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方公公

　　方过不熟悉永固城的地形，但是凭着他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敏锐第六感，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就从城南的南山街到了城中的城主府外边。如果方过只用了三分钟，便又换了一身衣服，重现戴了一张面具，甚至还在自己衣服口袋里面饶有情趣的放了一袋香薰。
　　那原本阳刚的面庞换上那面具后，此时的方过不论怎么看都带着一丝阴柔之气，甚至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些柔美。方过邪魅一笑，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方过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其实仔细看上去，那从头到脚的装扮还有那暗红色锦衣怎么看怎么想一个宦官，若不是差了个帽子和拂尘，不然真是像极了宫里的太监。
　　方过撵起指尖撩起搭在腿上的长袍，这气质简直就是和阉人如出一辙，然后举步走到城主府去敲门。
　　所做的一切，不过用了十五分钟，好像一切都在他们算计中。
　　“谁啊？”砰砰砰三声后，大门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这声音显然有些不耐烦，可是并没有开门。
　　方过故意把声音拉的尖细一些，这声音让人听起来有些发麻：“杂家深夜拜访魏城主，岂有不开门的道理？”
　　那看门的护卫一听这声音，还带了几分怒气，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门给打开，然后弯下腰一脸谄媚的看着方过：“小的不知公公到此，多有得罪，请公公恕罪。”
　　在大永之内，谁都知道，敢自称杂家，说话还娘里娘气的，哪一个不是皇城东厂的人。大永皇城内，有两个重量级的衙门，第一个是人尽皆知的万朝司，是嬴天然一手打造出来的执法部门。还有一个就是立国以来就存在的东厂，东厂的人虽然个个都看起来有违伦理，但是东厂的人做事就算是皇城也甚是跋扈，大部分都是服侍过皇族或者后族的，地位极高，那东厂的厂公更是位极人臣，和圣庭里的大司马并称左右二相。
　　在大永一直都有着，“万朝司抚外，东厂安内”之说
　　东厂随随便便出来的一个人，也不是他们这些当护卫的能得罪的起，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地位，那些护卫自然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
　　“罢了罢了，杂家走的匆忙，没带人马，也没带什么钱财，随便意思一下。”方过一挥手，几颗蓝色的灵石的就从他不算宽大的袖袍飞出，这一动作桀骜无比。
　　那两个护卫点头哈腰的接下了那些蓝品的宝石，心里更是紧张起来。出手如此阔绰，就算在东厂不是什么大人物，想看也应该地位不低，甚至可能城主都招惹不起。那两个护卫就更加谦虚起来，一路上低声下气的把方过引进了城主府的会客厅，给方过泡了上好的茶水，低头退出了会客厅。
　　“我们这就去禀告城主。”
　　自始至终，方过都没看他们一眼，方过的目光全在这府里的摆设上。会客厅里的家具全是品质不凡的金丝楠木精致打造出来的，这些木材一般产自大永西南部，大部分都会上贡给皇城供皇族享用，所以留在民间的金丝楠木少之又少，价格自然没的说，一般也只有大家族才用得起。单单以这个官职正五品的魏志安那一点点的俸禄买上金丝楠木显然不可能，可见这些年魏志安鱼肉百姓也不在少数。
　　不过一会，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会客厅，显然有些仓促。他边跑还在不停的穿着衣服，这不过短短的距离跑的他满头大汗，每跑一步那浑身的肉都在跟着颤抖。都站在方过面前了，还在不停的扣着身前的扣子。
　　“小臣不知道公公得到，有失远迎，望公公恕罪。”这一句话魏志安说的气喘呼呼的。
　　方过装作很嫌弃的上下打量了魏治安一遍，若不是魏治安还有个圆滚滚的头和粗壮的四肢，否则看起来就真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一样，那满脸的汗看上去更像是他那厚厚的皮层里面流出来的油。方过摆了摆手，那鄙夷之色溢于言表：“难看死了，赶紧穿好。”
　　魏治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嗯了一声。
　　方过踮起两根手指，翘起三根兰花指，把那装满茶水的陶瓷杯举起，轻轻吹了吹那还飘在上面茶叶，淡淡的抿了一口，这一动作方过甚至没有看魏志安一眼：“看来魏城主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啊。”
　　说完放下了茶杯，手掌轻轻扶过身旁的茶几，最后落在魏治安身上的目光让后者脸色变换不定。
　　魏治安忙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帕，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然后笑道：“公公说的哪里话，这不是一直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钱财，才好好装扮一下这会客厅嘛。”
　　省吃俭用？
　　方过看着魏治安那一身的肥膘，冷笑了一下：“噢，这样啊。”
　　然后方过继续品茶，整个会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半响，魏治安抱拳向着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公，最近安厂公怎么样了？”魏治安低着头，说完还瞄了方过一眼，那眼里有一丝奸诈。
　　方过心里嘲笑了一声，果然这魏治安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方过在皇城生活了十年之余，他知道那让人闻风丧胆自称右相的东厂厂公姓孙，曾经是嬴天然的贴身太监。魏治安说安厂公，不过是为了试探方过的身份而已。
　　“魏城主。”方过突然喊了一声，把魏治安都吓了一跳。
　　“你这些年当城主当的有些糊涂了，还是说老人忘记了些什么。”
　　“那杂家就来帮你回忆回忆，厂公姓孙，东厂也姓孙，孙大人乃是当今的大永右相，圣皇的左膀右臂。杂家不知道你口中的安厂公是何人，可是杂家可以单凭你这句话就能上书一个你魏治安逆谋大罪。”这一句话，把魏治安吓得一啰嗦。
　　魏治安连忙附身道歉，一脸的谦卑：“小臣一时疏忽，叫错了孙大人的名讳，小臣该死，小臣有错，望公公恕罪啊。”
　　方过伸出手指在魏治安头上一点，示意他抬头起来：“罢了罢了。”
　　然后方过又从兜里取出一个手帕擦了擦手，“全是汗，臭死人啦。”
　　魏治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魏城主，我今天来找你是刺史杨大人托我来的。”方过取出之前那小道士临走前给方过的那个青铜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杨”字，耀眼至极。
　　魏治安一听说是刺史大人，眼神都亮了。
　　还不等魏治安说话，方过率先发难，直接把那枚黑色腰牌扔在了地上，不多不少的落到了魏志安的跟前那上面的“魏”字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你这些年城主怎么当的？让一个永固武院的人欺负成这样，府里的人死了都不知道？”
　　魏治安脸上的脸上越来越多，就在今天早上城主府确实失踪了一个人，当然没有证据能表明是武院杀了人。一个小人物他当然不在意，更加不会为了一个小人物跑去武院问罪来得罪高远湛。
　　“武院的人跋扈到已经开始杀官方的人了，杨大人亲自提拔你当这城主，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把杨大人的脸面放在哪里？”方过站起来，一拍桌子，那魏治安吓得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脸上面无血色，整个头都恨不得埋进地板里。
　　他脸上冷汗不停：“这些年武院跋扈，我当做视而不见，完全是对高远湛出于同窗之情啊。而且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当了城主，对高远湛更多的是愧疚之情，所以一直对武院很放纵。”
　　“胡闹！”方过当然知道魏治安说的这些都是假话，魏治安这样的人，哪会顾及什么同窗之情，愧疚之情，他害怕不过只是高远湛这个人。高远湛的修为一直都比魏治安高上一头，他若是直接派兵去剿灭武院，就算最后高远湛死了，魏治安也不会好到哪儿了，所以魏治安一直都选择逃避。但是方过还是要配合演下去。
　　“为官者，本就应该事事为官方着想。现在武院已经开始挑战官方的权威，那么你就必须严厉打击。杂家虽然现在深夜一人前来，马上就能回大雁城带齐兵马，到时候有杨大人的军队直压武院，也算是会挽回些官方的面子。”
　　魏治安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要是有杨大人的兵马支持，那对付一个小小的武院岂不是轻而易举。其实他早就把武院和高远湛当做自己的心腹大患，这次有了杨大人的支持，他心里别提多高兴。随即他装作沉思的样子，然后一咬牙喊道：“就按公公的办，可是...得商定一个时间啊。”
　　“然后永固城偏僻，到大雁城有着数百里的距离，不过杂家全力之下回到大雁城最多不过两天。到时候我带着兵马前来，那些马儿日行千里，到永固城最多一天之余，那么你就讲几天之后的拍卖会提前到三天以后，拍卖会一完，杂家就以火炮会号。”
　　魏治安连连点头，这一切看上去都手到擒来一样，然后抱拳：“那就多谢公公了。”
　　“可别谢的太早，虽然有杨大人的兵马相助，也不过是帮你压制武院那些学生还有修为不俗的教习。你要做的，就是直面高远湛，我会派人相助你。”
　　魏治安沉思了很久，像是做了一个很大决定，一咬牙：“好。
　　“还不知道公公的名讳？”
　　“自幼无父无母，被孙大人收留，自然也跟着姓孙。”
　　“那就多谢公公的大恩了。”
　　“杨大人还说，若是此时完成的好，说不得把你调去大盐城为官，到时候就是从四品的官职，就连杂家也得仰仗着魏城主啊。”
　　若是之前是高兴的话，现在魏治安甚至充满了兴奋和激情，一个劲的对着方过说着谢谢。
　　魏治安高兴之余，方过终于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和他此时的脸面极其不符，当时这些小动作方过都没让魏治安看见。
　　一切都进展的很好，只欠东风了。
　　方过从城主府出来的时候，魏治安假惺惺的装作要留下方过歇息，方过只说来的匆忙，现在要感觉回大雁城。在魏治安千恩万谢之下，方过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黑夜里，方过一点点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那面具下的笑容有些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