顿时清明了一些。
  杨鑫琳内心惊慌害怕,心里像十五个水桶在井里打水一样的七上八下,“这是怎么回事呢,是被绑票了?还是被人报复?或者恶作剧?会怎么处理自己呢?是先奸后杀?还是就是打自己一顿?或者只是戏弄戏弄自己,然后看看我的狼狈样?会是谁呢,谁这么缺德呢?”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寂静的黑夜好像打开的宝匣一样琳琅满目,珠光宝色晃的脑袋愈加灼痛,越痛越害怕,眼泪忍不住小溪变成了大河,犹如夏季的落雨一样,圆润饱满颗颗粒大,似连珠箭一样砸落在了地板上。满心的慌乱,情不自禁的又侧着身子举起双手左右使劲捣锤在铁门上,闭住呼吸,也不管敲击时铁门传导在手臂上的刺痛和冰凉感。
  
  然后停下来大声的喊着:“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反反复复的从反身上下捣捶转变成侧身左右捣捶,在从左右变成上下捣捶,内心里由慌乱变成期望,期望变成希望,希望变成失望,情绪反反复复翻滚来翻滚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门外传来了厚重的脚步声,哗啦一声,门被缓缓拉开,星光从门外扑射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犹如遮天蔽日般盖住门框,赶紧眯着眼跳后几步,不想噗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激起一阵灰尘,屁股上犹如坐到火炉上炙热疼痛,咬了咬牙强忍疼痛,心怀忐忑的看过去,来人个子高大,身材健壮,脸被黑罩蒙住了,身上似乎穿着黑色夹克外套,黑色麻布裤子,黑色制式皮鞋,整个人都似乎掩藏在黑色之中,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瞳暴露出戏谑和玩味的眼神。门外一阵冷风钻了进来,杨鑫琳浑身一颤,心里不由一紧,内心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是谁?把我弄到这里想要干什么?”
  
  黑衣蒙面人也不说话,借着星光的照射眼神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杨鑫琳一看这个蒙面人的目光,内心就恐惧惊慌起来,冷汗顺着面颊侵湿了领口,双手急忙撑在地上,扭动身体往后蠕动,双脚也用力镫踢在水泥地上,似乎在无力的阻止着什么,内心之中惊悸害怕到了极点,嘴里撕心裂肺似的想大喊救命,可叫出来的却是尖锐刺耳的咔咔声,尖锐的呼救声在这间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然后绕过门窗传往屋外,风声拉扯着呼救声飘的好远,然后消失在天空里。黑衣人带着炙热的目光向她慢慢走来......
  平时因为家庭和教育的缘故,杨鑫琳与人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对着所有人都彬彬有礼,一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样子,自己也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心态,冷静面对人生处事游刃有余的境界。可是当真正的灾难降临时,一切的伪装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竭力的用手用肩膀用身体阻挡着对方的粗鲁,双腿使劲的蹬踏着,左支右绌,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反抗如果停止,那么侮辱一定属于自己,也许死亡可以让自己显得壮烈些。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显现出了这一段话,在自己小的时候身为军人的爷爷就告诉过自己,“真正的军人在战场上只有活人和死人,面对敌人,眼前从来都是只有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绝不会有两人同时站着”那时的自己对爷爷的话懵懂无知,长大了对爷爷的大男子主义却是反感厌恶,可这一刻自己记得的最清晰的还是爷爷的话。
  奋起全身的力气屈膝用脚把对方蹬开,脚腕上的厚层胶布已经被挣扎的断掉,敏捷的爬起来,也许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反而驱赶走了心中的恐惧,看着旁边的墙壁,毫不犹豫迈步的用头冲撞过去,疼痛瞬间通过神经末梢传遍在脑海里,鲜血顺着头顶糊住了半睁的眼睛,晕眩逐渐侵袭着大脑,这一刻,想到的只有,“我要死了吗?爸爸妈妈,这一辈子我不能在给你们做女儿了,下辈子再见........”
  一部喇嘛形的仿古留声机,一张黑胶的大唱片,一把斑驳的竹青藤椅,唱片在黑黑的红宝石唱针下划过,歌声“兹兹”的在屋子里淙淙徘徊,宛如水中的游鱼自由酣畅。
  《夜来香》,蔡琴的歌声温润婉转,略带磁性,时而如凄冷的深夜一个女人独处深闺,轻声呢喃,泪眼诉说对爱人的思念和幽怨。时而如高亢的黄鹂,嗓音微微清亮,赞美着人类于不着眼处的那一抹细细的爱意和善良..........。
  章楚南站在屋子的红漆木窗前死死的顶在窗壁,凌晨,冬天寒冷的夜,屋外冷风透过窗隙门缝蹂躏着屋内的一切,淡蓝色的窗帘轻舞飞扬,书桌上的书籍页面被吹翻的哗哗作响,床头吊着的台灯余震似的轻微摇晃,床上的床单也有些微褶皱。一个小功率的艾美达电暖器放在书桌上散发着忽略的热量,徒劳无力的驱赶着冬天四散的寒冷。
  江夏,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的这个城市,夏天炎热,冬天寒冷,冷热交替,显著分明。动人的歌声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特别温暖人心,即使身体偶尔微微无意识颤抖,窗帘时不时的会被吹荡的扑跌脸面,心灵也依旧沉醉在这音乐的海洋里,屋子里面没有开灯,借着星光看着屋外郊区远处高低错落稀稀疏疏隐藏在黑暗中意兴阑珊似的建筑物。这样纯净的夜,这样干冷的空气,眼中的景色在脑海中显不出半个回音,所有的牵挂好像都跨越了山,跨越了路,跨越了江,跨越了河,跨越了空间,也跨越了时间。
  天空中一片乌云漫步走来,黑漆漆仿佛一只吞天巨兽一样仰天嘶吼,世间万物这一刻都甘拜下风,瑟瑟发抖,城市街道边的树木,垃圾,像脆弱的纸皮一样被粗暴拉扯娇弱无力,所有的玻璃却像柔弱平整的绸布被反复搓揉拼死反抗。突然降临的间歇性冬雨好似敲错的架子鼓一样狠命击打疯狂演奏,目中无人似的表演着属于自己的即兴节目。一会儿,风渐渐疲惫,雨渐渐淅沥,突然的强烈哗然转变成短促的哽咽,手持铁板的关东大汉转眼化妆成了怀抱琵琶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整座城市的灯光时明时灭,从高空俯视好像用力按压的黑白琴键,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风来的急走的也急。人们被黑暗下凄冷风雨悚然惊醒,又在嘟嘟囔囔低声抱怨中酣然入梦。
  松开有些酸麻的胳膊,转身拉过床边的竹青藤椅,打开已经归于寂静的窗户,抱起一床毛毯靠躺在藤椅上,歌声的音符早已经停止,只余下“兹兹”的余音还在回唱。微微的冷风从脸上舔过,清新潮湿的草木味道似乎冉冉升起,鼻翼轻轻嗅着,灵魂仿佛融合进空气,化身千手万爪,思念在冷静的抑制下沉淀发酵。
  情不自禁想起了家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朋友,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过去的恋人,一切都在无意下的情不自禁,一切都在回忆的拉扯里撕裂的好长。乌云已经逸兴离去,阴翳潜藏的星辰又睁开水蓝的眼眸,似乎又害怕怪兽回来,惊悸的赶紧闭上眼睑,一丝余线在好奇与童真的天性中觑视地球。一声声空灵而又虚弱的呼救声,断断续续如同脱离了水面即将咽气的锦鲤无力的吐着泡沫,成不了形状,映不了画面,忽左忽右孱孱弱弱随着清风摇曳摆尾。泡沫似的呼救飘起而又破灭,仿佛水汽笼罩下的头脸寒彻入骨,拉回了思绪中的章楚南,眯起细长的双眼,屏弱了呼吸,凝神静听,似乎妖冶的精灵扑扑腾腾上下起伏在森林中躲避野兽时的惊慌失措。
  曾经有个自己最喜欢的当代作家在一篇名为《废墟》的文章中说过,“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脑海中幽灵般浮现出这句话,眯着的眼睑忽然如同千斤闸门一样彻底的咬合,无声坚决地仿佛用以拒绝漫涣在空气中撩拨扰弄的手,耳边时断时续孱孱弱弱的“救命”此时却一点也不稚弱甚至更加用力的敲打在心上,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时辰,这样偏处一隅的地方,这样的呼救,只要自己不装傻不天真都应该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可能会把自己拉扯进某种危险之中,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脚下却恍然不觉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抓着身上毛毯的手更加用力更加苍白,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心里横七竖八默念着《金刚经》里的片段“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尔白我闻,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希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静,即生实相,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
  抛开毛毯,这一刻,心里在做好了某种决定后,反而变得坦然,踢掉拖板,手脚麻利的穿好外套鞋子,大踏步的关好房门向楼下奔去。循着声源寻寻觅觅,刚经过冬雨浇淋的油柏路面上面还零零落落的蓄含着许多微型水泊,脚下也顾不得分辨真伪,只好一股脑的横冲直撞,扑哧扑哧的踏水声,如同踩在了垂头丧气瘪的气息奄奄的足球上,蔓延在路边的杂草偶尔随着清风摇头晃脑漫游酌唱,似乎嘲笑哪里出来的冒失鬼这般不知敬畏。
  声音越来越近,章楚南混身都被奔跑拖带的泥水襁褓成了一个婴儿,又冷又累,呼哧呼哧的胸膛喘的像个黄泥土路上腾跳的破旧拖拉机一样,他很想停下来,可他却冷静的知道此刻如果他多休息一秒,呼救的人境况可能会更糟糕,“该死的理智,该死的冷静,为什么你在遇到了危机的时候会那么冷静呢?......因为你是男人。”这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的他里焦外嫩香脆辣苏,可口的近可下菜。他一边不停的寻着听到的声源追赶,一边在内心里咒骂,咒骂一切,咒骂江夏的冬天,咒骂刚刚的冬雨,咒骂郊区的小路,咒骂自己犯贱逞能......声音越来越模糊,终于等到他追赶上了近到伸手就能抓住的时候却又戛然而止。他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自己沾满泥水的膝盖,边大口喘息边仔细观察着四周,他的前方是一栋烂尾楼,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它,楼层只盖了一半,砖墙的窠臼里裸露出的钢筋还挺立在空气中,似乎想要刺破苍穹,又似乎扎在那里占山为王。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当地人说,以前江夏搞城市规划的时候这个村子被风闻划进去过,于是有些当地的农民就自作聪明的在原有的耕地上盖起了楼房,希望到时政府收购的时候待价而沽,可惜半年后官方出来辟谣了,那些手脚快的却已经为了国内建筑业的“基地屁”做了自身的贡献。所以这里地也荒了,楼也烂了,这个地方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拼命按住自己的胸膛,肺里的废气似乎都被挤压喷出,黑暗里的烂尾楼像个军寨,四周的草木好像化身为成千上万的士兵一样举刀立剑呼喝成群,而自己随手捡了半块砖头大步向前冲去,就像卸了甲的孤身将军拖着残缺卷刃的战刀直面迎敌,以天地为鼓,以自身为锤,狠狠撞击。内心血脉奔腾,浑身的酸麻不胫而走。此刻,脑子里没有荣誉,没有悲壮,只有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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