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寡妇依兰

　　世外天国（长篇小说）张宝同2020.5.4
　　天黑时，女人洗完衣服，回到屋里，点亮了油灯。油灯燃用的是食用油，亮光昏暗微弱，照亮着堂屋。一吃完饭，我就开始发困，但我强打着精神，坐在窗前，陪着女人。因为我不好刚一吃完饭，就说要睡觉。
　　女人坐在织布机的横板上，边织着布边满心忧伤地讲叙着自己的苦衷与不幸。她说她的名字叫依兰，今年二十四岁，结婚已过五年。夫君原是方圆数十里颇有名气的郎中，去年夏天去南山野岭采药时坠崖身亡。现有一个四岁的女子在学村寄读。听着这话，我不住地为依兰悲感叹息，问她为何不乘年纪还轻寻夫再嫁。她长吁短叹着说像她这样年龄的男人几乎都有室有家了。原来天国人口稀疏，男人一到了二十岁，女人到了十七八就很快结婚成家了，很少有人到了二十来岁仍单身独处。
　　说了一会话，我就开始犯困，直打哈欠。依兰就端灯带我进到了西厢客房。客房里的床铺已收拾停当，换上了干净的粗布床单，搭上了白纱帐子，连被子都已铺好。我就着灯光，脱了衣裤，便倒头睡下。她则回到了堂屋继续织布。等我睡过一觉醒来，还听着那台原始简陋的织布机仍在发出着困乏与忧愁的响声。
　　清晨，我被清脆的鸟鸣啼醒，睁开眼睛，却误以为是身居家中，但透窗望去，却见阳光下的天空清新湛蓝，朵朵白云安然悠闲。空气中似乎有鲜草和野花的气息。于是，我当即醒悟到此乃天国属地。起了床，我朝着敞开着的东厢房里看了一眼。屋里没人，床铺已收拾得规规整整，利利索索。进到厨房，却见小桌上摆着一碟油香菜和一碟凉调黄瓜，小锅里剩着大半锅的米饭。想必依兰早已下地劳作去了。
　　吃了饭，我就快步地朝田地这边走来，远远地就看见依兰戴着草帽，背向晴空，那件红色衣衫像一片鲜亮的红光在金色的稻浪中闪动着，堪是诱人。我沿着坡地上的小路走到田边，亲切地叫了声嫂嫂，因为我觉得叫嫂嫂比叫大姐更能表达我对女人的那种敬重与亲近。
　　女人朝我莞然一笑，递过来一把短把镰刀。我自小在北方长大，对于水稻只是在电影中见过，还不曾收割过。但是，我觉得农活并不很难，一学就会。于是，我弯下腰来，一手抓着稻杆，一手挥动着镰刀嚓嚓地割了起来，很快，一大片稻子就倒在了我的身后。但是，我的衣衫不一会就湿透了。依兰就招呼着要我到田边歇息。
　　依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从瓦罐里倒了碗茶水递过来，然后就双唇轻启，边看着我喝着茶水边微然轻快地朝我笑着，那样子很温存也很迷人。等我喝完茶水，她又将手里的草帽给了我。我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草帽扇着风，朝着女人笑着望着。热气把女人的脸颊染得绯红，使得她那端庄清秀的面容透出着一种娇娆迷人的光色。我知道女人没了男人，终日辛劳忙碌，郁郁寡欢，难有喜色笑脸，就想陪着女人多说说话，亲近一些，好让她欢喜高兴起来。其实，除了同情与敬重之外，我对她还有种喜爱和眷恋之情。
　　午后时分，下了一场雨。雨并不大，却是淅淅沥沥，洋洋洒洒，就像是初春飘洒的雨丝，让人感到一种清新温润的舒适。当时，依兰不知为何出了门，我一人呆在屋感到发闷，于是，我就想出外转转，多了解和感受这天国的风情。
　　我站在门前的高坡上朝着西边望了望，就见到了昨天看到的那片古林，听依兰说那是她家的一位邻居的屋舍。于是，他就想过去拜访一下。
　　他戴着一个斗笠，便出了门，沿着一冰河与热河中间的坡地一路朝西走去。雨中的高坡上，绿草越发地鲜嫩，野花也开得娇艳。我一路上欣赏着两河边的美景，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这家房屋和院子和依兰家的一模一样，就连房前屋后的竹林和古柏都和依兰家分厘不差。这让我感到有些好奇。我来到屋前，房门是开着的，从门外朝里看，就连屋里的物品和摆设也和依兰如出一辙。这真是奇了怪了。因为屋里没人，我没敢进到屋里，只能一边站在屋檐下避着雨，一边朝着人家的屋里看着。
　　过了一会，我听到身后有人说道，“这位客官，请进到寒舍一坐。”
　　我回过头来，一看是位非常年轻的女子。手里拎着一小篮油香菜和黄瓜站在我身后，像是刚从菜地回来。她穿着一件简短的衣衫和一条清绿色的裙子，头上盘着古式的发髻。因为没有戴斗笠，头发被细雨打湿，给人一种湿淋淋的感觉。容貌显得比依兰年轻，但模样却比依兰娇媚，语调轻轻，笑意浓浓，让人看上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商朝的妲己或是西周的褒姒。这些妖媚的女人虽然会被历史称之为“红颜祸水”，但是，因为她们容貌实在是太娇艳美丽了，所以，很能迷惑男人，让男人迷恋而沉沦。可是，我也注定是那种容易被红颜祸水迷乱的男人，虽然能抵御住依兰的美色，却无法抗拒眼前这等美人。
　　我朝着眼前这女人沉迷一笑，心里不禁在想，这天国的女人怎么都是如此地娇丽美艳，这里的男人一定非常地幸福和自足。我进到了屋里。
　　女人放下小篮，接过我手上的斗笠，放在门前挂着，将一个毛巾递给我，让我擦脸，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而且，你也不像是我们天国的俗人，只怕你是天外来人？”
　　我擦过脸，把毛巾还给她，说，“可以这么说，我是从天国以外的地方来的。”
　　女人有些惊异，说，“啊，你真是天外来人？”
　　我说，“我是从西安那边来的。”
　　女人摇头说，“西安？从未听说过。”但她对却对我非常地好感，她朝我明媚一笑，说，“难怪见你生得高大英武，美貌标致，帅气逼人，让人看着好生喜欢。不知客官几时青春？”
　　我说，“我今年二十一岁了。”
　　女人说，“小女也是二十一，能与客官同岁，实感荣幸。不知客官是否成婚？”
　　我说，“尚未成婚。”
　　女人说，“我已成婚两年，只是尚无孩儿。”
　　我问，“姐夫在做何种营生？”
　　女人指着屋后那边说，“他正在田里收割稻子。”
　　这让我想起了依兰对我说过，在天国女人只是呆在家里织布做饭和收拾屋子，不会下田劳作。只因她的夫君离世，所以，田里的农活只能由她自己去做。我又问，“你家房屋和周围为何与依兰嫂嫂家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女人说，“在我们天国，所有人家的房屋和农舍都是由王宫分配，样式和大小也都是一样的。”
　　女人对我说她叫青梅，家在十多里外的红花铺。说着，便给我泡了杯茶。杯子是那种古香古色的青陶色的，非常地精致。茶水更是纯香无比。我就问，“你这茶水是用什么泡制的，如此地清香美味？”
　　她说，“这是我家地里种的香茶。”
　　我说，“是你家地里种的香茶，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家地里的香茶？”
　　青梅说，“好啊。”然后，就进到了厢房里脱下身上被雨水打得半湿的衣裙，换上了一条粉色的长袖飘裙。她换好衣裳，走到我的面前，把长袖和飘裙一甩一舞地让我欣赏着看，问，“你看我这衣裳好看吗？”
　　我点了点头，赞美地说，“就像飞天舞女一般。”
　　这时，雨早就停了，不知何时，太阳都出来了，把绿色的高坡和原野照成一片耀眼的绿光，十分地明丽。青梅带着我去看她家的香茶。
　　走了大概有三五里路，翻过一道山岰，我们来到了不远的一片山坡前。山坡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松树和灌木，而她家的香茶就种在松林的边上。只是这香茶并不多，只有依着山坡边上种了有三五垄，每垄也只有二三十米的长度。
　　青梅对我说，“香茶要在三四月份采摘，那时的香茶叶子细嫩，泡茶的味道最好。而现在已过了采摘的季节，叶子已经变得又粗又壮。再泡茶喝，味道就变了，让有股不好喝的苦味。”
　　香茶之所以那么清香美味，也许是跟它所处的环境有关，就跟这美丽纯净的世外天国出产美女一样。因为在松林和香茶的周边是很大一片野花和青草。翠绿的青草中，红色的花，紫色的花，橙色的花和黄色的花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地开得满山坡都是。让人看着好不惊喜。
　　我虽说是跟着青梅来看香茶，可是，这里真正吸引我的却是这周边的烂漫山花。看着雨后天晴，艳阳高照下的花儿在湿漉漉的空气中随风摇曳，我真有些情不自禁的陶醉。我要跑进花丛里去摘些花儿给青梅，可她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进到花丛里，说那花草中长满了荆棘和长刺，怕扎着我的腿，刺伤了我的手。于是，我们就站在草坡的边上，尽情观赏着那花海里的花儿在争奇斗艳。
　　花的艳丽和娇媚很容易让我们联想起我们的如花岁月和似水流年，每一段青春的岁月都会让我们如梦一样地回想和陶醉。我们就处在这花红叶绿和争奇斗艳的青春年华。可是，青春的滋味让我们感触深刻的并非是甜美与享乐，而是一种被遥远的梦想深深吸引和向往的渴望。而对梦想的追求与探索就是青春的况味。然而，春绿秋黄年年岁岁，花开花落岁岁年年，每个生命都有一段长短不同的花期。有些生命只是芸花一现，平淡无奇，而有些生命却能含苞怒放和精彩亮丽。而那些最美最艳的花儿一定是经风雨最多，得阳光最久。所以，青春之美青春之艳就是能在追寻与探索的路上经风雨最多，得阳光最久。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就是这样。花儿美丽，我们也在美丽；花儿轻盈，我们也在轻盈。我们心怀梦想，让夏日里的最后的一朵玫瑰，在心中绽放，让梦中的桔树结成硕果。唯有这样，我们的人生才会甜美丰盛。而当我们结婚成家，生儿育女，或是功成名就之后，还会有这种青春的激情和冲动吗？也许还有，只是不会再那么地强烈了，而且会很容易地被种种的事务和理由所束缚所羁绊。所以，我们不把这样的时光称之为青春。
　　我们手拉着手走在花丛草地的边上，我问，“像你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定会给自己找上一位心爱的夫君吧？”
　　青梅长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我在学村里一直爱着一位叫颜随的护卫。他比我高两级，也比我大两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不但剑法高超，而且聪明过人。可是，离开学村之后，他就进到了王宫当了护卫，后来，王宫里出了一件大案，老国王被害，王宫调查说老国王是被他所害，就把他永远地流放了。可是，我不相信他会害死老国王，因为他一直是国王最信任和喜爱的护卫。”
　　我为她深切地叹息了一会，又问，“后来呢？”
　　青梅悲伤地说，“颜随死后，我非常地伤心，而且年龄也过了十九岁，所以，就随意地找了个男人就嫁人了。这个男人和颜随是同班同学，身强力壮，剑法也好，只因挑逗过别的女生被学村严厉地批评过，所以，他毕业后没能成为王宫的护卫，而是回到了村里开始务农。所以，虽然我与他成婚两年了，可我心里还是在爱着那个颜随。”
　　我用梦呓的口气对她说，“在我们的记忆中，喜悦总是象昙花一现那样，匆匆闪现，瞬间消失。而悲哀与忧伤，却能在心里深深开花结果。我们的心灵柔弱似水，多愁伤感，那些恬静、温馨、孤冷和寂寞的感觉，常常会在我们心中漂泊徘徊，让我们纯真痴迷地思索，执着不懈地探询，仿佛是要我们去破解那人生的密码。”
　　她好像完全能理解我的语意，朝着我一边点着头，一边朝着我看着，仿佛我就是她心中的那个颜随。
　　快到中午时，我想着我该要回去吃饭了，她也该回去做饭了。于是，我们就松开拉在一起的手，从林中的小路朝着平坦的高坡那边走去。
　　可是，刚走到高坡上，就见依兰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朝着这边望着。当她看到我们时，就快步地走了过来，走到我们面前时，就见依怒气冲冲地指着青梅骂道，“好一个不知羞的轻薄女子，你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青梅的脸一下子通红，灵巧的口舌一时间张不开了，半天才吱唔道，“我带他去看我家种的香茶了。”
　　依兰说，“鬼才相信你呢。”
　　说着，拉着我的胳膊就朝回走。
　　我马上对她解释说，“嫂嫂，莫要生气，是我让她带我去看香茶的。”
　　依兰却说，“莫要替她辩护，谁不晓得她见了美貌男子就会忘了自己。”说着，便用力地拉住我的胳膊往回走。
　　我没想到温存柔顺的依兰竟会这般厉害，吓得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被她用力拽着，跟着她往回走。
　　回到屋里，饭菜已经摆在了小桌上。这让我更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了。本来，依兰出门，我应该是呆在地里干活的，可是，就因为下了点雨，我就跑出去闲逛去了。还让依兰把我找了回来。
　　为了让依兰消气，我马上对依兰说，“嫂嫂，我们真是去看她家种的香茶了。因为她家的香茶非常地清香。”
　　依兰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地恼怒了，说，“你都不知道她是何人，就和她在一起？”
　　她这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让我顿时不知如何作答，因为我真是不知道青梅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但我觉得青梅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而且，我甚至都有些喜欢她呢。我没再说话，就坐在小桌旁默默地开始吃饭。
　　因为生气，依兰一直没再跟我说话，吃完饭，进到厨房里一收拾，就去下地干活了。我也就跟在她的身后去了后山那边的田里。
　　直到晚上，她坐在织布机前在织布。我就给她端了一杯茶水。她朝我温和地笑了笑，让我觉得她可能已经消气了。然后，我就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织布，陪着她说着话。
　　不经意间，我就说起了青梅对我说过的那个颜随护卫的故事。
　　依兰听着这话，沉默良久，对我说，“实际上，那个颜随是我同级的学生，只是他在梁川学村，而我在葡萄园。但每天冬季，等葡萄成熟之后，我们会到梁川学村呆上三四个月。颜随是梁川学村的优生，不但容貌清秀，气质高贵，而且剑法出色，所以，许多女生都喜欢他。可是，他和我从四岁起就一直在一起，直到十三岁那年才分开的，所以，我们一直相爱。可是，到了十七岁那年，我们还有一年就要从学村毕业了。一次，颜随来葡萄园看我，当天，刚好我母亲生病，我请假回家看母亲。青梅与我是好姐妹，见颜随来了，就替我接待颜。可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之后，颜随就再也不来看我，而总是偷偷地过来看望青梅。我问青梅，青梅说她不知道。我就去问颜随。可颜随总是吞吞吐吐，不肯对我说实话。后来，有人告诉我说青梅那天中午把颜随带到了葡萄园那边荒野的小屋里，一直呆到了下午才离开。要不，早上，我一见青梅把你带了出去，就想起了那件事，所以，我当即就火冒三丈。”
　　我安慰着依兰说，“不过，这样也好，那颜随被流放了，也不会让你太感到伤心悲哀。”
　　可是依兰流着泪说，“我对颜随的感情要比青梅要深得多，我们是从四岁起就在一起的。”
　　听着她这话，我才意识到越是得不到的感情才越是让人痛惜，而且，与青梅相比，依兰的命运更加悲惨，她不但失去了青梅竹马相爱多年的恋人，而且还失去了丈夫。
　　我说，“可是你们这对情敌怎么就成为了邻居？”
　　依兰说，“我是五年前就住在了这里。可是，青梅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王宫很近。而颜随就在王宫当护卫。只是他们还没有成婚，颜随就出事了。”
　　我知道女人在天国一般是不用下地干活的。所以，我住在依兰家，就应该担当起男人的角色。尽管我并不是一个好劳力，但有依兰的帮助和指教，我还是凑合着能应付地里和田里的活。毕竟这比读书要容易得多，只是比读书要累得多。
　　但依兰知道我是个书生，并不让我太卖力干活，怕我累着了。她总是跟我一起下地干活，但到了该做饭的时间，我会让她先回去做饭。等她做好饭，就会过来叫我回家吃饭。
　　这天快中午时分，依兰也是回屋去做饭了。我就一人在地里干着，好等她做好饭时来叫我。可是，过了好一阵，一直不见依兰来叫我回屋吃饭。干着干着，我就有些累得干不动，也觉得依兰也该把饭做好了，就朝屋舍那边走去。走到高坡顶上，就见一匹青色的马拴在屋前的树上。显然屋里是来了客人。我知道在这人迹稀疏的天国，能来个客人实在是件稀罕事。于是，我就朝屋里走去，想见见来访的客人。
　　可是，当我走到门前时，却听到依兰挣扎呼喊的声音。我不知出啥事，急忙进到堂屋，朝依兰的绣房卧室里面一看，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正将依兰搂抱着压在床上，无理强求地说着，“我的小娘子，你就依了我吧。”
　　而依兰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喘着气力喊着骂着，“你若是再不住手，我就将你告知议事府。”可是，那个壮汉却并不放手，继续强行地解着女人的衣扣。
　　我进到屋里，不慌不忙地把镰刀放在了那人的后颈上，说，“想死想活？”
　　汉子一见此状，当即就松了手，哆哆嗦嗦地答道，“鄙人有罪，请后生饶恕。”
　　我并不想轻易地饶过这个无赖，可依兰却大惊失色道，“龙华公子，切莫莽撞伤人。”说着便推开那人，要与我夺取镰刀。见依兰这等态度，我对那壮汉警告着说，“看嫂嫂的份上，今日饶过你一命，下次再犯，定当不饶。”
　　那人连连应道，“鄙人知晓，决不再犯。”
　　我这才将镰刀从那人的颈后拿开。
　　依兰就对那人喊道，“还不速速离去？”
　　那人应了一声，慌忙下跪作揖，“鄙人无礼，有侮嫂嫂，望嫂嫂多多恕罪才是。”说完，便垂丧着匆匆离去。
　　女人从床上慢慢坐起，衣冠不整，发髻散乱。她一边系着衣扣，整理仪容，一边抹着眼泪，悲切伤感。
　　我忍不住地问道，“嫂嫂为何如此轻饶此人？”
　　女人轻叹一声，说，“不如此，又能如何？”
　　我说，“为何不带他见官发落？”
　　女人抹着泪说，“此人只是好色，并非坏人，能饶且饶，如若带他见官治罪，岂不是要害他一生。”
　　我不禁感慨道。“嫂嫂心善。”
　　女人一天沉闷不乐，寡言不语，晚上也没纺线织布。我知道女人的心情不好，就想过去陪她说说话。我见东厢房屋的门洞开着，灯火闪亮，就叫了声嫂嫂，进到了屋内。女人正靠坐在床头上，默默地落泪。我坐在了女人的床边，望着女人说，“嫂嫂既然已经饶过那人，为何还要记恨不忘，伤心痛感？”女人摇了摇头，说，“我岂是为那小事记恨，只是悲感命运不桀。”
　　后来，依兰对我说，“这男人就是青梅的夫君。”
　　我就说，“他比起青梅可是差得太远了。”
　　依兰说，“青梅找他也是出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