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老五要打房客

　　其实，要不是后来王老五给我讲他的故事，我这种佛系的房客，还真不知道原来房东和房客之间还可以发生那么多事，除了碰上跳楼那种大事，除了对魏如瑄和刘安妮那种美女房客产生爱意的事，除了小峰讲的那两件事，还有一些小事也有点意思。
　　人们居住的小区，其实就像个酒店，只不过在酒店住宿的人一般停留的时间比较短，而在小区里居住的人停留的时间比较长而已，如果把后者的生活拍成个视频，然后在播放的时候按下快进键，就会发现两者之间没有太大差别，在时间的洪流里，他们一样的行色匆匆，来来去去，做着彼此的过客，今天有搬进来的，明天又有搬出去的，尤其在“金九银十”这两个月份里，过客流动得更是频繁。
　　当然，这些过客里面也包括王老五和赵子龙的房客们。
　　好多事就是这么巧，刚搬走一个从外地过来帮孩子看孙子的阿姨，小峰就又带来一对也是从外地过来，要帮孩子看孙女的叔叔阿姨，那天王老五和赵子龙没在中介公司，小峰便提前给王老五打了个电话，知会了一下这对租客的身份，阿姨倒是没什么，家庭妇女一个，就是这位叔叔以前是个什么领导，后来因为工作失职，被撤了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家底殷实，在老家的关系也比较扎实，不当官后，就投资做了些生意，现在也算是个不小的老板，为人处事的态度可能令王老五反感，所以小峰才特别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本来小峰要是不提这事，可能王老五的心里也不会产生抵触的情绪，他在电话里问：“呦，这么有实力，怎么不买房？”
　　小峰笑了笑说：“他们孩子有房，老两口就是过来临时租个房子，帮孩子看看孙女，不过以后也可能在这买房，说不定等你们卖房的时候，人家还是买家呢。”
　　“行吧，先带他们来看看吧，我们上去开门。”
　　要看的这套房子是个两居，就在王老五家隔壁单元，他和赵子龙刚进屋没一会，小峰便带着租客上来了。
　　这对租客一进门，王老五就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叔叔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没想到阿姨也是一副拿腔作势的态度，跟小峰所描述的家庭妇女完全两个样。
　　小峰给他们介绍王老五和赵子龙的时候，这二位连招呼也没打，只是点了点下巴，就满屋子转悠，看了一圈后，来到门口，叔叔撇了撇嘴没说话，阿姨却是来了劲头，对着二位房东和小峰埋怨起来：“我们得租个像样的房子，毕竟有时候还要带孙女过来住，这房子太差了，这电器这空调都不是牌子的，这柜子质量太差，这壁纸颜色不好，也不知道环保达不达标，这窗户还不是落地的，采光也不行……”
　　王老五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电器和空调确实如她所说不是名牌，都是他和赵子龙去商场里选的最便宜的，因为房子是用来出租的，也用不着选那么好的，不过这房子的装修还是可以的，比起那些简装房要好多了，被她这么吹毛求疵地一说，再加上王老五本来就带着抵触的情绪，他是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火了，一脸不悦地说：“你以为买房呢？这也挑那也挑的，要是不满意可以去看别的房子，何必跟我在这废话呢？”
　　听王老五这么一说，趾高气昂的叔叔突然插上来嚷嚷道：“你个租房子的小房东什么态度啊？”
　　“你想让我什么态度啊，给你捧臭脚啊？这我可干不了。”
　　“你怎么说话呢？”
　　“我这人就是这么说话的！”
　　小峰见状赶紧拉着怒不可遏的叔叔就往屋外走，这位叔叔一边走一边回头喊：“你这小崽子！也就是我现在脾气好，要是以前，我非得让你明白明白怎么做人！”
　　“以前，搁以前我他妈早抽你了！”王老五追到门口说，“你以为你还位高权重作威作福哪？别做梦了，这地方跟你那能‘呼风唤雨’的老家可不一样！”
　　“行了，老五。”赵子龙把王老五给拉了回来，往沙发上一按说，“这种人我以前在单位见得多了，想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大企业家似的，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跟他们生气犯不上，来，抽根烟。”
　　王老五拿着烟抽了两口，小峰就回来了，接过赵子龙递给他的烟说：“王哥，别生气，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
　　王老五又猛抽了口烟说：“我是个小房东，我是要赚钱，但我也要有尊严地把钱给赚喽。”
　　“行了，老五，别说了。”赵子龙又拍了拍王老五的肩膀，然后扭头跟小峰说，“不好意思啊，小峰。”
　　听赵子龙这么一说，王老五才反应过来说：“啊对，不好意思，小峰，让你在中间难做了。”
　　小峰笑着说：“没事，这客户我带着看了好多套房了，没一个行的，太挑剔了，我也不想带了，反正客户有的是，也不差这一个。”
　　赵子龙叹了口气说：“我就说吧，就不能把房子租给这些看孙子的，现在这些爷爷奶奶把孙子孙女看得太金贵了，而且说话还不算数，之前搬走的那个看孙子的阿姨就是，穿得挺讲究，租房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我在老家住的是别墅，放心吧，保证把你们这房子保持得干干净净，结果呢？搬走后，我和你王哥一进厨房就被惊呆了，比小脏馆子的厨房还脏呢，没刷干净的锅碗瓢盆摆得满地都是，那墙弄得跟被‘食用油炸弹’轰炸过一样，墙上厚厚的一层油腻，哎呀呀，都没法看，现在想想，我这胃里还往上反酸水呢，我就纳闷，住别墅的人就这样吗？那还是回老家住别墅去吧，别让我们给保洁公司做贡献了。”
　　其实小峰对这种人和事是屡见不鲜了，但面对诉苦的房东，还是得不厌其烦地开导：“赵哥，要说这人吧，是千奇百怪，也不能一概而论，有干净的，就有脏的，但还是干净的多，王哥之前不是还说过乐观点嘛，要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对，有些方面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是真大，还是说说这卫生问题，前几天，有两对搬走的情侣，一对情侣在房子里养狗，本来他们入住的时候没养狗，应该是后来养的，到他们退房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嚯，这回我和你王哥又开眼了，一进屋，那地板上全是黏糊糊的鞋印，我就纳闷了，这年代住楼房的还有不换拖鞋的吗，而且那狗味儿啊，真是没法闻，开一天窗户都没散尽，是不是？”赵子龙拍了拍王老五的腿。
　　王老五点头说：“对，养宠物的也不能租。”
　　赵子龙继续说道：“那搬走的另一对情侣呢，跟这对养狗的真是对比鲜明，人家把房子收拾得是真干净，说实话，比我们当初买到手的时候还干净呢，跟他们交接的时候，我俩心情也好得不得了，他们说是要回老家结婚生活了，以后不在大饼市上班了，我们一听人家要结婚，还给他们包了个红包呢，这种文明有礼的人，你都控制不住主动去祝福人家，对不对？”
　　小峰猛地点头说：“对对对，还是好人多，这样，赵哥王哥，以后我再带客户的时候，多替你们把把关，看孙子的养宠物的一律不给你们带，行不？”
　　赵子龙开玩笑说：“我们干脆在门口立个牌子，写上‘看孙子的养宠物的一律不得入内’得了。”
　　王老五听了，不禁笑道：“留点口德吧你，我不说了，你又来劲了。”
　　“呦，你缓过来啦？又不生气啦？”
　　“不是你说的跟他们生气犯不上吗？”
　　“对对对，犯不上，我刚才也就是跟你们嘚吧嘚吧，小峰你也别有负担，该带客户正常带。”赵子龙把烟掐灭说，“走，咱吃午饭去。”
　　三个人离开房子，直奔小区外面一间新开的湘菜馆，饭桌上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房屋出租的事，因为这段时间，从王老五和赵子龙的房子里搬走的房客还真不少。
　　这些临时空置的房子就像楼房上一个又一个的洞穴，而这些洞穴对于房东来说，更像是心脏上突然出现的孔洞，需要被及时填补“医治”，在“急救”的过程中，专业“医生”小峰和非专业“护士”魏如瑄都贡献了各自的力量，小峰当然是带更多客户来看房，魏如瑄则是通过朋友联系有租房需求的人，没多久，他们就帮这二位房东把那些“洞穴”又重新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