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河一跃数十舫

　　望着常州二字，于升终于松了口气。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没出过远门的于升第一次遇到了别人口中的劫匪，极其幸运的也是见到了传闻中行侠仗义的大侠！虽然没有说书人口中那掌可碎石，飞天遁地之能但也是极其厉害的。不过性格冷僻拒人千里之外这种完全符合于升心中对大侠的定义，但是总感觉使人不太舒服。
　　城门处有许多士兵把守，在人群中的于升并不起眼，与多数人一样颇显狼狈。半月前望平遭受水灾，不少人都是选择了离开前往与之最近的常州避难。
　　常州城门大开，全数接纳从望平来避难的居民，城中几大富商也是联合开设粥铺施舍这些难民，总之是一片和平景象。也因此常州府邸多了不少新兵，城主也是给了这几大富商不少的好处。能把一座城治理如此，可见此人也不是一般人物。
　　城中熙熙攘攘，嘈杂声漫天。某处角落中，一名穿着富贵的青年看着眼前的几名少年口中吹嘘着自己怎么怎么厉害，这些个少年倒是听得极其认真。
　　“一跃三丈之高，力达千斤！这是什么概念？一跳起足有城墙那么高，一掌便是能将城墙打穿。”
　　“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看着这些少年，青年坐在墙根处。“要不是怎么说习武从幼时便要开始，自然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年纪越大便越是厉害！”
　　“许哥哥骗人！那些老人走路都费劲，还能如此厉害？”
　　“嗯嗯，就是……”
　　“唉，你们懂什么！你们所见的只是普通人，他们又不曾习武年纪大了自然打不过年轻小伙子！”
　　“许哥哥你就是骗人！城东那打铁的关爷爷说过，他以前也是游历天下闯过江湖的，只是老了身体不行了才在这安定。许哥哥根本就是，就是胡说八道嘛。”
　　“嘿，肖楠你找打是不是！”青年起身便抱起说话的少年抬手便是一掌落在其屁股上。少年大声说着不敢了，青年才把其放下。
　　“你们只是听，真的见过吗？”
　　“没有。”
　　“我可是亲眼所见。所以许哥哥不会骗你们的。”青年说道，然后伸出手来，勾了勾。
　　几名少年纷纷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了青年手中。青年揣入怀中开口说道：“说吧，还想干什么？不过话说在前头，那什么大侠啊我可不会再去找了，这次小命可差点没了。而且望平发生了水灾，导致最近出现了不少匪寇，所以只能在城中玩玩了。”
　　“只能在城内啊！”
　　“那就，麻烦许哥哥去宋家取一件物品吧。”
　　“成！”
　　少年离去剩下青年一人，青年搓搓手笑了笑转过身看向一处。那是一个买挂件的摊子。摊子前一名白衣书生正在挑选着，此时那名书生突然转身看向了青年，随后露出了笑容。
　　青年走去，待到面前书生出口说道：“许兄还是老样子！”
　　“于兄！”
　　“要是让那些小孩的长辈知道的话，许兄该如何啊？”
　　“无非大骂一通而已。”许士平摆了摆手，“于兄，这一路倒是颇为狼狈啊！”白衣还是白衣，但皱褶颇多，虽没有破烂但也是添上许些泥灰。
　　于升叹了口气，“如何不狼狈？突发水灾一路奔波，途中还遇上匪寇，一群人手无寸铁饥肠辘辘能活着到这都是万幸了。”
　　“唉，那些个匪寇都是吃软怕硬的主。一群逃难的难民能有什么，不过安全到此就好。于兄，既然到了常州士平自当是要好好招待。走，先回家收拾一番然后再让你看看这常州的热闹。”
　　“那就麻烦许兄了！”
　　许士平直接搂上于升的肩膀，“于兄客气了。”
　　“许兄，如此不妥。”
　　“有何不妥？”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
　　“矫情！又不是女子……”
　　二人就这么一路走着，许士平倒是无所谓的边走边说只是于升别扭的推攘着。
　　许家在常州可谓是一尊大佛！足可排进前五之名。旗下经营范围颇广，祖上三代都是经商大能。
　　进了许家，许士平带着于升直奔客房而去。
　　“于兄，你先洗漱一番，我去看看祖父。”
　　“麻烦了！”
　　许士平摆了摆手，招呼下人一声转身离开了。
　　常州城南方是一处竹林，被人称作听风竹林。此时，有一队车马缓缓驶着。人数不少，不算上车内的人就足足有数十人了。
　　“前面就是常州了，都收敛一些。”车内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
　　“是！”
　　“打扮一下，别忘记我们是从望平来逃难的。”
　　众人听言开始乔装打扮。车内，又传来一道女子声音：“到了常州可要注意，据说这常州城主可不简单。”
　　“又何妨？听闻这常州城主年龄不大，如今不过才刚刚不惑有何担忧？”
　　车中共有四人，两男两女。先前出声那一男一女中年模样，看其表面最多也就而立之年。其余一男一女年轻一些，顶多刚过完成年之礼，还留有一丝稚气。
　　“如你这般，怪不得总被蒿施稳压一头。”
　　男子这便不乐意了，“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众人躲都还来不及。”
　　“瞧瞧你这模样，得了吧。”顿时除了这男子之外的三人笑了起来。
　　……
　　常州街道，许士平领着于升观赏着热闹的街市。然后看到了一群孩童，这群孩童很小，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学堂下学回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学堂先生的话，然后还有人模仿学堂先生的样子引来众人哄笑。
　　许士平眼神一亮，而后向着那群孩童走去。于升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未上前。心中想着，如是被这群孩童的长辈见到，许兄该当如何？会不会对方长辈大打出手？随后饶有兴趣的看着。
　　“你们干什么呢？背后说道先生还模仿起来？不懂得尊师重道！今日就让我来替先生教训你们这群无知小辈！”许士平喝到，顿时吓得这群孩童不知所措。
　　于升收起折扇，厉声说道：“伸出手来！”
　　“我们知道错了，不该背后说先生笑话。”足有六名孩童，这时齐齐低头小声说道。
　　“我说伸手！”许士平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然后，有人慢慢地伸出手掌。不过倒是有一名孩童抬起头来盯着许士平。“你又不是教书先生，有何资格代替先生？”
　　闻言，余下的孩童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就是！你又不是学堂先生有何资格惩罚我们？
　　许士平见此倒是乐了。“不尊师重道，反到有理了！你可知道，如是被你先生知晓可是要驱逐学堂的。而我只是轻微惩罚给你们提个醒，你竟然不识好歹？小家伙，你家中长辈是何人？我可要登门拜访一下了！”
　　这名孩童听闻顿时焉了。驱逐学堂！这爹娘可不把自己打死！“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追究了。”
　　许士平这才露出笑脸，“孺子可教！”而后面露为难之色故作思考一番，而后出声，“这样吧，你们身上可有散钱，给先生买点东西当做赔罪，由我代劳这样先生也不会知晓是何人而为，甚至可能会满怀欣喜，说不定下次课上或许会欢乐许多。”
　　不远处的于升偷偷笑了起来，周围的路人或许真的认为许士平是学堂先生呢！毕竟许士平长得眉清目秀，一袭宽松青衫，行为举止颇有风范。
　　这六名孩童闻言连忙从怀中掏出铜钱，交给许士平。“哥哥，既如此便请哥哥全权负责吧。如今已经晌午我们要回家了。”
　　许士平接过铜钱，揉了揉这名孩童的脑袋笑着说道：“那我就跑一跑吧，你们快些回家。记住，不要背后议论师长！”
　　六名孩童谢过许士平匆忙离去。许士平看了看手中铜钱，足足二十余枚，“这群小子家境倒是富裕，不过也是，能上的起学堂也足以见得。”
　　将铜钱揣入怀中，许士平转身走向于升。不过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许士平的肩膀上。
　　“看你这身行头到不像无耻之徒，不过竟然连孩童都不放过是不是有点枉为读书人了。”
　　许士平的耳边传来了极其不善的声音，没多想，肩膀一抖回身就是一拳。庄奕被这这看起来略显消瘦的身体突然之间爆发出的力量惊了一下，不过惊讶归惊讶，当下闪过这一拳。全身顷刻间紧绷起来，腿部微曲，因为此时二人距离较近，庄奕以肘为器狠狠地撞在了许士平的胸口上，许士平退了几步盯着这不善来者。庄奕全身此刻并未放松，依然处于战斗状态，“看不出来吗，这羸弱体格到也有几分本事！”
　　“你是何人？”
　　“何人？”庄奕轻哼一声，“你无需知道，现在你是去自首或者是被我打倒之后拖着去自首，选一个吧！”
　　于升看着这突然就交手的许士平和那名黑衫青年，不敢上前。生怕拖累许士平。不过仅短短一瞬二人便是分开，这时看着那名黑衫青年有些眼熟，在听到黑衫青年的声音时，于升才终于放下心来。大声喊到：“误会了！误会了！”
　　不远处一名白衣书生跑来，庄奕瞅着眼熟。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望平的于才子吗！
　　“于大才子，你怎么在此处？”
　　“子升，误会一场！”于升走近，看着庄奕出声说道。
　　“误会？”庄奕虽然疑惑但也是收起了紧绷地身体。“于大才子，我可是亲眼见到此人将那群孩童的钱骗进自己腰包的，怎可能是误会呢？”
　　许士平见两人相识，便也收起了架势。于升苦笑了一声，“子升，你是不知这许兄，这位呢是许家长房之子许士平。”
　　“许家？布行的那个许家？”
　　“正是！”
　　庄奕听言更是生气，“许家，常州前三甲，没想到竟有如此之人！书都白读了！看这身行头方才的行为，真是玷污了读书之人和许家的门面！”
　　许士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于升继续说道：“许兄是习武之人，书生可落不到他的头上。不过事情并非你了解的那般。”
　　庄奕不置可否，于升对着许士平介绍道：“许兄，这位是我在望平结识的朋友，庄奕。”
　　许士平理了理衣衫，“庄兄，今日见笑了！”
　　“自然。”庄奕淡淡的回了声，“于大才子怎会有这种朋友？”
　　“子升不知，这平日里许兄闲来无事就爱逗逗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顺道教训一番，随后自然物归原主。所以，城中不少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被训得老老实实。其中不乏那些家世不俗之人。老实说这种做法极其有效，那些知晓的长辈也都赞同。不过有些极其护短的主极力反对甚至要闹上官府，不过大多也就出声骂骂也就了了。”
　　“这些孩子如此年纪便目无尊长仗势欺人，如此这般那还了得！我只是吓唬一番仅此而已。”许士平接着出声道。
　　庄奕闻言也是了然。难怪进了这常州城所见的孩子都极守规矩，少有如望平所见一般。“看来这常州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如此。”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许兄见谅。”庄奕双手抱拳笑着说道。
　　“无碍无碍，倒是庄兄这身手不俗啊！”
　　“许兄，叫我子升吧。”庄奕听言出声说道。
　　三人同行，来到一家名为醒来秋的酒楼。
　　“二位这醒来秋可是常州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许士平三人还未进去，许士平便开口介绍着，“为何名叫醒来秋，是因为这里的酒极其之烈，喝上几碗便会醉倒在地，一醉便有三季之久。虽略显夸张，但是酒却是极其之烈，这才有了醒来秋！一醉一醒已过三季。啧啧，今日有幸遇见子升，于兄也是初到所以自然是要尝上一尝。”
　　“真有那么烈？”
　　“自然。”
　　常州城西有一条河，此河极其之大，名为长河。这里是文人最喜爱的地方。平日里聚着许多文人谈谈诗词聊聊理想。大大小小的亭子都排成了一条路，还有不少游舫静坐水中。
　　此时临近晌午，长河倒是安静了许多。没有几个人停留在此处。远处的街道倒是有些行人，因为长河缘故这里倒是一处极好商业之地。许多人在附近或租或买下了一块地进行经营，生意极其兴隆。
　　一名身穿广袖流仙裙的青年女子手持利剑自远处缓缓迎来。
　　这女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嘴，纤细小腰丰满丽景。青黑细丝垂至腰间随着微风轻轻起伏。精致的五官没有表现出一丝表情，但依然是那么的勾人心弦。此女是绝美的，是柔弱的。当然若不是手中持着一柄利剑的话。这名女子初看便如邻家小妹一般弱不禁风，略显清瘦。但是眼神中却是透露出一股凌厉，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或许是危险又或者是一种错觉。
　　走的不快，脚步很轻。
　　来到长河的亭子中，看着河中的游舫静静而立。不知多久，眼神忽然浮现一抹寒意，稍瞬即逝。而后只见她轻轻一跃便翩然落至游舫顶上，接着如履平地般的越过这数十座游舫向着常州城南而去。
　　越过了数十座游舫仅仅几息之间，有人瞧见了这一幕，便惊在原地。一名青衫女子手持利剑，一跃数十座游舫，接着脚踏水面消失而去，留下河边一众目瞪口呆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