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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龙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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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的汴京城甚是萧瑟,光是街道上的细尘颠扑,便足够煞人风景,若诸位再向南移步数里,便可见那许久不见人的安庆宫外,更是“翠减红衰愁杀人”呐!
  颓败的杂草绞着一股诡异的气劲,慢慢延伸向那肃穆的宫宇之中,直到触及代表着显赫地位的高高门槛,才把已经长成细指般的阔叶垂落下来,耷拉在这片永朝的盛土上。
  噤声。
  只听得安庆宫内隐隐有龙吟之声,时而如风雨惊高墙,乍起而汹涌;而又如大雪落江湖,宫沉而其韵无穷。
  声止,紫光从满庭秋色中直冲而出,如一柄利剑一般直射天际,顿时,天空乍响,紫电跃入云雾之间,一分为九炸裂开来,如一头真龙昂首吐珠,四散人间,不一会儿便只剩寥寥微光聚于穹幕了。
  半晌,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这回可是人声了,只听那淡淡声:“龙光射牛斗之墟,本该是吉兆,如今却恰恰相反,龙气散逸为九,永朝之脊柱碎裂成块,大厦何以不倾?当今皇帝弄巧成拙,反而成了永朝之劫!”
  那道声音叹了一口气,将腹内清浊全然喷吐而出,兀然流泪大笑:“我徐氏无心权谋,一心以天下为重,生生世世取心血为引,就为了借助天象保住先皇好不容易争来的九分国运,现在才区区三个甲子,那家底便被剖开撂出去打发乞丐了?陛下,您好大的手笔啊!”
  “罢了罢了,国祚之事不可逆,况且天下仍有一分变数,也未可知。”此时另一道声音笼罩了安庆宫,不十分响,却异常清晰。
  “李元道,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逍遥,你清高!自然不在乎气数之争,那底下那些百姓呢?自永高祖起,吾父便借天下之力以蓄天下之势,将九龙仪完完整整的交到了我手上,跟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扫了祖辈的脸面,不要负了先祖好不容易换来的清平天下。现在可好?我竟成了亡国罪人!”
  “再者,那一分变数自北宋汴京城破之时便隐匿不见,到现在四五百年从未现世,若不是谱籍所说,谁知道这天下还有第十分龙气?”
  声调逐渐低落,那自称徐某之人言语间已经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切;但心里又冒出一股气来,恨不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那些致使龙气流失的混账东西一个一个拎出来剐一遍——
  但他不行,因为赔掉这副家底的,正是当今永朝天子。
  “我想这龙气倾泻一事,根在三十年前永安帝褚岘与漠北后蒙签订的‘望北楼和议’,而今因结了果,并非完全是当朝天子所致。”
  “不然,当今天子之所以杀唐谌,不过是为了扶严希志罢了!而你知道的,自南宋至今,唯有严希志一人得徽宗瘦金真传,所以皇帝他......”徐氏顿住,心中满是懊丧。
  另一人似乎抚须而笑,嗓子里像是住了一位极其古远的灵魂,淡淡道:“顺其自然而得自然也,养龙乃逆天之事,难以论定。”
  “况且永朝基业偌大,如绝岭之松柏,劫后逢春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天下不久将陷于混乱之中,你且安分些,等龙气汇聚,在一举夺回。”
  “就这么办吧,只怕有生莲之人偷渡天门,掠走我永朝命数。”对面似乎也是泄了气,只是无声喟叹,叹息声仿佛将那安庆宫的尘灰都拂起,吹向了遥远的南方......
  而两人不知,那紫气已然窜逃八方。
  “阿嚏!谁在骂朕?”
  长乐宫的一处园地,落着一条紫檀木的长桌,边上纹着一圈儿金漆,无不显耀着皇族的贵气,那么桌边伫着的男子自然是当今圣上,永朝的天子褚骊了。
  褚骊着一身黄紫曳撒,后襟不断,两旁有摆,行走如燕返;
  又戴着青花纻丝的大帽,不近看诚如一位俊异的闺中女郎,反而少了些天子应有的威严气度。
  而此时的天子,正持握一支“宣城老兔”所产的贡品紫毫,专心致志地在铺满紫檀木桌的大纸上挥笔。
  “最近天气寒了些,陛下可得多注重点身子。”旁边为首弓着身的着紫色章服的,正是当朝宰执,兼尚书左仆射,众所周知的皇帝门前的大红人——严希志。
  “严爱卿,你看朕的笔法如何?朕这些日子勤习了道君皇帝的瘦金体,把他的那些什么《千字文》《欲借风霜二诗》都临了数遍,自以为这小小机巧都烂熟于心了。所谓书法,也不过如此嘛。”
  褚骊咧嘴一笑,将宣笔随手掷于凤头笔架之上,对着身旁弓着身子的严希志得意地说道。
  “陛下不愧是人中龙凤,徽宗如此刁钻个性的瘦金体,到了陛下的手中更是有劲草之姿。”
  严希志身子略倾些,先低头称颂,而后慢慢靠近了那副“御笔”,以手轻点墨迹,那字便如在水波上荡起一般,有了灵性。
  “且看您写的‘周’字,瘦硬而浑然,侧锋犹如兰竹;在看您写的‘王’字,笔法外露霸道,如屈铁断金,比之徽宗还要天骨遒美!这一周一王,不正昭示着您功德好比周天子呢嘛?”严希志望着华贵纸张上有如鸡爪乱窜的笔墨,丝毫不膈应地谄媚着眼神倨傲的褚骊。
  没想褚骊很是受用,微笑不语,也不管严希志的夸耀是否有奸佞之嫌了。
  底下的严相公暗想,这小皇帝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从未接触过书法,上手就想书徽宗之瘦金,岂不可笑?就好比呱呱落地之婴儿,落地即学奔跑,怎可能成功?
  严希志心中自有腹诽,不过嘴上却仍是溜须拍马。他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巴不得小皇帝在书些颜,王之流,他也好把平生鼓吹的功力在提升一二。
  虽说已经坐在了,他心里却清楚的很——想把这小皇帝捏在手里,还需要一个契机。
  永朝官制大抵与宋元丰后相像,不过除却了阶官。虽说严宰执手握大权,明面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皇帝右边还有个副相兼中书侍郎的陈东南,行中书令之职,是实际上的统权宰相。
  况且陈相公表面虽是圆滑,内心却甚是嫉恶如仇,与素有奸佞名头的严希志十分不对路。
  在机会出现之前,他必须得装乖角儿,把头埋在天子的花缎里,让那些清高的铁骨铮铮的百无一用的贤人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严卿所言当真?但朕怎么听说,你最近鼓弄权谋,闹得朝野震动,天下惶惶?朕这般可怎么比肩周王呢?”
  永朝官家一挥袂,神色骤然一冷,眉宇之间尽是深秋般的肃杀气息。
  侍立一旁的严首相见状大惊,背后不禁渗出了一层油腻的汗,裹得他四肢疲软。
  上一次感受到这种威慑,还是在那安庆宫内、永朝先王驾崩的时候,前一秒他还踉跄着走向先皇的病榻,痛苦流涕地听宰辅宣读父皇继位之事,后一秒皇帝驾崩,他伴着众人的涕零声缓缓跨过安庆宫门,其面如平湖,再不见一点丧考之痛。
  那时刚从临安调动中央的严希志并未怎得了解过这位二皇子殿下,只知道他在朝廷的风评不甚,落下了一堆纨绔之债,可谓是恶贯满盈。
  据礼部员外郎的私下之语,这天子——当时仍是南郡的“钟王”,自十五岁元服就藩,便开始无恶不作:
  带着手下人等便服入江南,两年内奸yin良妇不下百人,棒杀南郡百姓近三十人,全凭喜好做事,完全不讲规法。
  所以南郡百姓怨声载道,有武功者甚至在他出行之际袭击王府车马,想要把这害人之主赶出南郡。
  听说最惊险的是江南道一位四品剑客的袭杀。自王府车马出行时,他暗自躲在王府石狮的空槽,趁人不备翻身便伏在车驾之下,执剑欲刺。
  按理说,永朝天下,四品便是宗师之境了,在一些僻远之乡,当地武夫甚至以宗师为至高境,那么出手自然不凡。
  他也是这么想当然,凭这修了多年的剑,为民除害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然而他万万没料到,刚想要将剑透过车底直插上方,意图将车架内的钟王刺个血肉飞绽,哪知青铜銮铃乍响,一股巨力从剑尖传来,渡于剑柄,直奔涌向体内,而剑客刚想撒手,却为时已晚,整个身子从胸腹处爆裂开来,一眨眼的功夫,血块便化为血雨,铺了江南一地的凶气。
  后来官员们才打听道,钟王身边有个伴童叫刘恩,自幼跟着他,额头有道不大不小的细痕,近看却如狮子裂口。
  刘恩每时每刻都跟着钟王,有如影子一般,沉默寡言,钟王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也许像条王府的狗,但众人知道,这是条护主的凶狗,五品剑客十有八九死于他手。
  那么伴童的实力......细思极恐。
  扯远了,再说严希志第一次见钟王时,钟王正从亡父寝宫中淡然走出,生性敏感多疑的严希志一眼便看出二皇子的不平凡。
  尽管世人皆说钟王品性之劣,但严希志本身便不是个清官忠臣,与钟王便是臭味相投也未可知。
  从此严希志站好了队。
  大皇子那派全是所谓的贤士,党同伐异,声势很大,而他却不喜;他投机在貌似一无是处的二皇子身上。
  这是盘大棋,自站队之后,严希志每每看见二皇子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心里便不禁纳闷:这钟王到底是真拙笨,还是在装傻?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大皇子继位后仅仅两年便因病去世,又因大皇子天生内疾,生前并无子嗣,所以钟王莫名其妙的在一旬后当上了永朝皇帝。
  严希志也因此顺杆而上,一路高升,知命之年便进了潜龙阁,镀金了三年后靠着自己积攒数年的党派根基,一跃而出,开始将朝廷运作玩弄股掌。
  一开始严希志还担心这刚上任的官家要以城府吃人,故意藏拙,不过呆在褚骊边上久了他才发现,这官家还真的是秉性如此,确是个当傀儡的料!
  于是权欲在严希志心中不断胀大,他暗暗中拉拢大半的常参官,不动声色地建立了自己的文官集团——严党,试图以大势与陈东南所在的江南官僚集团分庭抗礼。
  严希志从此巧言令色,上瞒天子,下欺百官,甚至诱发原大皇子派的文官内乱,致使当时朝廷近四分之一官员或致仕,或冤死。
  朝野动荡不安——史称“元嘉之乱”。
  最重要的是——严希志终于凭借钟王之手,除掉了那个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前一任宰执唐谌。
  几年的安逸活儿,让如今的严宰辅有些飘飘然,差点忘记了“伴君如伴虎”的警言。
  按理说,大部分谏言都被他动用关系给压下去了,呈到皇帝面前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而此时面对皇帝的诘问,严希志了然,一定是那姓陈的老狐狸动了手脚。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这是皇帝的敲打。
  看见身旁冷意骤发的永帝,他连忙跪地大喊道:“圣上明鉴啊!臣恨不能以命相系天下兴亡,安敢做出谋私之事?一定是旧派的那些世族,又想要来争权了!”
  严希志很聪明,并不提陈东南,只是点了一句以江南为腹地的旧世族。
  江南世族本是上一任大皇子的拥趸,自然为官家所厌恶,而陈相公又是世族所出......
  其心可诛。
  谁料永帝突然换了脸色,原本冷若冰霜的神色立即明媚了起来,甚至摆出了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赶忙上去拍了拍严希志的肩膀,大笑说道:“严相公,快起来,朕不过是开个玩笑,朕当然知道你治国有功,全天下现在都在安享永朝太平!”
  “君无戏言啊陛下!”严希志仍是跪着。
  “行了行了,在教朕习一些楷书吧,别跪着了。”
  “臣遵旨!”
  严希志拍了拍灰站起身子,刚欲开口,便看见门外一公公踮着脚,缓缓走到官家跟前,悄声说道:“启禀陛下,九龙监那边来了消息,说龙气泄了,天下将逢大乱。”
  “九龙监?不是永安年间便被户部撤了月薪了吗?怎么这时候那帮混账还用这种伎俩管朕要钱?”褚骊也不回首,只是淡淡道。
  “陛下,您忘了,九龙监说不用公使钱,您便没在管他们。”公公细声低颔说道。
  天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行了,那帮人成天观花观草观天的,也没个正形。但又是先皇嘱咐要好生照料的主——他们不要公使钱,便不革除部职了。”
  “那龙气泄露一事?”对面小心地试探道。
  “朕本身便是真龙之子,何来龙气泄露一说?此时正是海晏清平的时候,怎会有大乱出现。再者从未有人见过这所谓的龙气。”褚骊并未理会。
  “嗻!”那宦官正要回身,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轻轻地对着褚骊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清月公主去了南郡。”
  “这丫头所为何事?”
  “听说是为了求道。”公公低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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