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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稻村三两声，或是蝉鸣或是蛙声。黄稻村头客栈里，三三两两个江湖客，高举大口碗，绿蚁新醅一口下肚。已是盛下南国本就是蛮夷之帮，民风剽悍，栈道上行走的南国男儿多是赤着上身，将油亮头发随意耷拉在肩上。
客栈里头，大多是些行走天下的江湖人，在他们近处多少能听到一些良家人一辈子听不到却又让人神往的故事。
“听说了没，白云宗被人灭门了。”
“小声点，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不可靠？要是白云宗没被灭门，你这话被白云宗的人听到了，那你可就完了。”
一面方桌，四个背弓负剑虎背熊腰的大汉正谈论一个宗门被人灭门。
“这位兄台所言不虚，白云宗确实被人灭门了，前日我们兄弟六人去赤容山拜访萧老前辈正好经过白云宗，亲眼目睹了白云宗被人屠灭。”
旁桌的游侠一句止下，整个客栈里多余的声音都随着他的话音消止。这时后面那桌来了一个中年人，这人衣着华丽，像是个有些背景的人。他提着一方银壶来到那游侠身旁，给游侠碗里添满一壶陈年女儿红，一脸和气“兄弟可能讲一讲是哪个门派有如此实力，竟然能将白云宗灭门，如果在下没记错，白云宗至少有个元婴老祖和三个金丹大修士坐镇，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屠灭？”
突然间游侠脸上的笑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面容“白云宗惹到高人了，那日我们怕被波及没有靠的太近去看，那时突然间沙飞石走，黑雾弥漫，一道黑色闪电突然从天上降下砸在了白云宗后山，将白云后山劈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随后隐隐看到白云宗的弟子奋起反抗，法术飞剑，各种仙家法宝四处飞散。直到所有动静停止，黑雾退散，也没见到三位金丹长老和元婴老祖出手，那后山应该是他们闭关的地方，恐怕一开始就被那道黑色闪电霹死了吧。”
游侠所说，所有人闻言后都震了一惊，随后又是各种猜测突起。
“白云宗也不是什么好鸟，纵容弟子欺压百姓，强取豪夺了好几处灵田灵矿，指不定是哪位大仙见不惯这些东西，觉得他们丢了仙家的脸面，才收了他们吧。”
“方才这位兄弟说一道黑色闪电和黑雾，我突然想起一人。”
“谁？”
“魔屠北冥竹。北冥竹原本是白马寺杀禅一脉大长老途慈的大弟子，法号无怒。这人与佛有缘四十一岁就修成涅槃。可惜天妒英才，后来奸人挑拨，让他知道了年幼家门被屠时途慈大师明明知晓为了突破境界没有前往营救。他一念成魔，打伤途慈大师，改投师门，从此遁入魔道。北冥竹欺师灭祖，整个正道都对他进行打压，而白云宗正是打压他最厉害的几门之一。”
旁人听到这番解释，皆是连连点头，原来白马寺还有这样一段。
“那白云宗和北冥竹又有什么梁子？不会是白云宗贪图北冥竹身上什么宝物，才对他打压这么厉害吧？”
“没错，白云宗不知怎么得知了北冥竹在一处秘境里捡到了《青云正法》的全录，这《青云正法》本是古派云宗的重本，配合白云宗的《白云证道》修炼会起到非常好的修炼效果。白云宗本想用重宝从北冥竹那换来这秘法，不过北冥竹没搭理他们。白云宗这种欺乡霸里的门派，自然动了强抢的念头。原先北冥竹修为不够，都是躲着白云宗。那天恐怕是他魔婴已成，来找白云宗报仇了。那黑色闪电估计就是他用法力投掷法宝魔角刀而成，黑雾应该是他的神通《万魔通天路》。”
客栈靠里面的角落里，白发华服少年耐心听完了这个北冥竹的事迹，抬起酒盅，一口饮尽。他嘴角挂上一丝极浅的笑容，提起桌上的宝剑便离开了。店小二正要追去要茶钱，刚追到店口就不见了那人踪影，转回身去却看到桌上放着一锭银子，狠狠拍了拍脑袋，傻笑着去取银子去了。
天下熙熙皆为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流在集市上游走，路道两旁不时传来叫卖声，雕栏画栋，亭台楼阁，红墙青瓦，朱砂大门。这处人间看似繁华，却大多是无情，集市摊位上摆满白面油肉，满脸油腻的肥婆摊主将笑脸堆给那些穿着华服肚子上敷着油膏的财主，对那些穿着补丁衣服面靥内凹的贫苦人却是不闻不问。
“两个小杂种，我豹子李的狗也是你们打得的？呸！你们都上去，每个人给他们一脚，敢打我的狗，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前方的路走不了，挤满了人。刚才那骂声，夜君听到了。估计是两个小子打了那个狗大户狗，那为富不仁的狗大户富员外忍不住骨子里的恶性，找这两个小子算仗。
“喂，前面发生了什么？”
夜君的声音很冷，瞳孔里是蒙霜的冷色，转过身的路人本不想搭理夜君，但见他衣着华贵，怕不理他会惹火烧身。只好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李员外家的狗咬了一个小乞丐，那狗死死不肯松口，疼的小乞丐直哭，同行的小乞丐为了救同伴打了李员外的狗被李员外看到了。这李员外号称豹子李，据说十几年前是在关西当马匪的，这些路人不敢插手，只是当热闹看。
看着路人献媚讨好的丑陋笑容，夜君微微眯下眼，流露出一抹看似居高临下的蔑笑，只是他捏着剑鞘的指节嘎吱作响的声音被人群里此起彼伏的笑声掩盖了，他拿剑的手背，隐隐浮着一道青筋。
人群中间，一个家丁正攥着拳头，想着是不是自己把这两个脏兮兮的贱种打死了，自家老爷会心情大好，大大的奖赏他。让他未曾料到的是，突然人群中杀出一个白发杀神。那杀神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踏着众人的肩膀，直直当当的冲着他飞来，还没等到他看清那人的模样，他的头颅已经滚到了街道边黑水横流的臭水沟里。
夜君没有停手，把所有的家丁的脑袋一一砍了下来，用手指将沾满鲜血的剑轻弹了一下，剑身微颤，血珠滚落，剑身血渍不见光可鉴人。
夜君满目的霜寒都在豹子李的身上“我也喜欢杀人，而且从来不要任何理由。”
豹子李刚一露出苦笑，突然就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道强大的力道，顷刻间整个脑裂成八瓣，可谓是乍破银瓶水浆乱迸。
夜君眉头皱起，居然有人杀了他要杀的人。
财主死了，恶仆也死光了，但是那人还没罢手。他一掌拍死了财主还是不肯罢休，又将在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一一拍死。
那人玲珑血衣，二十多岁的白净面皮很是俊俏，只是攀满了煞气。他矗在离夜君三丈外的一处菜摊前，盯着夜君看了一阵。
“这么小就有如此戾气，不过你为什么不把这些麻木不仁的家伙也一起杀了？”
“我杀，只是因为我想杀，不杀，是因为我不想。”
血风洗过，繁华不再，风卷过，街道留下的是染血的尸体和紧闭的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