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伤雨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原本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变得阴沉沉。
　　林晨三焦急地寻找着文清的电话，她在自己的手机里备注是什么来着？
　　是大长腿美女，还是爱猫的大长腿？怎么找不到她的电话？
　　关心则乱，林晨三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文清的电话。想到黑夜时分文清就被人带到了后花园里，现在已经到了中午，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她会不会遭遇不测。不管怎么样，那个穿着风衣的人绝对不像什么好人，要必须找到文清才行。
　　“找到了……猫咪小美女……，当时怎么备注的这个名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等等，先冷静，文清和江涛在昨天中午还见过面，而刚才幻视中，文清用的正好是昨天中午江涛送鸡蛋的盒子，所以刚才幻视的场景应该发生在昨晚。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六，而昨天自己收到过一条文清发来的信息……对了，应该是幻视场景中，文清在被人抓走前发出的……原来那个信息是发给我的……那个时间是，晚上十九点四十分整。也就是说，文清被人掳走进后花园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六个小时。
　　林晨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暗自祈祷，那个掳走他的人千万不要伤害她的性命。
　　时间紧迫，必须要进后花园看看才行。林晨三在路边捡来一块石头，想尝试将铁锁砸开，可是砸了好几分钟，铁锁依然完好。
　　怎么办，现在如果去寻找钥匙，时间上可能得耽搁好久。
　　对了，刚才幻视中，好像那些流浪猫是从这边一个小洞钻出来的，林晨三走到幻视场景中小猫出现的地点，不过他有些失望，那里有似乎是因为锈蚀而形成的一个拳头大的口子。不过这个口子太小，让小猫进出尚且可以，但是让一个成年男子进入，可能就是天方夜谭了。
　　看着有些锈蚀的铁丝网，林晨三想，如果能找工具将这口子扩大一点，那么即使不用钥匙自己也能来到后花园。
　　林晨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位置与宿舍楼以及社团活动中心刚好呈一个三角形。按照路程来算，从这里到社团活动中心最近。林晨三突然想起草籽文学社正好在活动中心的一楼，而且昨天在社团接受洗脑教育的时候，好像记得活动室角落放着一个修缮窗户的工具箱。
　　林晨三看了看手机，这里到活动中心大概只要5分钟左右，那么去草籽文学社借工具，无疑是最佳选择。
　　草籽文学社的社长邹文同此时正在声情并茂地讲着自己刚在网站上发表的一篇爱情小说，突然，文学社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力量之大，以至于门碰到墙壁后还反弹回来。
　　几个学生一脸茫然地看向门口，林晨三进屋之后一眼就看到放在墙角的工具箱。也顾不得邹先同那疑惑的眼神，他直冲冲的奔向墙角提起工具箱就走。林晨三边走边对邹先同说：“社长，我拿着工具去修下寝室窗户，等下再还。”说完“砰”一声带上门，只听到楼道里面“咚咚咚”的奔跑声。
　　几名学生看着有些发楞的邹社长，好奇的问到：“这位学长是我们社团的吗？”
　　邹先同点点头：“算是吧。”
　　“性情中人啊……”
　　回到后花园入口，林晨三用虎口钳将一些原本有些锈蚀的铁条剪掉，然后再用锯条扩大开口。不多时，一个容纳林晨三身材的洞口就出现了。
　　来不及归还工具箱，将其简单藏在洞口不远的杂草中，然后从工具箱里选出一个小锤子捏到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由洞口进入，感觉这里面和外面的校园似乎就是两个天地，在外面观察就发现，这里草木茂盛，遮天蔽日。没想到真正进来后才发现，由于树木太过高大繁茂，导致这里面十分阴沉、潮湿。似乎气温都比外面低上好几度。
　　依稀能从杂草中辨认路径。这些路都是由青石板构成，上面长满了青苔，看来有些年岁。越往里走，越是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该怎么形容？有点像电视剧里面的女巫森林。
　　头顶上是茂密的树枝，几乎掩盖了整个天空，密密的枝叶中星光闪闪，回头已经看不见入口。这片茂密的森林似乎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存在，林晨三在里面感觉走了很久但是周围景色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不经让他产生一种原地踏步的错觉。
　　林晨三顺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又过了大约五分钟，突然一堵绿色的矮墙墙挡住了林晨三的去路。
　　这是到学校的尽头了吗？
　　不对，这个墙面和学校的混凝土墙面不同，是由红色砖块堆砌而成。墙体并不高，但是上面布满了藤蔓植物，所以远远看去以为是绿色的墙壁。
　　“这里怎么有一堵墙？”
　　抱着疑问，林晨三绕着这堵墙转了起来。很明显，这里曾经是某栋建筑的围墙。只是因为时间太久，又加之植物过于茂盛，林晨三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围墙入口在哪里。
　　突然，身后的灌木丛传来响动。林晨三一回头，似乎看到一个人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但是因为林晨三回头的缘故，那个人又立即矮身于草丛。身影瞬间和草丛融为一体。
　　“谁？”林晨三额头细汗直冒，他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小锤捏了捏。
　　林晨三揉了揉眼睛，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觉。虽然短短一瞬间，但是自己的确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在前方不到五米的草丛里。
　　林晨三此时心脏突突直跳，此刻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影，怎么想他都不会对自己怀有好意。
　　他捏了捏手中的铁锤，缓缓走到刚才人影出现的地方，一只手高举铁锤，另一只手飞快地扒开草丛。
　　血迹！
　　和门口的血迹一样，虽然已经干涸，但是从颜色来看应该是最近出现的。血迹一直向前延伸，消失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中。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冲林晨三的脑门，似乎有个声音正在前方的低矮灌木中呼喊着他。“林晨三，过来看看啊。”
　　大脑理智的高速林晨三，这种情况最好不要过去。但是好奇心却在怂恿者他，去看看吧，也许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哟。
　　一道阴冷的风从树林深处吹来，只听头顶传来“毕波、毕波”的声音。此时此刻竟然下起雨来。
　　林晨三瞪大着眼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眼前，一个女孩躺在地上，她紧闭着双眼，犹如睡着了一般安详。她的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肚上。洁白的碎花裙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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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九日，S市南阳刑警支队接到报警，称S大学的后花园发现了一具女尸。
　　据查死者名叫文清，19岁，S大学大一文学系的学生。据其室友介绍，文清于五月十八日晚外出后，就失去联系。其室友多次拨打电话，均无人接听。
　　五月十九日上午十二时二十分许，文清被人发现死于S大学的后花园。
　　“死者，女性，年龄19岁，身高168-170厘米，体重约90-100斤，死亡时间据医学法医推断在距今12小时内，具体时间应该在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死因为机械性窒息。案发现场初步勘验结果应该为第二案发现场，现场虽有大量血迹，但根据血液分布情况判断，该处并非凶手肢解死者的现场。死者躯体残缺，双腿由股下至脚掌被人割下带离现场，不排除凶手分地抛尸的可能……”
　　S市南阳区刑侦支队长曾龙听完助手的汇报，仔细打量着案发现场，微微皱眉说到：“没想到这S大的校园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个世外之地，看这里草木的生长情况，估计好几年都没人来了吧？”
　　保安杨科长点点头：“原本校区规划的时候这里是作为学校二期宿舍修建用地的，但是三年前貌似和施工方在签订合同时候出了岔子，所以这片地就这么空在这里了。”
　　“平常这里学社能够随意进出吗？”
　　“这片空地接壤校园的部分学校都用铁丝网做成围栏间隔起来，理论上来说在学生无法进去。”
　　曾龙捏了捏满是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说，除了从我们刚才进来的那扇大门，就没有其他从学校进入这里的通道了。”
　　杨科长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那么学校和后花园大门距离最近的区域是什么地方？”
　　“学生宿舍，距离最近的一栋的三号男生公寓离这里直线只有不到五百米距离。”
　　“那男生公寓对着那排三层小楼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老校区的教学楼，后来学校扩建，那里就不在进行教学活动，改成各种社团的活动教室了。”
　　“从这几栋建筑到这道大门，共有几个摄像头？”
　　“一共三个，从男生三号公寓出来的拐角有一个，然后社团活动中心那里有一个，然后后花园大门入口处原本有一个的，结果由于之前施工方闹事，砸坏了，一直没修……”
　　曾龙点点头：“也就是最关键的一个摄像头看不了是吧……也罢，小杨，你和杨科长一起去调阅下刚提到的监控，另外，死者所居住的那栋宿舍相关的监控也顺便调阅一下。”
　　“好的，老大！”
　　“蒋璐！”
　　“在！”一名在现场拍照的短发女警走了过来，“师傅，什么事？”
　　“报案人呢，带我去见见。”
　　林晨三此时蹲坐在后花园入口的大门旁边，眼眶微红，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哭过。
　　“你好同学，我是S市南阳区刑侦支队长曾龙，刚才是不是你报的案。”
　　“是的……”林晨三抹了抹眼睛，站了起来，神情落寞。
　　“说说尸体发现经过吧。”
　　“今天中午，我接到一个短信……”
　　林晨三将自己发现尸体的经过告诉了曾龙，只是他隐瞒了自己幻视所看到的情景。进入后花园理由也稍稍变动了一下，从自己主动寻找文清，变成了自己看到血迹担心有人在里面受伤所以才进入花园。
　　林晨三告诉曾龙的话语里面七分真三分假，所以曾龙并没有对林晨三过多起疑，只觉得这个学生好奇心过于旺盛。
　　听完林晨三的讲述，曾龙低头不语，从衣兜里面掏出一只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说有人给你发了一个短信，我能看看吗？”
　　林晨三将手机递给曾龙，曾龙转手交给一旁的蒋璐：“查查发短信的这个号码，看看能不能查出是谁！”
　　“你叫林晨三吧，你别紧张，我还想问问你，你发现尸体前后，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有，发现尸体前，我好想看到一个人影……不过那里面光线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没看错，根据勘察，凶手很可能在你发现尸体的前几分钟都还在现场……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你在想什么？”看到林晨三陷入沉思，曾龙不禁好奇地问到。
　　“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文清离开的事实。”
　　“你和死者认识？”曾龙略微感觉意外，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
　　林晨三从上衣兜里掏出文清托董蔷交给他的情书，递给曾龙。
　　曾龙猛吸着烟，他看信的速度很快，然后将信还给林晨三。
　　“真是天意弄人，小伙子，节哀。”曾龙拍拍林晨三的肩膀，“我给你一个我的电话，如果你对案情想到了什么，或者对案情有什么补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曾龙从赶过来的蒋璐手里接过林晨三的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在上面，递给林晨三，然后转身带着蒋璐离开。
　　“队长，刚信息部门查过了，这个号码根本不存在，应该是属于网络电话之类的虚拟号码。”
　　“明白了，早猜到会是这样，这个发信息给林晨三的学生发目的，就是想通过他来发现具尸体，又不想暴露自己。这个人不是凶手也应该和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空乌云密布，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林晨三有些失魂落魄，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女生四号宿舍楼下。
　　他静静站在雨中，看着宿舍大门口进出的女生们，感觉有一个尖锐的东西直刺他的心房。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的女孩从宿舍大门口跑出来，微笑着对他说：“嗨，林老板，今天有没有新款的猫粮啊！”
　　视线有些模糊，林晨三自己也分不清到底遮住他眼睛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晨三！”
　　董蔷红着眼睛跑了过来，扯住林晨三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问：“徐红姐她们说……说……文清姐她……。”
　　董蔷眼泪噗呲噗呲地往下掉，她的声音几乎哽咽，啜泣了片刻，她才继续问到：“是不是真的？”
　　林晨三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个混蛋！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她……我不是……我不是今天早上已经把她交给你了吗……你真是个混蛋，渣男！”董蔷歇斯底里地吼着，引来不少人围观。
　　徐红和高沂心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看着董蔷用力捶打着林晨三，连忙把她拉开。
　　“不好意思啊……她也不是故意的……”
　　林晨三木讷地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的……”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
　　“林晨三！”董蔷在身后大吼到，“你如果是个男人，就替文清姐找到凶手，不然我看不起你！”
　　听到董蔷这么说，高沂心连忙捂住她的嘴吧，联合徐红把她拉回寝室。
　　“你真是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刺激林晨三？如果真刺激他去找凶手，那不是把他陷入危险之中了？”
　　另一边，听到董蔷的话，林晨三迷蒙的眼神微微清亮一点。
　　“是啊，我这样伤感并不能为文清做什么，不如振作起来，找到那个凶手为她报仇。”
　　想到这里，林晨三快步回到寝室，拿出纸笔，他要将迄今为止，他对这个案件所了解的一切情况记录下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寝室其他三人结伴回来，推开门看见正在那里奋笔疾书的林晨三，谁都不敢打扰。
　　学校发现女尸的事情很快就在大学里面流传开来，三人虽然没在现场，但学校论坛上早已闹的沸沸扬扬。
　　三人不太了解林晨三和文清之间那层隐秘的关系，但是一想到作为发现尸体的第一人，经受的震惊和恐惧想必是非常巨大。所以看到林晨三，三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宽慰他。只能静静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在纸张上写写画画。
　　“那个……老大……”聂远想开口说些什么，以打破寝室里这一诡谲的气氛，江涛和方凯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让林晨三一个人安静下。
　　“没事，聂远，你说。”三人的动作明显被林晨三发觉，他挥了挥手中的笔，示意聂远说下去。
　　“老大，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不好，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能开心。但是我想，不管有什么烦恼，没有一顿酒不能解决的，要不然，兄弟三个陪你出去喝个酒，解解闷？”
　　见林晨三没有表态，他连忙用手肘戳了戳方凯和江涛：“你们觉得呢？”
　　江涛见状连忙说：“对啊对啊，本来今天也该我请你们吃饭的，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出发？我可知道学校后门那个烧烤店味道不错，今天我们兄弟几个就去尝尝？”
　　方凯有些好奇：“江老二，什么原因啊，怎么主动请客？”
　　江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你们说，兄弟我的媳妇最近会来看我，我觉得好事就应该分享，所以今天中午还在和林老大商量着请客这事呢。”
　　方凯点点头：“该！今天绝对该你请客，老大，今天我们就狠狠宰这个老狗，妈蛋，有女朋友的人，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聂远附和到：“确实该请，今天不把他吃出血，今天不算胜利。”
　　三人说着就准备拉着林晨三出门，谁知道寝室大门突然打开，辅导员周玉玺站了进来。
　　“你们三个先出去吧，我来和林晨三谈谈心。”
　　辅导员发话了，三人也不好说什么，推推攘攘地离开了寝室。忽然，聂远从门外探个头：“老大，我们仨先去点着菜，你和周老师谈完话就一起下来喝酒哦，记得，一起来哦。”
　　周玉玺抄着手在寝室四处打量，然后一屁股坐在林晨三的床上。
　　“老师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受，要不然咱们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