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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一章 未央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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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场被张亦天定义为“鸿门宴”的庆功宴散场时,下弦月已经挂在东方的树梢,夜已快过半,张亦天拖着沉重的身躯与东皇楚和明流回各自的家中。
  大街上冷冷清清,一如天空的那轮冷月,只有他们三人在微寒的春风中互相搀扶着有说有笑。
  “自今日起,咱们兄弟三人的地位将不同于往日了!”明流兴奋的在大街上呼喊着,以至于惹得周围的狗群吠了起来,然而他却恍若未闻,手舞足蹈的一步一个踉跄。
  成为乡绅阶层是明流的父亲终生奋斗的目标,而他也不停地把这个思想和目标灌输给了明流,因此,明流也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千方百计的撇掉现在的阶层,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
  而今夜的宴席上,县尉大人赵启明当着东野县众乡绅的面宣布将他们三人吸纳入由乡绅子弟为主要成员的东野军团并提拔为队长,这便意味着他们三人也将会享有与乡绅子弟同等的权位,也是意味着他们三人将正式步入那个阶层,他此刻正在想象着父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何等的表现,想象着父亲一生奋斗的目标竟然在自己这儿实现了,究竟会有何等精彩的表情。
  然而他却忘了,乌鸦虽然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纵使羽毛再光鲜,骨子里还是那只乌鸦。他没有一定的金钱、人脉和权势来做保障,那种通过特殊手段得来的地位终究是空中楼阁。
  “明流,你的酒量也太浅了,就喝了这么点,竟然摇摇晃晃的……唉!小心,别撞树上了!咦?怎么有两棵树?”东皇楚的情状也好不到哪儿去,神情无状,心思无定,走起路来也是跌跌撞撞,在大街上忽左忽右,忽快忽慢,口中更是胡言乱语,时而挖苦调侃着明流,时而向张亦天说起从前的往事,时而又说起今日的宴席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饭菜,然而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张亦天一手扶着一个,时而被东皇楚大力的拉向了左,时而又被明流拽到了前边,他只能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个家伙,在酒面前怎么都如此不淡定,东皇楚这家伙以为喝着上口就不停地往嘴里灌,从宴席开始到结束就没停下过,明流更是在他人虚伪的吹捧下与乡绅们把酒言欢,尽显自己的才华,殊不知他们明着与你有说有笑,暗地里还不知如何骂你呢。
  “门口挂着一张猪皮……这好像是我家……嗯,是了……好了,张亦天,我到家了你回去吧……”东皇楚踉踉跄跄的挣脱张亦天想要向前走,却被张亦天一把拉了回来:“前面是粪坑,你想跳下去啊,你家门口在那边!”
  “唔……我知道,我压根就没醉,不用扶我,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东皇楚有些怒意的道,在他看来,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还认错了家门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好吧好吧,随你,别掉粪坑就行了。”张亦天背着已经安静的如死猪一般睡着了的明流刚要回转身形,忽然想起了什么,坏笑的道,“当心你的屁股!”
  明流的父亲明扬是一位典型的穷酸儒生,当张亦天背着明流到他家之时,明扬正挑灯夜读,已经陈旧的坑坑洼洼的书桌上摆放着已经破旧的不能再称为“文房四宝”的文房四宝,尤其那只秃笔,狼毫掉落的几乎只剩下了笔杆,真的是秃笔了,书桌左边一杯浓茶,茶却也只是茶棒泡就,浓浓的茶中飘出苦涩的味道。纵然陈旧不堪,但这间书房却被收拾的极为整洁,歪歪扭扭的木质书架被擦的一尘不染,看起来明扬为了维持着“书香门第”的家风做出了极大的努力。
  “臭小子不好好读书却学那些妄人去喝酒,还喝的烂醉如泥,真是败坏门风啊!”明扬自张亦天背后接过明流之后刚要劈头盖脸的扇过去,却被张亦天拦了下来:“明伯父,你这是袭击东野军团的成员,可是要获罪的!”
  “什……什么?东野军团?你是说他进入了东野军团?张亦天,你没喝醉说胡话吧?”明扬刚要落下的手掌顿时停在了明流的跟前而不再落下,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张亦天,脸上兀自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等他明日醒来你问问他就好了。”说话间张亦天便走出了那间充满了书香墨香和迂腐味道的书房,他实在不愿意再多纠缠。
  
  张亦天回到家中之时早已疲累不堪,虽说也饮了酒,但毕竟早已看穿了那“鸿门宴”的本质,便也没心情如东皇楚和明流那般多饮,只是小酌,是以他并未醉倒。
  虽说是阳春时节,可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凄寒,风透过墙壁上的裂隙和屋顶的孔洞钻入房中,带来了阵阵寒意,本有些微醺的张亦天顿时一阵激灵,睡意顿消,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辗转反侧,便也回思起了这两日的经历。
  或许从前的他只是个游手好闲、无恶不作的小混混,然而去年那场大病之后,他仿佛幡然醒悟了一般,收敛了很多。
  其实如张亦天这种底层的小人物,并非生来就是作恶多端的,他也曾想着做个好人。
  曾经的他也帮过隔壁王老五干过活,除了一顿夸赞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了,然而当他偶尔犯了一个小的如同芝麻粒一般的错误就如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子打到了隔壁王老五家的牛,便会换来他的一阵抢白:平时看你挺老实的,原来都是伪装的。
  而自从把王老五家的锅砸了个大洞之后,他除了骂两句,臭他的名声,也不能把他怎么着。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当他对他人越是和善,他们越不把他当回事,反而会更加欺压,而当他凶恶对人时,他们便会对你畏惧,畏缩,更不会欺负,虽然会在背后骂——人就是这么贱!
  所以他才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也同时想让人记住他。
  于是也有了如下的一幕。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连镇中的狗都懒得吠叫,唯有寥寥几颗星辰散漫着荧荧光辉,使东野城寂静的有些可怕,然而三个黑影在无人的街道上一闪而过,随后某员外郎家的羊便少了一只,三个黑影高兴的自等在城外的羊贩子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银袋子后兴高采烈的各自悄悄回到家中,谁也不再提此事。
  某一个春日的清晨,某家待嫁的新娘子突然嘶声力竭的大喊大叫,原来是嫁衣不知被谁裁了几个洞,凤冠霞帔更是七零八落,而她却忘记了他们一家在东野城中的泼辣和无赖是出了名的,更在那之前的几日她还当街数落过一个名叫明流的少年。
  又某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蝉鸣吵的人心里格外的焦躁,然而城南杜员外的脸阴沉的可怕,不断地呵斥着管家,而肥胖的管家不知是因为燥热还是害怕而不断地擦着额头的汗水,原来他家的大黄牛不知为何在耕地时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经城中兽医诊断是误食了毒草,最终抢救无效而亡,然而杜员外却已经忘记了,就在前几日他驾着牛车横行在大街上,撞翻了城中唯一屠户的肉摊子。
  ……
  诸如此类的事情隔一两个月的便会在城中上演,起初并无人在意,只当是偶然情况或者是上苍的报应,直到某一天城中米商家的儿子伸着乌青的脖子在家中哭诉,原来城西头的张亦天看不惯他的飞扬跋扈而被其伙同明流和东皇楚暴揍了一顿,而精明的米商却发现张亦天身上的补丁竟然有几处是鲜红色的,与前几日那个新娘子的嫁衣颜色相同,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县尉赵启明又懒得管这些鸡皮蒜毛的事情,但这还是引起了城中人们怀疑,从此张亦天三人在城中“声名鹊起”,便将以前城中发生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栽到了他的头上。
  起初张亦天面对着他人的指责或窃窃私语还跳出来解释一番,然而后来他发现城中的人好像都比较惧怕背负着这种名声的他,包括从前欺负过他的小伙伴也都是灰溜溜的绕着走,从此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更加招摇的将那些事情大包大揽,除了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
  世上有一种人极为的难缠,那便是生长在没有亲情环境中的孤儿,他们没有亲情意识,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毫不畏惧,所以说,牵挂是人感到恐惧和畏首畏尾的最主要根源,那些有牵挂的人,便会惧怕没有牵挂的人,就像东野城的绝大多数人惧怕张亦天一样,其实并不是因为张亦天有多厉害,背景有多深,恰恰相反,是他们牵挂着亲人,牵挂着自己身上背负着的东西,所以会感到害怕,从而也不去招惹这种人。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逮着张亦天一件事情将其扭送到县衙处请他处置,然而苏县令向来懒政,只知享乐,不理世事,而县衙中的另一位大人物县尉赵启明更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虽然有着一身武功却懒得理会他人的事情,在他看来,除了自己和县令大人的事情都是小事,更何况也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张亦天就是那些恶事的凶手,而张亦天虽然小闹不断却也并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赵启明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看透了这些事情的张亦天也是时不时的帮助赵启明收收租、收收税之类的,更会拍马屁,将赵启明摆在了自己的身前作为护身符。
  然而前日经历了祭礼的“惨败”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竟然与自己的初衷竟然背道而驰,以至于在城中成了万人嫌,就算自己是对的,也绝不可能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了。
  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又在磨坊内与明流、东皇楚的一番交谈后,体内仿佛有一股潜意识突然苏醒了——大夏王朝等级森严,望族永远高高在上,寒门永远屈居人下,如咸鱼一般永远不得翻身,黎民百姓更是困苦不堪,而张亦天体内的那股苏醒的潜意识,却是一种亘古未有的思想,一种足以搅动的天翻地覆的思想。
  从前虽然对当今大夏王朝的体制不满,却也只能被动的接受着,只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付诸行动。
  然而昨夜的他被人众星拱月一般的捧到了天上,而今日更是在那“鸿门宴”上成为了东野军团的一员——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却不得而入的地方。
  虽然知道苏县令将他们三人拉入东野军团不怀好意,然而毕竟是受人重视了,张亦天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更何况,他那种新思想的种子,也有了得以滋生的土壤。
  他只觉得自己,渐渐向着自己所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一切恍如梦境一般,而这个梦境,却是始于老者逼着自己斩杀尖嘴豪猪取兽元丹。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老骗子呢!”张亦天低声嘀咕道。
  想起那个老者来,张亦天顿时又不打一处来,心中不由得怒骂:“食言而肥的老骗子!”
  踱步时不由得来到了老者和小柔曾经住过的那间破屋子——他想把那些茅草都扔出去的,免得看到它们就想到了自己被骗的经历。
  在他的眼中,可从来只有他捉弄人,从没他人捉弄过他的。
  借着自窗外透射进来的月光,弯下腰刚要抱起那些茅草,忽然间眼角似乎瞥到了一个什么物什在月华下似乎折射出与周围的茅草不同。
  “未央诀?”自杂乱的茅草中翻出了一本泛着微黄色的薄册子,在月光下可以辨认出画风简洁的封面上的几个字。
  “这是什么?难道是术法秘籍吗?”张亦天自言自语的自问道,“看来那老家伙也不算食言而肥啊。”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简陋的透风的房间后,点了一盏豆油小灯端到了窗前,在昏黄的灯光和清冷的月光下,累的眼睛生疼的字迹终究可以清晰的跃入眼帘。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下河湖岳,在上日月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那是那本薄薄的《未央诀》卷首的几句话,然而这些话却仿佛苍穹上的浮云一般,他根本看不通透。
  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只是当他阖上最后一页时,顿时又大失所望,因为薄册子中所记载的东西太过深奥复杂,在他看来,除了这些字都认识之外,再也看不出别的了。
  “这老家伙弄什么玄虚,留下这本天书一样的书,也不传授我修炼的法门,难道让我自己悟不成?”
  张亦天只得失落的叹息了一声,便将薄册子丢在了一旁。
  带着失落与疑惑的心情,在带着寒意的春风中,他再度回到了冰冷的土炕上,和着衣衫怀揣着那本《未央诀》,枕着失落的情怀缓缓的沉入了梦乡。
  “天地气合,万物乃生。”
  那是一个由各种气息组成的神奇世界——大地有着地气,日月星辰有着光芒之气,江河湖海有着流水之气,火山中蕴藏着火之气息,草木中则有着生气,金石中含着刚气,黑暗中则藏着阴暗之气,诸如此类。
  而这些气息渐渐地汇聚起来,竟汇成了一条河流,张亦天此时正处身于这条由气息汇聚成的河流之中。
  繁杂的气息无序的在河流中流淌着,而他站在河流中,能明显的感觉到河水在身上流淌,而后渐渐地浸入肌肤,似痒似疼,又有些惬意,那种感觉极为奇妙。
  而后又随波逐流,身体不听使唤的一般任由河流将他带往未知的方向,那里或许是湖泊大泽,或许是黑暗的地底深处,或许是大海汪洋,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河流越来越宽,河水也越来越多——一路之上竟然有不少河流汇入,使这条由气息汇聚而成的河流宽大了不少,也有越来越多的河水浸入他的肌肤,除了痛痒之外,竟然还有了酸麻等感觉,而且有更多奇妙的感觉袭来。
  河流似乎在其他河流的汇入之中越来越宽大,在随波逐流了许久之后,他的整个视野已经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东西,只有漫无边际的水——这是海。
  而且在这里,他能看到无数条河流正向这里汇入,汪洋大海拥有着广阔无垠的空间,吸纳着无数条磅礴河流的涌入。
  河流的汇入无休无止,大海的吸纳也无穷无尽,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仿佛亘古和永恒就是如此。
  那一刻,似乎有醍醐灌顶。
  而此时他也发现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入汪洋大海之中,任由海水将我吞没,让海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蓦然间仿佛有所感,他体内也突然生出了各种的气息,那些气息乱的就像杂草一般,丝丝缕缕的在他体内游动,而体内的这些气息竟然与这河流中的气息遥相呼应。
  那一刻他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闭上了眼睛,依然可以感知到天地万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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