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武僧院

　　我跟着人群一起朝着山上跑，看不见峰顶，只是尽最大的努力跟上人群，以前在威海的时候就有过体能的训练，自认跟上队伍应该不成问题，可跑到半山的时候，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咬着牙还是追上了我们班的队伍，后面落后的学生被师傅赶上要挨打，同寝室的室友以为我今天是免不了要挨几棍子的，看到我赶上来，也是很惊讶的回头。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也是减肥的最好方式，在武校练三年，大多都是六块腹肌，除了个别像小胖子这样的例外，武校培养的武者是最适合高强度作战的优秀士兵，如果说军校培养的是以战术指挥为主的军官。那武校就是培养兵王最好的摇篮。二者结业目的不一样，有点像工程师与设计师，一个负责计划构思，一个能够完美执行前者的计划构思。劳心者与劳力者。我一直认为一个优秀的劳力者也不见得比劳心者差，实话说武校的训练强度确实要比军校大很多。
　　少林寺在少室山前山的山脚下，我们的武校刚好在后山，而达摩洞所在则是这肉眼可见的一小部分少室山脉的最高处了，中岳嵩山共七十二锋，主峰连天峰，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通郑汴，西至洛阳。一提嵩山，让人本能的脱口而出少林寺，嵩山因少林而闻名遐迩。然而嵩山不止禅宗，同时也是儒道圣地，主峰上有儒家四大书院的松阳书院。道家的中岳庙，太乙观，号称道教第六小洞天。我们爬上去后还没来得及看山顶的日出，便开始做俯卧撑，黄腰带的一人二十个俯卧撑，红腰带五十个，黑带一百，做完后就要往山下跑，陈育宁告诉我说周一是院里改善伙食的日子，有包子，还有鸡蛋，先回去的多吃，回去晚了的只能喝粥了，或者更惨一点就连粥都没得喝，我们在达摩洞前的立雪亭外一排排的卧在地上做着俯卧撑，达摩洞旁有个穿着缝补僧服的老头，掉了两颗门牙，手上都是常年在田间劳作的痕迹。一边喝茶一边冲着我们笑，我随口问了句他是谁啊，本来是要问陈育宁，陈育宁说这事你得问小胖，他算是这的老油条了，天知道他在黄腰带呆了几年了，同寝的小胖子答道：“我去年的时候他就在这了，有时候能看见他在山上捡瓶子。
　　做完俯卧撑的人都是匆忙的往山下跑，回去晚了可是只能喝粥了，我们趴下做俯卧撑的时候，黑腰带的人已经跑下去好一会了，红腰带基本上也都跑完了，体质稍差的也是都已经起身，我们趴下咬着牙做完，跑上山马不停蹄的做俯卧撑，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我们往山下跑，回去的时候饭堂里的包子已剩不多，每个人一次只能拿一个，吃光了可以再拿，黄腰带的人少数的能吃到两个多数是一个，还有吃不到喝粥的人，喝粥吃不到包子会饿肚子是一方面，最让人在意的是那种羞耻。人们通常情况下不怕被人打，而是被人嘲笑。
　　上午压腿，拉筋，然后开始练拳，我被师傅叫到一旁，背靠着木人桩，蹲马步。第一次扎马步真的是让人难以坚持，空蹲下去根本两分钟都撑不到，还好后面可以靠着木人桩借力，他们练了一上午，我蹲马步蹲了一上午，师傅说我什么时候能平扎马步半个时辰就可以练拳了。寺院里的鼓声响起，上午的训练随之结束，我们可以自由活动等食堂开饭了，先是各自回宿舍接受宿舍检查，教我们班的教头查寝，看到了我的被子，他拿着棍子指着被子说”这是谁的被子？“
　　”我的。’我举着手站了出来。
　　“你这叠的不行，你看看别人的都是豆腐块，你这是什么？花卷吗？下次再这样直接扔出去，让你们宿舍长教你怎么叠。”延松师傅拿着棍子挑着我的被子说道。
　　宿舍长说的就是陈育宁，延松走出去后，陈育宁过来教我叠被子，被子压的一点褶子都没有，标准的豆腐块，我一看这叠被子的标准就脑袋疼，一直疼到很久，后来我发明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嗮被子，每天把被子拿出去嗮，就不用叠了，后来其他同学纷纷效仿，结果这个方法就用不了了，只能安心的去叠被子。
　　中午食堂炖的冬瓜，那叫一个难吃，我不知道的是，因为便宜，冬瓜可谓是武僧院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常菜，基本上天天都吃，这简直是一个噩梦，乃至于后来我离开了那里，再也不想看见冬瓜，只要看见吃冬瓜，就是一阵反胃。
　　吃过饭后就是午休了，两个小时，下午是三节文化课，我报了初三的课程，上课的时候发现大多的人都在睡觉，没有人去理会老师，这群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顽劣少年也就只有以暴治暴的教练能管了，这比我小时候在东北那个不良少年放逐地还要严重。如果没有这些教头约束着，这些荷尔蒙过剩的少年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师也不在意台下睡觉的学生，他讲他的，学生睡学生的。睡觉的学生与老师相互无视，其实他讲课的时候说的全是很浓重的河南方言，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地方的人也是听不大懂。而且一天从早晨四点半就开始的训练强度很大，只有下午三节文化课的时间不用耗费体力，有的人就趁着这会睡觉了，三节文化课，只有数学，语文、英语。晚上五点半后继续训练，我还是靠在木人桩上扎马步，直到晚上八点半结束，吃饭，洗簌，九点熄灯。
　　这就是武僧院里一天的日常。
　　我来之前，同班的同学已经练了两个多月了，我比他们落下了很多功课，连续扎了一个星期的马步，脚不再抖了后，延松师傅开始教我少林长拳的基础，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做不好，被同学笑话，我的自尊心很强，而且我来到这的目的就是要练武，我努力着做好，每晚熄灯后偷偷在木人桩那里练，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就找同寝室的人学拳，爬山，跑达摩洞。一个半月后落下的功课基本上都追赶了上来，每次拉体能跑达摩洞的时候我都可以跑到我们班的最前面和陈育宁争第一，我们是同寝室的朋友，更是竞争的对手。
　　我们总是在咬着牙并排跑着，拼命的想要超过对方。为了赶超对方而努力着，渐渐的，拉体能爬达摩洞的时候，会看见两个系着黄腰带的少年在红腰带的人群中咬着牙并排跑着，相互赶超，周围有红腰带领先的人，还有黑腰带落后的人，但只有这两个黄腰带，往后隔着一大段红腰带的人才能看见黄腰带的人群。我们拼命的训练，想要变得更强。
　　每次爬完达摩洞我们俩都是最先回来的一批，可以吃个饱足，想吃多少鸡蛋吃多少，想吃多少包子吃多少，这也算是对优先者的奖励吧。那时候真的感觉很有成就感，可以多吃两个鸡蛋的成就感。
　　红腰带班的延雷师傅对自己班的人说”你们练两年都练哪去了？还赶不上人家新生班的吗？“
　　他们班的同学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我们班的延松师傅在一旁背着手嘿嘿的笑
　　我们新生班有两个班，一个是我们的传统武术班，练习一些少林长拳以及兵器。还有一个散打搏击班，只学现代搏击，不学兵器。
　　那时候每天早上吃包子的时候，成人拳头那么大的包子敞开肚皮吃，一顿可以吃八个，三个鸡蛋，再加刀削面碗那么大的一碗粥。
　　每天疯狂训练疯狂消耗，总是感觉饿的很快，没到饭点就饿了。
　　达摩祖师一花开五叶，向北传教，同时带来了中原武林受益千年的拉筋锻骨之法，经过几代武学宗师的修改变成了少林绝学“易筋经。”传的神乎其神，其实说白了就是拉筋压腿下腰之类的方法，所谓打通任督二脉其实就是筋骨拉开了，让身体更柔韧。筋骨拉开的人比没拉开的人练武确实会有很大的优势。拉开筋骨的年纪越早越好，不过按照现在专家的方法来说，都是十一二岁后最佳。岁数越大越不好打开筋骨，因为已经成型了，但也不是绝对，我们武校后来来了一个武痴，二十八岁了才开始拉筋骨，也一样拉开了。易筋经始于最早的印度瑜伽，历代少林宗师又不断的在原有基础上做出改变。让它更适合武者。其实练武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拉筋，脚背，腰，大腿，小腿，颈椎，压腿的时候，人劈开叉，师傅按着肩膀用力的向下压，每次压筋院子里都会发出像杀猪一样的叫喊。与印度瑜伽不同，易筋经拉筋的时候都是先热身，跑步练拳，练到每个人都满头大汗然后再拉筋。
　　武僧院里有好几个不同的武术体系。除了传统武术班，还有表演班，散打搏击班，和少儿班，散打班有个脑袋特别大的河南人，外号叫大头，他脾气和我很对路，混熟了以后，没事的时候我和他就在演武场的垫子上练散打。
　　院子里一共就五个女生，全都在表演班，有一个是从台湾来的，十九岁，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百分是满分的话，能有九十分。是吸引全院男生眼球的焦点，当然，也包括我们班的教头。我们班的教头很想泡她。院子里的光头们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休息的时候，趴在墙边，路口，看着这个女生。
　　我们下课最常讨论的话题也是女生，自然主角往往都是院子里的台湾妹，那天晚上我们决定去偷看她洗澡，学校里有两个浴室，是在操场边上的，就在厕所旁边连着的一排平房，站在外面一个人骑着一个人身上可以从浴室上方的小窗户上看见里面，这个是同寝的秃鹰发现的，此人一脸猥琐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偷窥的老司机。
　　我们都是一群十五六岁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处男，光听秃鹰说的时候，已经是血脉膨胀，有紧张，有好奇，更多的是刺激。决定今晚说啥也要去看看，我们一行五个人开始期待着晚上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晚上十点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了，我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出来，直奔女浴室外面，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脖子在发着光的窗户外往里面看着，骑在上面的人看的爽，站在下面的人焦急万分，小声咒骂着”你特么好了没啊，该我了，该我了。“上面的人不情愿的下来，让下面等待的人再骑在自己脖子上往里面看，我火急火燎的骑了上去，可能是因为太着急，弄出了动静，被里面洗澡的人发现了，我只是转瞬一瞥，就被一声大喊吓得赶忙逃走，第二天早上上大操的时候，总教头点名说了此事，并威胁恐吓说”谁干的赶紧站出来，别让我一个一个的把你们揪出来，到那时候可就严重了，别人已经看见你们都有谁了，你们现在站出来还可以从轻处罚。自己想想吧。”一连串的轰炸下来，当时就有人挺不住了，一个站出来，就代表破阵了，其他的人也都站了出来，趴在了前面，一个人五棍，看到的人会觉得很值，而我感觉很亏，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就匆忙逃走，还被打了五棍。当然如果不是我弄出了动静，也不会被人发现而后罚棍。对此我也感到很对不住了。
　　后来有一天晚上一个人去达摩洞练刀，路过山脚下的那片湖。我在那个湖里面看到了正在洗澡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