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朝——织机改革

　　云娘离开尚风府邸后，便向锦绣庄走去。
　　这会，景轩正和织匠们说话，“若是按照这样织法，得几日完成？”
　　“哦，这个时间长了。一件五丈长的袍料，一日只能织二寸，织完也要织二百多日。”听了织匠说的，景轩又看着高大的织机，想到一日只能织二寸。遇到节日、皇家庆典，锦绣庄再奉旨加派织造，织匠们就得不分昼夜的赶制。耗时耗力辛苦不说且没有多少创新。
　　“景轩，你在想什么呢？”云娘见景轩站在织机旁若有所思，头上落了几根丝线都不知。云娘不觉一笑，一边为景轩拂去了丝线。
　　这边，管事的陈伯走了过来。
　　“云娘小姐，今日朝廷又来传话，下月，宫中宴请。皇上要赏赐群臣袍缎，又加派给我们两千匹织造任务。这完全超过了锦绣庄的生产能力了呀。”
　　“好，我知道了。”云娘皱起了眉，她看着织机上几乎一刻都没休息过的织手们，面对朝廷不断派织的任务，织机昼夜不停，云娘心中感到歉疚。
　　云娘烦闷着做着刺绣，景轩画着图，一边思考着，忽然，他对云娘说道：“云娘，你过来看一看，我在想一个改良的问题。”
　　云娘走近一瞧，惊讶道：“这个，不是提花机吗？景轩，你要改良锦绣庄的织机？”
　　“对，云娘。你看，通常我们的织机织造一件贵重的袍料，一日也只能织二寸。例如，锦绣庄近年织造的金孔雀羽过肩龙襴袍，就是分成几十段织造，最后由各房织出的部分拼合而出。既费时又费力。加上不断加派织造的任务。织匠辛苦不说，往往赶工赶时顾不得创意出新。因此，我觉得锦绣庄现有的织机已经无法适应眼前的任务，织机必须改良。”景轩一边说着，一边用画笔勾勒出一座织机改良的雏形。他接着又说：“这是改良后的妆花大花楼织机，我测量研究过，只要在织机上做出十六至二十四根踏竿，就可以控制范子和障子，大大提高机速。然后，织匠们只需要在其之上以环形花本悬挂的方式，来织造一些大的花纹、这样就能实现通幅织造袍料。”
　　景轩一边说着一边画着，很快，一座明朝丝织业史上第一座巍峨壮观、全新提速的新式妆花大花楼织机呈现在了画布上。景轩放下画笔，说道：“这既可以让织匠们不用辛苦地昼夜赶织丝绸，大大减轻了朝廷加派的负担。同时，新式改良的妆花大花楼织机，在加快速度的同时，还可以实现平织和绞织的结合，提花出各色花纹。使丝织品更加美观华贵富有新意。”云娘惊喜不已，她忙说：“太好了，如果真如你设想，对现有的小花楼、帘式花本织机实现改良，短时就能织造出各种新式丝织品。那我们可是解决了丝织业上的大困难了。”
　　“是的，云娘，只要努力，我们可以办得到。”
　　于是，他们立刻让织匠结合实际织造进行现场分析，织匠们都非常支持这种改良。他们也立刻将这个大胆的设想告诉了云大人。其实，自从景轩留在云宅。云大人对景轩总有莫名熟悉感。景轩到了锦绣庄后，又凭借其精湛的画稿以及中西文化交流的能力，让云大人器重万分。这会，又听闻了景轩改良织机的建议后，云大人眉毛一挑，他惊讶地打量着景轩。他忙说道，“哦，景轩设计了织机改良图？快，赶紧给我瞧瞧。”
　　放下画布，云大人却又犹豫了起来。景轩的改良设想大胆有创新，景轩对丝织业的知识和见地早已超出他的预期。只是，自胡惟庸一案后，皇上大肆株杀戮了功臣宿将，加上锦衣卫的监视，官员们无不小心谨慎、低调处事。若是此时提改良织机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怕树大招风。但是，云大人又深知改良织机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于是，到了第二日早朝，云大人经过一夜思量还是呈上了改良图。
　　“嗯。若是照这番改良，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朱元璋若有所思。
　　“这，臣尚不知晓。”云大人如实回答。
　　“什么？你拿着一张画纸告诉朕要改良织机。却不知晓改良需要多少时日？这若耽误了岁贡该当如何？”
　　见龙颜大怒，云大人吓得赶紧跪在地上。
　　“云爱卿，这是何故?快起身。朕还没把话没说完。朕看此改良技术颇费周折。而宫中的袍缎任务完成在即，待岁贡过后，朕准许你等进行织机改良，一切所需由工部承担。”朱元璋本就是佃户出生，他知道这一旦改良成功对整个大明朝的丝织业将有很大的推动。他的确满意这个设想。不过，生性多疑的他，又安排锦衣卫从中留意改良之事。
　　这样一个月后，锦绣庄便开始热热闹闹的织机改良行动了。
　　“现在改良分阶段进行，我们先对一部分花楼织机进行改良。另一边，大家在现有的织机上尝试进行环形花本悬挂式织造，为后期改良好的织机进行技术配合。”景轩、云娘宣布着。
　　“好。说干就干。”织匠们都很高兴，他们意识到这将大大减轻他们的织造负担。织机声热热闹闹地响着，景轩、云娘亲自指点，工部也派了匠人从旁协助。
　　“这里，要将梭子的尺寸规范起来。开口、投梭、打纬三个部分要进一步完善，丝织的产量和质量才能大为提高。”景轩说着，匠人们认真忙碌着。而云娘和织匠们正在尝试以环形花本悬挂方式织造。
　　时间一天天过去，锦绣庄织机改良行动热火朝天进行着，丝织技艺也有了创新。
　　几个月后，锦绣庄改进的织机初步形成了。改进后的织机结合环形悬挂花本的方式，织造锻匹比以往提速了好多倍。但是，高兴没几天，织匠们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用新的织机，锦缎只能分段配色，因此会形成色条的缺陷，并且金、银扁线翻转也是难题。”织匠们着急了，景轩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这织机从老祖宗开始一直是这样用的。皇上也从未说过要求改进，现在改良出了问题，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担当的啊。”年龄稍大的织匠们不管不顾地说着，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显然心中都有这个顾虑。
　　“景轩，没关系，我们继续努力，一定会成功的。”云娘握紧了景轩的手。
　　景轩见云娘如此信任他。动容中，他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张，我们继续改进。如果有什么问题，全由我景轩一人承担。”
　　“你一人承担，你怎么承担呀？你不过就是一个画师。”一些织匠们小声说着。眼下，改良织机出现的问题让他们很挫败。
　　“大家都不要慌，改良中出现问题肯定是难免的。我们都希望提高效率，减轻大家的负担。现在，先让景轩和匠人们检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其他织匠们和我继续改进织造技术。锦绣庄是一个集体，我们只有共同努力才能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云娘大声说着。她看着景轩，景轩也看着她。他们知道，即使有再大的困难，真心相爱的他们都会一起进退。
　　“对，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景轩、云娘还不是为了大家减轻负担嘛。大家一起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改良问题迟迟不解决，倒霉的可是我们整个锦绣庄，谁也逃不掉。”几位年长的老织匠打着圆场。大家这才静下心来一同商量起来。
　　“从目前织物织造开口来看，还需使用经丝与花本联接作提花装造……”景轩摊开画纸，在登上织机检查后，他大胆地给出了建议。
　　尚风来到了锦绣庄，他看着景轩、云娘领着大家忙碌的身影，沉默良久，他悄声退去了。
　　“我们试试通过色纬在花纹轮廓线内引入和中断，看看是否能消去色条吧。”语毕，云娘亲自走上织机。大家又都重新燃起了热情。
　　终于，在两声三撞的音色下，历时半年多，一个改变丝织业的重大历史变革——改良织机诞生了。锦绣庄上下欢腾，改良织机高四层，踏竿二十四根，能对两组经线与两组纬线分别进行交织。之后，形成互相重叠的表、里双层。改良织机最大衢脚数可达三千以上，大大高于旧有织机的一千八百根。一时成为了明朝最复杂、最奇特又最完美的织机。云娘他们还同时利用改良织机，创造出了织锦技术中最为杰出的提花丝织品种——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