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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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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先进很少打架,在他的记忆中,除了那天真浪漫,什么都不知道的,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的小时候,他只打过一次架。
  
  他已经忘了那到底是几岁的时候了,也许是七八岁,也许是十来岁。
  
  那个时候他已经彻底的知道了狗崽子是什么,也接受了自己狗崽子的身份,他不再为值日而气愤,不再去想什么狗剩狗蛋,也不再去想他原本应该叫什么。
  
  他甚至已经有些忘了早先的名字。
  
  直到有人开始围着他大姐唱歌:“破鞋!破鞋!李华兰是个大破鞋!”
  
  他的姐姐被那些孩子叫的只能低头,那些大人们在旁边无动于衷的看着,有的还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
  
  他站在街口,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问题,那几句破鞋带走了他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自行车的铃声,夏蝉的叫声,河水的流动,他仿佛突然间进入到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而随着世界的消声,画面也仿佛变得凝固。
  
  那些跳起的小孩,大姐的低头,旁边人的冷漠,像被照片拍了下来,又像是突然被熔岩浇灌,变成了塑像。
  
  “破鞋!破鞋!李华兰是个大破鞋!”
  
  声音又一次出现,世界再一次鲜明,而他已经冲了上去!
  
  他向那些叫骂的小孩挥起了拳头,那些小孩在怔然后又向他打了过来,他打不过他们,但是他还在打着,直到他大姐扑在他身上,帮他拦着。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他仿佛听到他大姐这么喊了,他不知道他大姐为什么要说这些。
  
  为什么不打?
  
  多么可恨啊!
  
  这些人多么可恨啊!
  
  “求求你们,别打了——”
  
  他大姐失声痛哭,带着温度的泪水打到他脸上,那么一点刺痛,让他恍惚的有了点明白。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
  
  当天晚上,他爹就带着他去给那些人道歉:“孩子小,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保准不会了。”
  
  “你们家先进脾气也太怪,好好的怎么就动起了手呢?”
  
  “是是是,以后再不会了。”
  
  “你们这是对无产阶级有敌意吗?”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
  
  ……
  
  道歉,一次又一次的道歉,最后,因为他那一次的挥拳,他大姐要去扫三个月的大街。
  
  这一下,他们家就有三个扫大街的了——他爹扫,他娘扫,现在又有了他大姐去扫。
  
  “李先进,你姐就是破鞋,要不然那鸡毛厂的厂长为什么会让她去捡鸡毛?”
  
  鸡毛厂只是一个厂办的小厂子,工资不高,虽然那时候大家的工资好像都是差不多一样的,鸡毛厂的工资也要更低一些,很努力很努力的工作一个月,往往也拿不到三十块,更多的,只有二十块。
  
  而这二十块,还是用眼睛换来的——往往在那里工作不到两个月,眼睛就会出问题,他大姐不到两个月,就出了问题。
  
  “那鸡毛厂是成份好的才能进的,你大姐要不是破鞋,根本就进不去!”
  在一个又一个的早上,他大姐拿着扫把扫地,而他,再也没有挥起过拳头。
  
  但这一次,他又一次挥了起来。
  
  他打第一下的时候王桑田没有反应,但是当他打第二下的时候,王桑田就回手了。
  
  碰!
  
  他感觉到脸上有些疼,但他没有在意,这点疼反而让他有一种欣喜的感觉。
  
  来吧,好好的打一架吧!
  
  来啊!
  
  李先进打着,也被打着,他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直到他再也挥不动拳头。
  
  那边王桑田也是同样的状况。
  
  他靠着床坐在地上,王桑田几乎都要躺在地上了——他的大半个身体都在地上,也就脑袋还挨着点床边。
  
  他们都喘着粗气。
  
  他看着王桑田,对方也看着他。
  
  “想不到你还怪能打呢。”王桑田道,他冷哼了一声,“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包括故意给我说错?”
  
  李先进张开嘴,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王桑田斜了下眼:“看来真的是故意的了。”
  
  李先进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句话:“那又怎么样?”
  
  王桑田一怔,然后就笑了,而他这一笑,李先进彻底恼了:“是,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
  
  王桑田眨巴着眼,表情带着几分迷茫,李先进喘了口气:“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过。那什么拔河比赛我不愿意参加,但你还要拉着我参加!那什么迎新活动我不愿意过去,但你还非要拉着我过去!这什么翻译,我要是想参加,用你给我报名?但结果呢?你就给我报了!你凭什么!”
  
  他咬着牙,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而王桑田,则彻底僵在了那儿。
  
  在他发现李先进故意给他说错的时候,第一开始是有些愕然的,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这是一个恶作剧。
  
  没有经过李先进的同意,就给他报了名,所以在他问那个单词的时候,李先进故意给他说错了。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王桑田本来是想把那个单词改过来的,但在发现李先进没有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突然心思一动——既然这家伙故意给他说错,那就,把这个有错的卷子当他的交上去?
  
  这个念头一闪现出来,王桑田就没有再多想什么。
  
  这翻译比赛三个月一次,虽然总经理柳青很重视,但只看比赛的程序和内容就知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大概,就和学校里的流动红旗差不多。
  
  得了第一,发个本子之类的,不及格,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李先进既然给他来这么一个恶作剧,那他就把这个还回去。
  
  这就是王桑田的想法,直到李先进冲他挥拳,他才真的有点生气。
  
  不过男人嘛,打架是常态。
  
  交情是交情,打架是打架,可现在……李先进这是真的在生气?
  
  而且……这是积怨?
  
  “所以……”他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你这是故意的……报复?”
  
  “是!”李先进昂着头,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有病吧。是我拉着你去参加活动了,但这对你有什么坏处吗?我……我这不是为你好?”
  
  “我让你为我好了?”
  
  王桑田瞪着他,他也不遑多让。
  
  “好!”王桑田咬着牙,“好!我以后,再管你的事,我、我就不得好死!”
  
  李先进冷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无论是李先进还是王桑田,都有种想掐死对方的冲动,但很快,他们俩就处到了同病相怜的地步。
  
  他们俩打的时候是怪过瘾,这打架的痕迹却不是轻易能消下去的。
  
  两人再说是不小心磕的,也没人相信。
  
  然后,两人就开始了一场接一场的思想教育课。
  
  先是李芳给他们上,再是杨奋斗给他们上。
  
  再之后碰上个人都能给他俩上一场,王桑田是能说道的,这时候也被别人给说的抬不起头,李先进早先是个孤傲的,这时候也成了被关爱的对象。
  
  一天下来,两人发现他们不能去食堂了——去了免不了是要被说的。
  
  没事的时候也不能留在办公室了,李芳总以一种关爱的目光看着他们。
  
  活动中心更不用说了。
  
  于是到最后,两人竟是只能呆在宿舍了!
  
  他们的宿舍是说不上小的,但也说不上大,就是一间十多平方的屋子,两个高低床,一张桌子。
  
  一干看什么,另一方抬抬眼都能看到,过去两人也是这样,但那时候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此时就有些别扭了。
  
  要说李先进是习惯的,他早先在大学里也和同宿舍的不怎么亲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就觉得别扭了。
  
  难道是……习惯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刻就摇了摇头,觉得怎么也不能接受,他习惯了王桑田?开什么玩笑!
  
  他这么想着,就有意的想和王桑田保持距离。
  
  但他俩即是一个宿舍,又是一个科室,他的这个想法,那不是一般的难以达成,到最后,他也就只能在厂里随意的溜达了。
  
  九月的西北晚上,说冷,还算不上,但也绝对不暖和了。
  
  李先进背着英语单词,慢慢的踱着步,看到月亮,又会有些愣神。
  
  他大学里住的是六人间,要说是习惯了和人同住,事实上在上大学之前,他也一直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住一起的。
  
  他们家总共才有两间房,从小就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一直到他大哥二哥下了乡,这才好一点,但也就是从五个人住,变成了三个人住。
  
  不过来到油田后,他就是一个人一个房间,住了半年,实在不习惯再和人同住。
  
  但王桑田一来,就塞给了他一个麻球,说是端午节的礼物。
  
  “端午节?”
  
  “嗯。”
  
  “端午节……不都过了吗?”
  
  “哎呀,你没听说过补过吗?咱们这是补过!”
  
  李先进的确是没有补过过什么节日的,不过他倒是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一直到当天晚上他才想到一件事不太对——端午节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那麻球,是多少天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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