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姬攀松

　　有姬攀松的头发已经花白了，拄着个拐杖，原本笔挺的腰杆被生活给压弯了。“九九来了也不跟我这老头子说一声，怎么，看不起我这老人家？”说着，这老家主自顾自的坐下来，端详着东九九，只觉得越看越称心，越瞧越如意。
　　有姬流苏慌忙低头，不敢看这个爷爷，“爷爷，不是九九哥看不起你，是父亲要九九哥来的。”
　　这一句话，得，东九九是没事了，把有姬青叶给推出去了。“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有姬青叶也傻了，怎么就忘了这老爷子了？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哼，我想哪样了？你们这一个个的，巴不得我这老头子死了算了。”有姬攀松闷哼一声，很不满意，拐杖不住的敲着地，哒哒哒地响。
　　“呃。”东九九也愣了，这什么情况？怀里的有姬佩玉也不吃肉肉了，嘴里还含着一小块肉，就那么呆呆的望着有姬攀松，那哈喇子流的越来越长。
　　场面一度很尴尬。
　　“行了，今天九九难得过来一趟，别扫了兴。”有姬攀松毕竟是长辈，自然不会跟这些后生们过不去，“九九以后还是要多多来我们家走动走动，熟悉熟悉，我们会很欢迎的。”
　　东九九不可能经常来的，但是不能扫了老人家的兴不是，“那是自然，各位长辈不要嫌弃才是。”
　　天色越来越晚，东九九在回家的路上不住思量，这有姬老爷子真是有趣，故意让有姬流苏坐在东九九身边夹菜。才几岁的小毛孩，能懂什么？
　　关于这门亲事，东九九也是没话，一句话，“狗血！”
　　这还要从东九九的爷爷东九七那辈说起，也就是跟有姬攀松那辈的旧事。
　　据说有姬攀松曾经偷偷上了北山，当时正好被东九七看见了，东九七不能任他不管啊，一群普通人上去都是找死，更何况他一个人？于是东九七就暗中跟着有姬攀松，看看他想干什么，有姬攀松也没发现。
　　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到了半山腰，有姬攀松愣了一会。耳边好像有猛兽愤怒的嘶吼，那声音，有姬攀松从来没有在打猎的时候听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他还就真的上去了。
　　北山上是一片森林，阳光很难照进去，苔藓密布。这里没有西山森林里的鸟，也没有东山的花果树木，透露着几分阴森的气息。
　　有姬攀松是胆小的人吗？上都上来了，肯定要进去瞧瞧啊。他往前走了几百丈，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块大石碑，待走近一看，可看清楚了。
　　这大石碑，高十丈，上有血迹，书：“太墟”两个字。“这北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们地名吗？怎么刻在这里了？”有姬攀松当然不知道这是东氏故意布置，为的就是警告森林里的东西。
　　东九七见有姬攀松都走到这了，不出面不行了，从树后面探出来，“有姬攀松，你到这里做什么？”他不能不管，前面妖兽猖獗，有姬攀松这个普通人过去就是找死。
　　东九七的突然出现，是有姬攀松万万没想到的，“九七……你怎么来这里了……”上山的时候明明没人肯定的啊，难道东九七也有什么事情？
　　“我看你一个人上山，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东九七面无表情的说，这个地方，东氏一族的人来都很危险。
　　有姬攀松明显感觉到了东九七不高兴，尴尬的挠挠头，“是这样的，我呢看上了北辰家的大小姐，可是我又不敢去提亲。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外面，听说咱们北山的森林里有一种玉，用它做出来的首饰最是能打动女孩的心。所以……”他尴尬的笑笑，“我就来碰碰运气。”
　　为了北辰家的大小姐，有姬攀松冒险来北山森林，看来有姬攀松真的很爱慕北辰家的大小姐啊。
　　“玉？”东九七眉毛拧在一起，想起来自己身上就带着一块玉，“你说的是不是这种玉？”东九七腰上的玉就是北山上采下来的，这种玉用起来很方便，看起来也好看。
　　有姬攀松仔细一看，还真是，这种玉质地润滑，白澈地像羊脂。东九七身上配带的是一块龙形玉佩，“嗯对，就是这种的，你们东氏一族真的是家大业大。”
　　这就是出生好的好处啊，人家眼里的宝贝，人家天天带在身上。
　　“既然你是想去提亲，我就帮帮你吧，省得你白白送命。”东九七也是善良，决定帮一把有姬攀松，眼前这个人看着还是挺顺眼的。
　　如果东九七不帮有姬攀松的话，他不会死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偷偷摸上来了。这次还好，给东九七看到了，他还能把他带回去。下次呢？东九七不知道的时候，谁来保护有姬攀松？北山森林里的妖兽可都不是吃素的。
　　有姬攀松一听，心里暖暖的，“那就太感谢你了。”他也不是矫情的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是九死一生，现在多一个人，至少他活着回去的几率大大提升了。
　　两个人一起迈过了界碑，东九七知道路线，在上千年里，东氏一族没少探索这片森林。“怎么就一个人上来了，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东九七随意的问着，到采玉的矿洞还有不少的距离，随便聊几句。
　　“这不是怕麻烦村里人嘛。而且……”有姬攀松支支吾吾起来，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村里还有几个人喜欢晓环呢。”他偷偷看了一眼东九七，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不知道东九七喜不喜欢北辰晓环。
　　这点小动作都瞒不过东九七，“别看我，我对北辰晓环没有意思。”他无奈的摇摇头，叹息着，“我的妻子是谁，由不得我。”
　　一瞬间，有姬攀松感觉到了东九七心里的悲哀，似乎，东氏一族族里还有什么特殊的隐情？女人还可以包分配的？
　　“吼吼吼！”突然，旁边传来暴躁的吼声，东九七眼神瞬间犀利，左手拍了一下有姬攀松，警惕地注意着右边。妖兽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妖兽，要是级别太高，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注意安全。”说时迟那时快，一股腥风袭来，一个大黑影就扑了过来。有姬攀松也是个有不少经验的猎人了，见状没有慌张，身影一闪就躲过去了。
　　再看东九七，只见他往边上一躲，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兽，抬手就是一拳。有姬攀松注意到，东九七挥拳的时候，他的拳头是像是有光。
　　砰的一声，妖兽吃疼，怒吼一声，震得有姬攀松耳朵生疼。东九七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反手抓住它的皮毛，骑到背上去了。
　　这妖怪能让东九七随便骑？当既又是怒吼，又是乱跳，往旁边的巨树上撞，想把背上这可恶的人类摔下来。
　　有姬攀松已经傻了，这野兽是个啥？长得像虎又像狮子，尾巴一甩就抽断一棵两个人才能抱起来的树，一爪子下去，一块两人高的石头就崩了。就这，他带上来的刀和矛有个屁用，估计连这畜生的皮毛都伤不到。
　　“你快躲起来！这是个二阶妖兽，我一个人能对付！”东九七死死贴着下面的狮虎兽，就这？他不用武器都能弄死它！但是不宜让有姬攀松看到，不然解释起来挺麻烦的。
　　听东九七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怎么的，有姬攀松莫名的信任他。“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说着就连滚带爬的跑了，躲远远的树后面瑟瑟发抖。
　　砰砰砰，狮虎兽不停撞树，动静越来越大。“不行，这样下去会引来其它妖兽的，会比较麻烦。”东九七自顾自的嘀咕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边匕首，猛得刺下去。
　　“嗷——”狮虎兽愤怒的巨吼，好不容易看到个人，居然是个硬茬子。它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都红了，任它爪牙锋利，就是拿背上这人没办法。
　　手中刀不停往下刺，血花一片一片溅，东九七脸上都已经满是血污。“有姬攀松在那看着，真麻烦，只能凭肉身杀了你了。”东九七低声道，趁着狮虎兽又一次跃起，右手握刀顺势从狮虎兽的后脖颈一路划下来。
　　一瞬间，一大片血花绽放，狮虎兽的后背被开了一大条开子，露出了里面的白骨。“嗷呜——”狮虎兽痛苦的怒吼，血液不停往地上淌，它对着东九七龇牙咧嘴，慢慢后退。
　　东九七持刀对侍，也不赶尽杀绝，冷冷的盯着狮虎兽。“嗷——”最后，狮虎兽还是跑了，一路上不停的洒血。东九七等狮虎兽跑远了才放下匕首，松了一口气，“饶你一命。”
　　这时，有姬攀松还在树后面躲着呢，抱头蜷缩在那里，眼泪都出来了。东九七无奈的摇摇头，像有姬攀松这样的猎户都这样了，普通人不更没辙吗？
　　“行了，跑了。”东九七淡淡的说，没实力还跑上来，该说有姬攀松傻呢，还是痴情呢？还好跟上来了。
　　有姬攀松毕竟是个男子汉，东九七看着呢，他立马站起来，“我没事！我不害怕！我真的不是害怕的！”太丢人了。
　　“唉……”东九七无奈的摇摇头，“走了，要快点了，不然晚上回不去了。”现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时辰，不快点就真的回不来家了，回去晚了就吃不到晚饭了。
　　擦了擦眼泪，有姬攀松赶紧跟上去，“那个……九七啊，这事你别往外说啊，不好听……”万一北辰晓环知道了，那我不就成了胆小鬼了吗？那还提个球的亲，死了算了。
　　这都不是事，东九七现在想的就是赶紧到矿洞赶紧回去，还要担心路上再遇到其他什么妖兽。“嗯。”随口答应着，他继续往矿洞赶，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就应该把有姬攀松直接拽回去！
　　不过还好，接下来没有遇到妖兽，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终于是到了矿洞。
　　这个采玉的矿洞还是几百年前发现的，已经被挖得很深了，两个人下去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害怕塌方。矿洞里面都是人为开采过的痕迹，时至今日，矿洞里还有没有玉了，还真不好说。
　　这矿洞也不是东氏一族垄断的，别的村也会有运气好的到了这里，采到玉又安全回去的。几百年下来，也差不多空了，不过还是来碰碰运气。
　　“九七，这怎么办？我不会采玉啊。”有姬攀松尴尬的看着东九七，这昏暗的矿洞里，看都看不清，要怎么采玉？
　　东九七也是佩服有姬攀松，什么都不知道就上山了，“你不知道还敢来？”唉，太难了。有姬攀松也就尴尬的笑，都到这里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最后，有姬攀松如愿以偿的挖到了一块碗大的玉，东九七黑着脸把他给带回去了。还好，回去的路上没有再遇到妖兽，不然东九七真的就气炸了。
　　有姬攀松找人用那玉做了一对玉镯子，还有两个玉簪子，用这个成功的提了亲。村里人都说有姬攀松年少有为，勇气过人，迎得美人归。殊不知，东九七在背后有多心累。
　　不过，付出总是有回报的。有姬攀松在从北山下来的时候说过，如果他跟北辰晓环生了女儿，东九七生了个儿子，就嫁给东九七的儿子。如果两家都是生的儿子就结为异姓兄弟，等他的儿子生了女儿，这个婚约依然生效。
　　当时东九七忙着回家，随口答应了，事后说这是玩笑话，有姬攀松偏不让。强行立了婚约，拒绝“讨价还价”！
　　结果，北辰晓环生了两个儿子，这婚约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东九九头上了。东九九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刚出生就有了个未过门的媳妇，还没法拒绝。
　　东九九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有姬流苏毕竟是大荒女儿，一天到晚穿着麻衣瞎跑。大荒是没有什么礼节的，也就东氏一族够特别，稍微带动了一点点风气。
　　可以的话，东九九真想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