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脊令山 / 十 金兰赤诚救共,何家意欲结亲

十 金兰赤诚救共,何家意欲结亲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是夜,赵曼云又来到济元堂,跟卫兵说要给王振乾输最后两瓶液,防止他死在路上。卫兵便放了她进去,还没过半刻钟,忽然里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们打开门一声,傻了眼。
  “滚出去!”王振乾砸碎了吊针的瓶子,用一块锋利的玻璃抵着赵曼云的脖子,把她挟持到墙边,凶神恶煞地吼道,“不然我杀了她!”
  “小姐!”两个士兵急道,他们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又断了腿的共产党,居然出其不易,劫持了大小姐。一时慌了神,没了主意,惯性地用枪指着他,不敢动弹,若是伤着了大小姐,谁也担待不起。
  “你们出去啊!听到没有!”赵曼云颤抖地喊着,见门外的士兵也闯了进来,四个人用枪一同指着王振乾。她一狠心,用手抓住脖子边的玻璃,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只见鲜血顺着她的手滴了一身。赵曼云哭喊道:“你们是要我的命吗?”
  “都他妈是聋子!”王振乾吼道,“再不出去,叫你们小姐给我陪葬!”
  “快去报告中校!”士兵道,一人收枪转身跑了出去,其它三人往后退出门外。王振乾吼道:“把门关起来!”
  士兵照做后,王振乾松开了赵曼云,拉着她的手腕,轻声歉意道:“你的手!”赵曼云摇摇头,赶紧上前把门闩好。王振乾大声道:“谁也不许进来!敢进来我就杀了她!叫你们长官过来谈条件!”赵曼云忙把后窗打开,只见张建丰和杨瑞杰两人蒙着面,已经将两根绳子拴在了窗档上,另外一头系在两匹马身上。“驾!”张建丰只轻轻喊了声,两匹马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窗户的木档拉断掉了。
  “小姐,您还好吗?”士兵在外拍门道。
  “我还活着,你快点叫我二哥过来!”赵曼云尖叫道,忍不住捂嘴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干这样惊险的事,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却又感觉刺激无比。她忙把屋里的电灯泡拧了下来,烫得随手一扔,灯泡炸了。她想,这乌漆抹黑的屋里,即使士兵破门冲进来,也不敢贸然开枪。
  张建丰钻窗进来,将王振乾抱住朝窗外塞,杨瑞杰在外接住,将他拉了出去。接着张建丰又将赵曼云抱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抱她,感觉她不重,身上软绵绵的,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用力吸了一口,只觉浑身来了劲,一不小心将她的头磕在了窗户上。赵曼云“哎哟”一声,又不敢大叫,咬着嘴唇揪了一下他的脸,被杨瑞杰接了出去。最后张建丰轻车熟路地钻出来,像一只泥鳅一般灵活,不费吹灰之力,便稳稳落到地上。四人骑着两匹马,绕着小道,偷偷潜回了杨家堡。杨瑞杰蹑手蹑脚翻墙到家中拿了一坛酒,四人在玉米地里生起了篝火,豪饮起来。
  “第一杯,我先干为敬,谢谢你们救命大恩!”王振乾坐在玉米秆上,举起杯一饮而下,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第二杯,敬我死去的兄弟们,他们虽不能亲眼看见,将来我等驱除倭寇,但我相信有生之年,终能再见中华江河行地,日月经天!”
  “好!”张建丰站起身,举杯道,“四万万中华儿女,皆兄弟姊妹,我等应勠力同心,不分你我,不分党派,一起驱除鞑虏,报效中华!干!”
  赵曼云举杯歉意道:“王兄弟,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能早点过去营救,心中愧疚不已。这一杯,就当我给死去的兄弟们赔罪,愿他们早登极乐,在天之灵,保佑你们。”
  王振乾挣扎着站起,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赵姑娘,你大仁大义,王某钦佩不已。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杨兄弟在路上也告之了你们的种种难处,今夜,我们不说个人情仇得失。还望你们在南京能多多劝谏国民政府,如果能开诚布公,允许百家争鸣,我中华定会再现李唐开元盛世!”
  赵曼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定尽绵薄之力。”
  杨瑞杰道:“赵姐姐,我替王振坤谢谢你,虽为女子,却不顾个人安危,深明大义,女中豪杰也!望能早日叫你一声嫂嫂!我杨瑞杰也只认你一个嫂嫂,如若建丰待你不好,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张建丰笑道:“雄鸡一声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拏云。”
  赵曼云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
  杨瑞杰指着张建丰哈哈大笑:“果真夫唱妇随!”
  ……
  赵渤海命人砸开了房门后,见屋里空空荡荡,气得踹了卫兵两脚,他今日已经向上级报告了这次剿匪的工作成果,正等着邀功请赏,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活!还不去找!”
  赵渤海仔细看了看破损的窗户,想起今日妹妹的言行,不觉怀疑这是妹妹在掩耳盗铃。王振乾身受重伤,腿都断了一条,断然是没力气掰断这窗户的辐条,如果是被同伙救走,那是谁通风报信?只有妹妹给他输液,和他接触过。况且这三更半夜的,妹妹早就跟着姓张的那小子回了张家庄,怎么会突然跑到县上来要给他输液?
  “小姐为什么又过来了?”赵渤海问士兵道。
  “小姐说,明天就要带走他了,他伤口感染,还发着烧,怕他死掉了您不好交差,就过来再给他输一瓶液。没想到他忽然就把盐水瓶砸破,劫持了小姐。”
  赵渤海摇摇头,心下已然明白,这定是妹妹和王振乾演的苦肉计!这小妮子胆大包天,敢私放共产党,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要同罪处置的!赵渤海又踢了士兵一脚,骂道:“你们四个,看管不力,让共fei逃了,还连累了大小姐,记过一次,扣罚半年军俸。要是回去后,上面不说什么也罢,若要怪罪下来,别怪我不留情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赵渤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困死了!”
  “大小姐怎么办?”士兵战战兢兢道。
  “共fei要是敢伤大小姐,我屠他全村!”赵渤海又打了哈欠,懒洋洋道,“那个女的给我看好了,再丢了这个诱饵,我摘了你们脑袋!”说罢他还是不放心,便去了关押王令春的房间。只见她坐在床边,斜靠着墙,眼皮耷拉下来,怕是也困了。
  “我哥怎么样了?”王令春见赵渤海进来,立刻正身坐直,有气无力道。
  “我已经放他走了。”赵渤海交叉起双臂,盯着她的眼睛笑道。
  “骗人!”
  “真的,你哥不要你了,你就是颗弃子。”
  “你少挑拨离间,我哥不是那种人。”
  赵渤海回头朝士兵嬉笑道:“你们瞧,她还不信。关着吧,明日一起带走。”他转身离了房间,又叮嘱一声:“给她打盆水洗漱,再弄个百子千孙(木马桶)。”
  王令春一惊,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裤子。这人真是八面玲珑,一会儿残暴嗜血,一会儿又体贴入微。
  第二日一早,赵渤海就收到妹妹的亲笔信,短短十四个字:一切安好,放了王令春,他们便放我。赵渤海一眼便识破了她的诡计,摇头笑笑,将信撕了。我还就不放了!看她接下来耍什么花招?我把人带回南京去,她若要人,便回家去要,留在这破地方,再捅出什么娄子,没人给她善后。赵渤海朝士兵命令道:“小姐没事了,今日照计划行军,回南京!把那个女的带上。跟着小姐的那十四个兵,继续留下保护小姐。抓来的人,补充兵源,每十个捆到一起,串成一串,每辆车一串。可要看仔细了,敢逃跑的,格杀勿论!”
  “是!”士兵立正行了个军礼。
  赵曼云没想到二哥没中计,居然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她又恼又开心,如果自己真的被劫持了,他也就这样跑了吗?妹妹的死活都不顾了吗?天下哪有这样的哥哥!不过也好在他走了,不会再追查王振乾了。她顾不得这些,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让王振乾把伤养好后,将他安全地送出洪县,与江西的共产党组织汇合。至于他的妹妹,赵曼云心想二哥不会为难她,毕竟她又不是共产党的重要人物,等自己回家后再跟他要人吧。如今他已违反了军纪,放了好几个人,回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受罚呢。
  留下来的那十几个兵,其实赵曼云心里也清楚,他们虽说名义上是给自己做警卫,但平时一大半都不见了人影,定是暗中搜捕共产党去了。所以王振乾千万不能露面,只能藏在杨瑞杰家的地窖中,由他每天在家中偷偷照看。一来二去,杨瑞杰便和王振乾混得熟悉起来,瞒着所有人,悄悄替他往王家铺传递消息。
  这日,赵曼云正和同学们在济元堂门口支锅给灾民施粥,看见几个穿着体面的人,抬着几箱东西朝这边走来。他们见到赵曼云,行了个大礼:“赵姑娘,多谢您救命之恩!”赵曼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张老爷已从铺子里迎出,作揖道:“何老爷,大安了!”
  “喝了您的两副药,比以前更精神了,张老爷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啊!”
  “快快进来坐。”张老爷道,“丰儿,和赵姑娘也一起上来。”
  张建丰碰了碰赵曼云,悄声道:“这是万丰米行的何老爷和他两个儿子,那日来借枪的。怕是你哥抓了绑匪,救了他。”又回头跟父亲道:“爹,我们就不上去了,你们聊正事,下面忙着呢。”
  何老爷父子再次向赵曼云行了礼,朝她点头笑了笑,赵曼云也欠身回了礼,待人上楼后,她疑惑道:“他抬这么多东西来干嘛?还系了红绸缎,他那小儿子穿得一本正经的,怎么像是来提亲的。”
  张建丰也迷糊了:“不会吧?铺子上做药的都是些老婆娘,他要提谁的亲啊?”
  赵曼云拍了一下他道:“你妹啊!”
  张建丰惊讶道:“我妹才十一岁啊!我爹也没跟我提这事啊!不行,我去听听他们说啥。”
  说罢,张建丰悄悄走到楼梯上,只听何老爷道:“这是犬子启新。”
  “何启新拜见张老爷!”
  “好好!快起来,久闻何公子才过屈宋,超群越辈,今日得见,果真仪表堂堂,器宇不凡!不知年方几岁?”
  “回张老爷,晚辈今年十七了。”
  何老爷道:“这是小儿的八字,还请张老爷过目,看看哪里不合的。中秋前就要送他去大日本帝国读书了,所以先带过来让您瞧瞧,免得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张老爷哈哈大笑:“何家也是书香门第,如今何公子要去东洋读书,那在洪县也是前无古人啊!小女不才,仅识得几个字,怕是配不上何公子啊!”
  张建丰装作无意间上了楼,笑道:“爹,您在说妹妹的婚事啊?”
  “丰儿,你看,叫你成天自高自大。”张老爷笑道,“人家何公子,都要去东洋读书了,你相形见绌了吧。”
  张建丰朝何启新点头笑道:“为啥要去日本呢?英国,法兰西也是可以去的呀。”
  何启新鞠躬道:“师夷长技以制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民国凋敝,日寇当道,启新愿身先士卒,去日本求得救民水火良方。孙文先生亦是留学日本,才推翻了清庭帝制,还政于民。”
  张建丰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能讲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心生好感。“你在县上新学堂读书?可认得我弟弟杨瑞杰?”
  何启新笑道:“我们乃同窗。”
  “真是巧了,这几日我们天天在一起,就今天他没过来。”张建丰仔细盯了一眼何启新,只见他比自己矮半个头,梳着三七分的头发,嘴角上冒着淡淡的绒毛,耳朵偏大,鼻梁高挺,眉正目清,透着一股倔强,似乎不是很满意父亲的安排。他也盯了一眼张建丰,四目相对,张建丰便懂了。像自己这般年纪的人,但凡在新学堂里读过书,都不想要包办婚姻的。况且妹妹还小,这样早早地把亲事定下来,无论将来谁家反悔,都会伤及两家情分。他遂道:“爹,我是您的长子啊!如今我的婚事都还没有定,妹妹才多大?若是先于长兄定下亲事,不坏了礼仪规矩吗?”
  “你现在倒是懂礼仪规矩了?”张老爷笑了笑,呷了口茶,朝何老爷摊手道,“您看,老大不服,觉得委屈他了呀!”
  何启新感激地朝张建丰抿了抿嘴,又朝张老爷鞠躬道:“是晚辈鲁莽,今日央求爹爹过来的。真不知道大哥婚事还没定,不然,如此目无尊长之事,晚辈也不敢让爹爹过来叨扰张老爷。”
  “哎呀,没事没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嘛,不管穷的富的,谁家有个姑娘不都一样。不过啊,我家翎儿还未满十二周岁,待她满了后,咱们再来商议也不迟。”
  何老爷笑道:“也是也是,何某鲁莽了。今日过来,一是为了感谢张家的救命大恩,如果不是张老爷叫来了国军,怕我这条老命已经见了阎王爷了。二来嘛,也是让小儿见一见张公子,让他知道什么才叫读书人。成天在家想得天花乱坠,国家好好的,要你救什么?三来嘛,想着他也大了,心性不定,若是亲事能定下来,我也放心让他出去。”
  张老爷指着儿子笑道:“他呀!一样的!愧为人兄,书不好好读,天天跑到柜上来瞎胡闹。”
  张建丰一翻眼珠子:“爹,等我去学校了,你莫想我啊!”
  何老爷哈哈大笑,张老爷道:“你听听,说的什么话!跟五岁小儿一样!”他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禁有些感伤,过几日儿子去了学校,又要等半年才能见着他了。若是他还没长大,天天抱在怀里疼他,也是好的。他娘这一年来经常三更半夜梦中惊醒,想他想得掉眼泪,后悔让他念了书。
  何老爷的长子何致安道:“张老爷,既然这礼都已经送过来了,我们就不抬回去了,就当是感谢张老爷的救命大恩。那日借的东西虽没有用上,但换了旁人家,定是不肯借的。您深明大义,我们全家都铭记肺腑。”
  “区区小事,何大东家何必挂心,大家互相帮衬嘛!将来若有求于何家,还请给予一份薄面。这些东西嘛,还请带回,待老大的婚事定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何老爷道:“张老爷这么说就为难何某了,如今已经抬过来了,再抬回去,让人见了,何某还有何颜面啊?”
  何致安道:“是啊,张老爷,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推却。等明年张府的茶园产了新叶,我们万丰米行全包了。不仅是洪县,全省三十多家万丰米行的铺子,都卖张家的茶叶,有多少都全收!”
  张老爷正想与何家商量此事,没想到他们居然自己提出来了,如果张家的茶叶有万丰米行全部收购,就不愁销路了。茶树一栽下去,不用年年耕地播种,比水稻、麦子、油菜省人工多了。如此一来,也算满足了父亲的心愿,子孙后辈,就不愁吃穿用度了。这何家的生意早就做到洪县数一数二,家风也严明,大儿子规规矩矩,没听说做过什么败坏门风的事。小儿子能去留洋,也定不是平常的池中物,翎儿如果能寻得这样一位夫婿,也算是她的福气。
  张老爷笑道:“哎呀,这叫我说什么好呢!理应我亲自上门去商量这事才对,今儿却反过来了。两个孩子的事,我倒没什么可说的,小女无才无德,高攀了何公子。”
  何老爷道:“哪里哪里!张老爷能看得上,是小儿三生修来的福气。那这事咱们暂时就这样定了,待张大公子定了亲后,我再托媒人过来。”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