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熟悉嗓音传过来，左阳朔回身而望，李先生站在门外，两手负后，面上含笑，一派悠然从容。
略一思量，左阳朔便把手从老妪脖颈间放开。
他自恃以自己的修为，无论稍后发生什么，都有把握控制住。
更遑论以李先生的“运筹帷幄”，势必已经料到这些。
基于这两点，左阳朔才没继续制住老妪。
甫一将手从脖子放开，老妪立时故态萌发，眼中红芒乍现，凶性大作。
左阳朔神情冷峻，手掌随意搭在刀柄上，但凡这老妪有前扑趋势，他便会一刀斩出。
此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兰娟。”
突在此时，老者蓦地出声。
原先有前扑趋向的老妪，闻言身子一僵，扭过头来，眼眸红光忽闪忽现，面庞扭曲，陷入挣扎之状。
老者轻叹了口气，向名唤“兰娟”的老妪走来，从怀中掏出一物贴在她额头上。
一抹暖煦白光亮起，院外的寒气像似被一扫而空，寒冬腊月的晚上，竟也不觉半点寒冷。
那面目扭曲狰狞的老妪，神情逐渐平静下来，身子软倒在老者怀中。
老者把身上那件儒袍解下来，披在老妪身上，老妪此刻双目闭阖，像似陷入熟睡之中。
作冷眼旁观状的左阳朔看到，方才放在老妪额头上的，是一块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精美玉牌，上书“温仁”二字。
他隐觉这枚玉牌，似曾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只是一时半会儿间，回想不起来。
“稷穗学宫授予‘君子’境文人的玉牌，这既是身份凭证，更有大儒们的文气寄存其中。”夏云溪面含笑意，语调隐有几分感慨，“未曾想到小小溪口县，竟会有一位君子境修士。”
左阳朔恍然大悟，经李先生这么一说，他才记起好像汜川庙的徐攸先生，也有这么一枚相差仿佛的玉牌，只是上边写的是“沧海”二字。
“李先生早已洞悉这老者身份？”
左阳朔突地压低声音，也怪不得他这么想，否则那么多户人家，怎么会偏偏到这家来投宿，且这家主人还是一位君子境修士。
大臻王朝，历年来考中进士的根本不在少数，可能够获得稷穗学宫的“文士”头衔，就得是万里挑一。
有像似文道昌盛的渝州，兴许每年都会出两三百名文士，可如荒州等苦寒之地，一州偌大疆土，每年能出个十来名文士，就要烧香拜佛了。
至于“君子”，更是凤毛麟角了。
就只说江州城，近百万的人口，就仅有汜川庙的徐攸一位。
兴许还要再加上眼前这位。
夏云溪笑而不语，一派高深莫测。
左阳朔更加笃定自己猜想。
这次倒还真不是左阳朔自行脑补的，夏云溪之所以会选中这家，也的确是因为他用大罗观气术，隐约窥见些许微弱黯淡的文气。
只是没猜想到竟会是一名“君子”。
那面容枯槁的老者起身，两手拢袖，作揖行礼：
“稷穗学宫，温载德。”
“见过二位。”
左阳朔先是瞥了眼夏云溪，见他无开口意思，略一思量，直截了当道：“敢问温老先生，贵夫人……与您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片刻沉默，温载德淡淡道：“如二位所见，我与内子已经死了。”
平铺直叙的淡然口吻，却道出一个让左阳朔神情动容的真相。
哪怕他能清楚感受到这俩位无心脏跳动，也不曾有呼吸，可当温载德与他谈话时，他还是不愿往这方面去联想。
纵然他加入监察司近十载，也不曾见过“死人开口”。
短暂的寂静，左阳朔沉声道：“温老先生，我不明白。”
温载德也摇了摇头：“事实上别说你，我也是一知半解。”
“或许这位大先生，能为我俩解惑。”
说着，温载德目光投向夏云溪，蕴藉了探询之意。
“是啊，如果是李先生的话，必然清楚是怎样一回事。”
经由温载德提醒，左阳朔也望向夏云溪，期盼着“学究天人”的李先生，能为他们俩指点迷津。
被这“求知若渴”的眼神注视着，夏某人乍看一派气定神闲，实则心底开始犯虚。
“你俩问我，要我问谁啊。”
“你俩凭啥觉得我一定会知道。”
吐槽抒发情绪之余，夏云溪绞尽脑汁，发现就自己那点微末知识量，根本不足以忽悠过这俩人。
无奈之下，他只能祭出杀手锏。
深吸口气，夏某人与心底喊道：
“狐爷，江湖救急！”
“有事喊狐爷，没事叫白狐；小夏子，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
白狐的戏谑声音传来，闻言，夏云溪脸色严肃，辩驳道：“是谁恶意中伤诋毁我，我对狐爷您的敬仰之心，如长江泛滥不绝，其心之诚，天地可鉴！”
这厮为人如何，白狐与他朝夕相处，如何能够不清楚，它也没兴趣揭穿他的拙劣演技，把自己透过夏云溪双眼看到的，得来的推断结论告诉于他。
困惑于李先生久久没有回应，左阳朔嘴唇微动，突然见李先生面含笑意，徐徐开口：“假若把世间比作苦海，芸芸众生皆于苦海中载沉载浮。”
“肉身是船，神魂便是掌舵人。”
此番大道至简的新奇言论，左阳朔从未听人讲过，登时收敛杂念，凝神细听着。
言语微顿，夏云溪望向温载德，笑意和煦：“温老先生与贵夫人的情况，就好比是船没了掌舵人，独自在苦海中漫无边际的飘荡。”
左阳朔隐有所悟，吐出四字来：
“灵肉分离。”
可如此一来，便又有了新的疑问。
早些年间，左阳朔只是一位应捕的时候，跟着监察司的前辈，也曾碰到过魂魄出窍的案子，可这些人或痴傻愚笨，或如活死人需得旁人照顾，与老妪的情形分明截然不同。
再且天未黑时，他与温载德跟其妻子同桌吃饭，皆未察觉丝毫异样，为何到了晚上，便有此异变。
温载德朝夏云溪一拱手：“先生慧眼，实乃高人也。”
他似乎知道自身情况，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为了试探李先生……见此情景，左阳朔若有所思想着。
凝视着温载德，夏云溪眼眸略显深邃：
“若我没猜错的话，溪口县……死去的不单单你们夫妇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