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局势

　　大暑已过，最酷热难耐的时候终于杉杉离去。半月前的一场大雨来得轰轰烈烈，送走大暑迎来了立秋。这几日难得的大好时光不在那么的炎热，常州城也成了避难所每日都会迎来一些难民。但是人越聚越多，常州城内人满为患。
　　朝廷上面近日也终于下了解决方案，一切都在缓慢的向着好的一面发展。
　　皇都长知城刘府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廊间坐着，看着院中四处盛开的花朵布满汗水的面孔露出了笑容。这名老人姓刘名涣之字尽忠，前尚书令，如今大恒内唯一一位太尉。古稀之龄，身子骨仍然硬朗。充满沟壑的面孔印证着时间的杀伤力，一头白发整整齐齐地靠在肩头，顶着一支白色的发簪。一身灰色麻衣皱褶颇多，脚上的靴子粘上了许多泥土。这名老人貌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一身装扮廉价至极，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刚从田地里忙完归来歇息一般无二。
　　一名下人小跑而来，“老爷，孙将军来访。”
　　“孙宏那小子是看上萍儿了啊！”刘涣之点点头，笑着说道：“也好，萍儿也不小了。相冲我倒是见过几面，还不错。”起身理了理衣衫，刘涣之慢慢地走向前院。
　　厅房内，一名魁梧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正在品茶，喝了几口便起身来回踱步。身穿一袭紫色豹纹衫，彰显着其身份。经历岁月洗礼的面孔使得此人看着有一种亲近之感。不算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漆黑大眼散发着锋利之色，使人不敢对视，脸庞因为年纪的原因不在光滑而是出现许多皱褶，但是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英气。黑发中夹杂着灰白之色被梳理的整齐划一，看其这般应是刚下过早朝便直奔刘府而来。
　　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孙宏知晓刘太尉已经到了，小心翼翼地行至门前，就听刘太尉的声音响起：你先下去吧。
　　“刘太尉！”刘涣之刚到厅房门前，就见孙宏行了一礼。出声说道：“太尉？都不喊叔了？”
　　“叔啊，景予此行是带父亲而来，为公事。”
　　听言，刘涣之笑了笑，“哦，所为何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还以为是为相冲与萍儿之事呢，哈哈……”
　　“望平突发水灾之事您是知晓的。”
　　“如今不是有了具体解决方案了吗，这时应该已经执行了吧。”
　　“是的，此事常州收纳了许多难民，也有不少难民充了军。”
　　“这是好事啊！短短五年时间把常州治理如此可见邵东武绝非凡人，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上位了。”
　　孙宏点了点头，“邵东武是个难得的大才之人，没曾想文武双全能上战场厮杀也能居于幕后运筹帷幄，在治理方面也是如此优秀，经此一事必然官复原职。”
　　“今日你是为邵东武而来？”
　　“正是。”孙宏点头，然后表情严肃地说道：“您也知道邵东武曾是军队出身，经历无数战役。对敌国之人也是极其了解的。”
　　刘涣之点头。没错，邵东武无任何背景。一个人从军队中脱颖而出杀敌无数，用鲜血换来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对于周围的国家那是极其了解的，毕竟与之经常打交道。
　　“今日前来是因为邵东武的一封信。”
　　刘涣之抬起头看着孙宏，不过并未言语。
　　“信中提到了轲利蒿施。”
　　刘涣之听言眉头轻微一皱。“轲利蒿施？”
　　“没错。邵东武在信中所言，此人很可能扮做望平难民混入了常州城内。”
　　“邵东武为何有此猜测？”
　　“他看见了小狼人，并且与之交手了。”
　　“忌凌井钊！”刘涣之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之拿下，此人很有可能是第二个然以老鬼。”
　　“邵东武在信中所说，此事定然不简单。井钊柯言出现显然是早有预谋，或许此刻常州已经处于虎口之下。邵东武不敢轻易有所动作，所以书信一封直接寄给了父亲，想必是怕朝中某些人拦下延缓时间。此事不可耽误。”
　　刘涣之表情严肃起来。“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麻烦了。如今东面战事正起，虎通势不可挡。若南跃这时再起战事……”
　　“难道虎通与南跃联盟了？”孙宏轻声说道。
　　“可能性不大，但也并不否认。与虎通的数十次战役中败多胜少，前几日又失了封鞍。而此时望平突发天灾，这么一来望平川这倒天然屏障便不是那么坚不可摧了。这时出兵便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攻破望平，还有极大可能拿下常州，然以那老鬼不会错过这个时机的。”
　　“所以景予匆忙来见您老人家，就是想看看您老有没有注意？”
　　刘涣之沉默良久，孙宏不敢打扰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常州之事要作最坏的打算。即刻我便进宫面圣请求圣上出兵常州。另外你去找李潇，楚辉阳支援温庭，刻不容缓，让他二人即刻出兵，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是！”
　　……
　　常州城内一家客栈中，四人围坐一张八仙桌。
　　“邵东武已经看见了我，与他走了两招。”青年男子率先开口。“名不虚传。可是为什么会被调至此处？难不成这大恒国君真是个昏君？”
　　“不可妄言。”对面的中年男子出言打断。“你可知道这是不是为了预防我们？望平川这道天然屏障若不是因为这次天灾我们能这么容易越过？而在望平之后的常州便由邵东武打理。此人是何等的厉害你们都是知晓的。”
　　“我已经打探了一遍，这常州并不是如何紧张。看样子并不知道我们要进行攻城。而且邵东武直到现在也没做出任何防范。”
　　“难道要做给你看？想必此时邵东武应该已经在作准备了。”
　　“那怎么办？”
　　“要加快进度了。”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望平川不好过，大规模出动动静太大。所以还需要几日。”
　　“素素，你与凤儿留意隆椿与莲潞方向。先行布置起来，阻拦对方援军。”那名年长的女子听言点头，那刚刚褪去稚嫩之气的女子眼神中露出兴奋之色。
　　常州城主府内安静异常，庭院中一名中年男子穿着一袭白色素衣，亮黑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面容平庸但是却让人过目不忘，仿佛此人的气质或者是目光能吸引人一般，就如春风让人陶醉并且自觉靠近。身形算不上壮硕，没有读书人的那种羸弱感，或许是衣衫宽大的原因吧，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些消瘦。这人便是常州城主邵东武。
　　庭院很大，青砖小路旁种满了花朵。邵东武沿着这铺满花朵的小路慢慢走着。走到尽头是一处荷塘，里面的荷花犹如迟暮老人散尽了最后的生气，留下孤寂的大叶趴在水面上。邵东武突然开口：“天机雪锦织鲛绡，艳朵亭亭倚画桥。无垢自全君子洁，有姿谁想六郎娇。翠房分菂莲须褪，玉藕抽丝暑叶摇。花里不妨呼净友，采香须棹月明桡。”
　　邵东武少年时便励志征战沙场扬名立万，如今早已达成当初的梦想。成为大恒无人不知的名将，只是不善与人方便。三年前被陈霆门李桦温二人陷害降职至此，但邵东武并未因此有所愤怒，反而平静异常，在常州尽职尽责治理如此。邵东武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先有国才有家，只要不伤国本，我就是身死又何妨？更何况现在我活的很好。
　　在邵东武的心中只要利于国家自己怎样都可以。所以对于朝中那些蝇营狗苟不屑一顾，自己在如何又能苟活几年？现如今大恒国富民强，对于朝中互相算计对捅刀子的事实在是懒得参与。远离朝堂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不需每日装模作样一步三算，也没有繁琐礼节岂不更好！离了沙场最好的地方或许就是远离尘嚣隐于市野之中。
　　只是这种日子并不长久，短短五年平和因这次天灾再次破碎。邵东武内心翻滚起来。常州算不上繁华的城市，但它是大恒南方的要塞。若常州被攻破了，那么便是打开了大恒的大门，可以一路畅通的杀入大恒，所以常州不能破！之前因望平川的地理优势，南跃不敢有所僭越。但是这次的水灾是近十几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望平县基本被淹没，望平川估计守不住了。所以这次南跃才有机会北上。邵东武知道这时南跃军队正在举力前来，常州危噫。望平川遗留下的兵力与常州加在一起不过十八万，而且常州地势平坦没了开战的地理优势，南跃方面这次来的又是小狼人井钊柯言和轲利蒿施。这两人可都不是善茬极难对付，不过邵东武心中知道，除此二人必然还有棘手人物。这一战来的很快，留下的时间不多了。这一战会很艰难，乃是常州大劫，但是这一战不得不战，而且不允许失败！即使血流成河无人生还！
　　“美啊！即使过了你的盛开之时，没了绚丽的花朵。只剩下一片片的大叶也依然很美！”邵东武看着那爬在水面的绿色大叶，自语道。“本以为可以多休息几年，但是这次望平一劫常州必然立于虎口之下！事态紧急只望孙书令能堵住那些人的口尽快调来援兵。”
　　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涟漪扩散。“这一仗不好打啊！”邵东武眉头紧锁。井钊柯言，人称小狼人。据说由狼群带大，舞勺之年被然以领走。两年后出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性子如狼野性极大，有人说这人渴了便喝人血饿了便生食人肉，宛如恶魔。之前与这小狼人粗略交手一番，邵东武猜测这小狼人应是处在涅槃境界顶峰左右。这次小狼人明显不是主手，但是南跃之中有人能命令小狼人的除了然以就只剩下轲利蒿施了。轲利蒿施邵东武比较熟悉，此人善谋略阴险无比，同时也是一名高手。早在七年前便以破镜涅槃进阶无痕境界了，面对此人邵东武都不想与之正面碰上。单单这两人便是让邵东武感到一丝无力，保不齐还会有其余棘手之人。看来这一次南跃是势在必行了！
　　望平川是大恒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因为望平得以命名。望平虽是一县但是不比常州小，还有闻名天下的四九湖袭鸣峰等奇观，所以望平是一处有名的地方。望平南方是山川，巍峨耸立于南跃大恒之间，披着绿色纱衣围着层层迷雾，袭鸣峰便是望平川中的一座。这里湿气重，常年多雨所以风景很美丽。这次望平水灾便是因为持续降雨望平川回流所致。这里山川耸立，望平县夹在其中便成了那个短板木头，因洪水泛滥望平县被彻彻底底的冲洗干净。南跃得此时机自然不会错过，望平在短短数日便被攻破。
　　离之最近的常州并未得到消息，但是邵东武心中知晓望平多半已经沦陷。水灾已经接近一月之久，南跃必然早已出手。十三年的时间，南跃准备一雪前耻了！常州驻扎的兵只有三万余名，若是望平沦陷能撤回多少不知道。就算全部能撤回算上常州也只有十八万左右兵力，这点兵力对上准备充分的南跃自然算不上什么。邵东武很清楚，如果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常州。最多还有两日，望平方向应该就会传来消息，只希望望平能多撑些时间，毕竟眼下最缺的便是时间！
　　皇都万和殿，
　　最上方金色龙椅上坐着一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两臂绣正龙一条盘着肩膀上的日月，头在左尾在右。面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看着有些放荡不拘，但是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脚踩玄黑凤靴，那种君王之势霸气侧漏，让人禁不臣服。这位便是大恒之主当今的皇上，唐玉清！
　　“来，都说说吧！”唐玉清语气不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出声。下方近百余人不有一人敢言语。“章爱卿，你来说！封鞍一役是何原因？”
　　那被点名之人上前一步重重跪下，深深低头高举着笏，“臣不知！”
　　“陈爱卿！”
　　“臣也不知！”
　　“不言语了！群蚁溃堤！别以为朕不知晓其中原因！”唐玉清面无表情，厉声说道：“平日里你们爱如何朕不管，但是这时战事吃紧，竟有人从中作梗。有想过后果吗？”
　　“那些在前线拼命的人就为了这样的国家？几句言语便如何如何，真以为自己多么有能耐！在朕的眼中你们甚至还不如一个兵！”
　　“朱得康，此事由你彻查！朕给你七日时间，查不出原因自己前来领罪！”
　　“是！”
　　“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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