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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中年人慢吞吞的赶回厂里时，其余十六名青年早已抵达工厂，并开始对电瓶进行拆卸。
就连李庚年的那辆小羊电瓶都遭遇了毒手，被拆的七零八落。
“嚯，这辆好像是新货啊。”
负责小羊电瓶的工人惊讶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落下。
李庚年在心中为自己的小羊电瓶默哀几秒，视线在厂里工人的元神上扫过，将他们的功德与业障尽数纳入眼中。
理所当然的，这些工人都身缠业障，不过都是比较普通且无法避免的业障。
比如杀猪吃肉，也会增添业障，只是相对来说更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业障，若真严格按照天道那套规则来，所有生灵只能活活窒息而死才能做到一生不添业障。
你问为什么不是饿死？
因为微生物也是生物啊。
不过按照地府的投胎制度，入了畜牲道的多是上辈子造了大孽，因此在此世被杀也不会让屠户和食用者背负太多的业障。
啊，至于什么人会投胎成微生物，请不要在意。
除此之外，他们的功德大都与业障持平，基本正负偏差不会太大。
说明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非但没有做恶事，有时还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等小善事。
至于因收脏这类回收不法电瓶产生的业障，都分成了几十道不等的散落在了相关人员身上。
不过总的来说，这里的人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
神念扩散，工厂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被纳入了李庚年的神念中。
他“看”到了许多对厂里副业一无所知的普通工人还在生产线上工作，上着夜班。
大门口保安亭里，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五十的保安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自己的小羊牌电瓶被肢解后，一名分拣工人按分类把零件装进了盒子里。
这样的场景每一天都在这里重复上演着。
李庚年沉默了片刻，望向莫杰问道，“杰哥，如果我把这间工厂举报了，会怎样？”
莫杰淡淡的看着李庚年，不假思索道。
“这间工厂大概率被查封，然后工人失业，而厂主……也许会入狱。”
“入狱？”，李庚年怔了一下，愕然道，“那工人失业又会怎样？”
“失业……在此地上班的工人大都没什么文化，若是想要再找一份工作会很难。
并且，工人中也许有不少人都靠着这一份工作养活全家人。”
莫杰结合起以往的案例，尽数言说。
“这……”
李庚年又犯了难。
他只是想制止偷盗电瓶这种行为，并不想让这里数百工人集体失业。
况且，这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不知情的普通人，正如莫杰所说，其中有多许多人是只靠这一份工作养活一家老小。
若真的因李庚年一念导致一些不好的结果，那当真是造了大孽。
“嗯……反正只是一辆电瓶而已，不如算了？”
李庚年眉头轻蹙，自言自语般嘟囔着。
他很好的继承了自然道人一贯的节俭品质，即使是凡物的损失也会让他心疼许久，何况这种平白无故的损失。
这又不是因为自己犯法导致电瓶被扣押。
不过……那购买电瓶的钱财本就不是自己辛勤劳作换来的，还回去倒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看出了李庚年的犹豫，莫杰嘴角勾起，舌头轻舔唇角，缓缓的朝着李庚年耳边靠近。
“嗯——？！”
鸿静忽然眯起眼睛，凌厉刻薄的视线在莫杰身上扫过，旋即啪的一声，一把拂尘隔开了两人。
正当李庚年与莫杰疑惑之际，鸿静转身背对李庚年，呈护犊之姿。
“莫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顾天理当众咬我徒弟耳朵？”
莫杰：？
后者嘴角抽动，别过头去不想理这自然道人。
还是李庚年笑着澄清道，“师父，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杰哥他只是和我说了一些刑部小窍门而已。”
“哦？什么窍门？”
鸿静拂拂道袍，神色不变。
李庚年缓缓将视线落到那台已经被肢解得只剩框架的小羊电瓶上，轻吐道，“电瓶车惊魂夜。”
.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方业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用手轻轻掩住，叫热气上冲，给鼻梁上的镜片蒙上了一层白雾。
扭头望向一旁正在劳碌的同事，看着他们汗水淋漓，浸湿背杉。
“还有多少？”
“七八辆吧。”
同事头也不回的说道，手上扳手扭下一颗颗螺丝，拆卸掉电瓶车上的电池。
方业哦了一声，又继续趴在桌台上。
七八辆，没个一小时是搞不定了…
又打了一个哈欠，暖烘烘的环境让方业的睡意越发旺盛，叫他逐渐的打起了瞌睡。
随后，方业枕着胳膊彻底入眠。
咔…
咔……
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毫无规律的异响让方业悠悠醒转。
“嗯？”
从桌面上爬起，方业有些惺忪的看着自己充血少许的手臂，下意识的看向身后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针指在三点与四点之间，分针恰好停在了八这个数字上。
“呃？我睡了快两个小时了？”
方业一下子清醒，向四周望去。
车间里的灯依然明亮，只是却不见了他同事的身影，而那几辆电瓶仿佛没有被动过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
奇怪……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不是应该已经拆卸完毕了吗？
嗯？不对，其他人呢！
方业猛地回过头，四下寻找自己同伴的身影，却是半点人都没有。
全下班了？没人叫我？
脑子里闪过这么一道念头，方业很快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三点钟，的确是他们下班的时间了。
而知道且厂里副业并且为之工作的只有那么几个，一来二去之后大家也就互相熟悉了，也喜欢开类似的玩笑。
方业皱了皱眉头，低骂一声。
“狗日的，差点吓死老子，这电瓶也没拆完，下班倒是一个个的跑的飞快。”
按照规定，最后走的那个要负责关闭这个小车间里的电源。
随意的收拾起自己的背包，方业走到门后，伸手拉掉电闸，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熄灭。
打着哈欠的放上门把手，轻轻一拧，推门。
“唉…今天怎么这么困，回去睡个回笼……草？”
狠狠的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脊椎，凝下神来却被眼前的景象愕然吓住。
门后不是工厂大院。
而是……身后的车间。
一模一样的车间。
方业揉了揉眼睛，回过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车间。
又看了看眼见的车间。
啪！
使劲拍了自己一巴掌，方业感觉一阵生疼。
不是在做梦！
方业脸色猛地发白，退回车间内想要拉开电闸，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方业怎么拉开又关闭，电闸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门之隔，两座车间。
一座漆黑无光，一座亮堂如初。
“我不会还在做梦吧？”，方业又怀疑道。
他曾经在某篇杂志上看到过，人在睡觉时会有假醒这一现象。
做梦者会向往常一样刷牙洗脸上班，仿佛真的醒了一般，但做梦者实际上依旧在梦中。
不过只要做梦者知道了自己还在做梦，假醒就会变成清醒梦。
方业怀疑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于是，他按照网上所看见的“咬舌”，“掰指”，“咬指”等验梦方法一一尝试，而这么做的后果……
痛。
和往常一样的痛。
这他妈真的不是梦！
方业瞳孔猛地瞪大，冷汗不知何时浸湿了方业的后背，伸手摸去，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湿热。
这他妈怎么可能是梦！
咔…
咔……
咔咔——
那股吵醒了方业的噪音再次响起，就在方业的身后，越发增大。
不，不止是身后。
眼前的车间里也有！
方业咽了一口口水，猛地抄起桌上的扳手，走进那座亮着灯的车间里。
就算再怎么样，至少那里能看的清！
能看清才有机会反击！
但当方业走进那座车间时，车间的门猛然穿透方业的身体，方业只觉一股冷风穿过身体，随后彭的一声，门被关上。
啪！
车间里的电闸自动拉下，车间恢复黑暗。
咔咔咔——！
响动越来越大，仿佛是谁在啃食尸体一样，空气中，逐渐蔓延起刺鼻铁锈味。
方业慌张的回头，想要拉开车间门。
意外的，车间门被轻松拉开。
是一间很明亮的车间。
方业想也没想，直接冲了进去。
彭！
门被关上。
啪！
电闸跳电。
一模一样的情景。
“我……死……得……好……惨……”
五个字在安静无声的房间内回荡，那不是人能吐出的声音，反倒像是生了锈的废铁在发出惨叫。
咔——
声音越发靠近。
方业恐惧的举起手中的扳手，对准黑暗大喊。
“站住！不准过来！过来我就打死你！”
那声音不为所动，越发靠近。
“我……死……得……好……惨……”
一滴滴冷汗流下，落在地面上，方业浑然不觉。
近了，越来越近了。
方业终于看清了发出声音的那个东西。
是……是一个电瓶车拼成的塞伯坦星人！
错了。
是一个和电瓶车一模一样的怨灵。
只见那电瓶车怨灵浑身淌着润滑油，面向狰狞。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
.
“啊啊！”
方业猛地从桌面上爬起，周遭依旧是熟悉的车间。
他发了疯似的冲到车间门前，一把推开门。
门外，是工厂大院。
方业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梦啊。”
忽然，方业感觉到了手上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
一柄扳手静静的躺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