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后的新生

　　莱因的肉体似乎已经死了可意识却依旧存在，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躯漂浮在烈火与绝望充斥的世界中。它猩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莱因，与此同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近在眼前。
　　两只猩红的飞翼从它的脊背钻出，这头恶魔拥有一双修长且巨大的四指利爪一直下垂到足底，通红的利爪不知是因烈火烧灼还是本就如此，如此致命的爪子让人远远望去只觉得后背发凉恶魔的躯体散发着一种通透的光泽，像在血泊里浸泡着的玉石般富有质感。但在体格上却是比莱因在圣奥利亚看到的那头泰坦巨龙和刚刚爬过来的枯骨小了太多，准确的说莱因眼前的恶魔居然至少目前和他差不多大小……
　　恶魔虽置身于烈火地狱之中却有着比南境边陲奥古冰川上的千年永冻层更加刺骨的身躯，它的皮肤比婚嫁少女的嘴唇更加血红。
　　“就是你一直在呼唤我？”莱因之前也见过恶魔，在他的印象里恶魔应该都是漆黑而巨大甚至僵硬的身体，它们凭借高强度的肉体拥有着巨大的蛮力，贪婪的吞噬死者的灵魂从嘴里喷出毁灭性的气吞，它们吞山饮海。然而莱因眼前的恶魔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至少和之前所见的的恶魔完全不一样。
　　“你叫什……”不等莱因将话说完他就在一阵阵强烈的眩晕下再次倒在了这个奇异的空间，恶魔并没有回应莱因的任何问题，仿佛它听不见，难道听不懂？
　　准确的说恶魔不会回应契约以外的问题，或者是阴险狡诈的恶魔不可能与人真正互通心意，恶魔内心的贪婪让它无时无刻不想吞噬掉宿主的肉身与灵魂，那为何恶魔又要用它的力量指引莱因来到这里？
　　因为他就是此时恶魔在人间最想吞噬的人，为了来到人间为了不让这个吸引它的灵魂被其他恶魔吞噬而与莱因缔结契约……
　　永远不要企图与这种东西共存，当有一天恶魔度过来到人间的虚弱期，那作为宿主的莱因将随时面临被吞噬的结局，这时失去人间载体的恶魔将被迫重新回到地狱等待着下一个可怜虫。
　　曾有人说，它们不愧是在那片烈火与绝望世界中生存的东西，在它们眼里除了杀戮与互相吞噬外什么都没有了。
　　……
　　此刻契书化为了一团滚烫的熔浆旋即凝固成一道刻满古老纹路的门，两个世界被打通了！一个红色的身躯飞射而出，天际被染得血红，一道道惊雷瞬息而至将原本摇摇欲坠的石崖劈的粉碎，轰隆隆的炸裂声伴随着滚石落水掀起的汹涌巨浪将一切吞没，漫长的白骨路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化为粉末消散于无望之海。
　　生死不明的莱因正被恶魔的一双大手死死抓住，近看恶魔的身躯开始融化成一团团血浆顺着莱因被洞穿的心脏钻入莱因的血管里，原本流干血液的血管重新被涌动的血浆撑起，往近处看去莱因身上的青筋明显的可以看到里头涌动的血浆快速向身体各处输送着，很快恶魔完全化为血浆消失于莱因融为了一体。
　　……
　　新生
　　沉寂的暮色开始退散，晨间东方破晓之光徐徐升起。
　　天际，一片残云被点燃，最终归为虚无~
　　再次醒来时间刚好是晌午，阳光照在莱因脸上像熏烟城查克大叔家舐犊的母牛，那种温暖恍惚间让莱因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和叶一起去查克大叔家喝鲜牛奶的时候，叶总是被逗得哈哈大笑，母牛似乎很中意莱因的小脸蛋儿。
　　恶魔化成了莱因的血液让一切伤口得到治愈，之前寒风凛冽一副人间地狱的无望之海此时居然成了风和日丽的阳光鹅卵石沙滩。
　　破烂不堪的白衬衣也被一身通体白色印着黑色纹路的连帽长袍取代。
　　这不是一身简单的衣服带上衣袍上的帽子，来自地狱的视野将莱因的秀气面庞尽数遮掩，朝这时的莱因看去一片漆黑无法知道他真实的样子，这阴森的黑暗配上一柄由恶魔双爪所化的乌黑巨镰让莱因像来自深渊的索命使者。
　　“这就是恶魔的力量……”莱因带上衣帽一片洞黑的面庞倒映在海水里，一阵浪花卷过将这镜花水月的世界扰乱荡漾着。不仅如此，莱因还可以变化声音这样即便在圣庭统治区也很难被知道真实身份，何况他本就是圣庭统治下的一介平民。
　　这不是寻常的衣服，它是恶魔的皮肤所化，想来也是，没有这种外皮的恶魔是不可能在那个烈火与杀戮充斥的地狱中生存，在那里大鱼吃小鱼的杀戮游戏在时刻进行着。
　　简单的挥舞了几下巨镰莱因紧闭双瞳，在内心深处尝试感知恶魔的存在，但却一无所获。
　　这时的恶魔是来到人间最虚弱的时候，与莱因缔结契约就几乎耗光了恶魔的全部灵魂之力，现在它只能带给莱因最低限度的保护与提升。
　　一双与其身体比例并不对称的爪子化成了莱因手中的乌黑巨镰，外皮成了护体长袍，血肉取代了莱因的鲜血在他的体内奔腾着，而这也至少将莱因的身体强度提升了百倍！
　　从小体弱多病的莱因至此将不会被大海淹死、烈火烤死、寒冰冻死，换而言之，谁又见过一个已经被抽干血的死人活奔乱跳的……
　　“回到熏烟城！”莱因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取代了莱因脸上曾常常挂着的温柔，恶魔骨子里的恶性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莱因的心性，而这一点莱因还尚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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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最无法左右的就是自己的命运，倘若圣庭没有残杀“异类”而是允许它们以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最大限度的开放彼方世界的思想管制，那么就不会有人放出远古时期曾几乎将人类灭种的恶魔，至高天堂与恶魔的终极一战几乎令整个彼方世界全部沉入海底。
　　又倘若摩达耶足够强大有信心以一己之力战胜了宫，那么就不需要抓那么多儿童到“叹息之壁”来激发可能的神迹。
　　再倘若不是那些异类的爱恨情仇而释放恶魔也不会引发战争，而这场自终极一战后最大规模的战争让整个北方城镇毁于一旦，无数瑰宝付之一炬。
　　在这场战争中莱因的父母也丧失性命，在一片废墟中莱因抱起压在叶身上的石块与之相识，后来一起逃到熏烟城……
　　可惜无论是谁都没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没有人会满足现状，人性中最纯粹的贪婪是一切罪恶发生的本元。
　　……
　　再次来到熏烟城，阴蒙的天色没有一丝暖气，刚刚下过雨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湿气，冰冷的空气让莱因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小镇的西边背靠大海因为交通便利一直以来都是最繁忙的地方，半年前托克教区的红衣大主教带兵来到这里，按照规矩全城的老百姓都要跪迎，庞大的阵势让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心生敬畏。
　　“为什么红衣大主教会来这种小地方？”
　　人们不禁在脑海里提问，这等在平民心里如同神明的大人物居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近在咫尺！那随行的队伍绵延到肉眼所能及的尽头，华丽的服饰美轮美奂的车架一切都让熏烟城的百姓沉醉，这是一场视觉的享受。
　　车驾上姆兹肥大浑圆的体型让丝绸制作的椅子深深的凹陷下去，他宽厚的面庞上满是岁月凿刻的皱纹，因为愁苦于该如何先于其他教区完成教皇的命令姆兹这个月来少于睡眠，看起来肿起突出的眼袋和两眼无光的灰暗眼神说难听点就像半个身子已经埋入土里的老年痴呆。
　　“本教奉教皇旨意来此，咳咳咳，将所有未受成人礼的孩子送往圣奥利亚进修！”姆兹的体型硕大，想要起身不是个容易事，不久前在圣奥利亚参拜教皇时就因此被其他红衣大主教嘲笑。
　　为此姆兹气得通红却也没什么办法，回到托克教区面对招收孩子的时候就干脆在车驾前遮了帘子，几十年来作为托克教区的大主教姆兹可几乎不出寝宫，如今倒是让这些平民看见自己的样子，尽管隔着红帘子可他的体型依旧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