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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电瓶车，行驶在稀疏的月光下，一骑绝尘。
周齐天骑着小羊电瓶，哼着小曲，轻车熟路的拐进一条条小巷，随后将电瓶停在一处类似厂间的铁皮房前。
吱——
房前铁卷帘上的一处小门被猛地拉开，给安静的夜平添了几分刺耳的噪音。
将小羊电瓶推进了铁皮房内，周齐天望着面前整整四个架子总计十六辆电瓶，满意的笑了笑。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一般来说，周齐天“下班”的时间在凌晨三点半左右。
但现在周齐天却坐了下来，十分悠闲的从铁皮房内唯一的冰箱中取出一小碟花生。
原本他还想喝一点酒，那布满老茧的手指甚至已经触碰到了架子上仅剩半瓶的啤酒，但最后却又缩了回去。
再有半个小时，厂方就要过来接收那十六辆批电瓶了，这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万一因喝酒误了事，那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
周齐天的偷电瓶生涯已经有五余年了，早些时候，他还只能自己一辆一辆的将车散卖给一些“回收厂”。
而五年后的今天，周齐天凭借自己精湛的手法以及十余次死里逃生的战绩荣获了“窃格瓦斯”的称号后，他终于向某一厂家提出了合作。
毕竟一个人一辆辆的搬电瓶去卖是一件很累的活，而且那些买家大部分都不是很稳定。
现在，周齐天只要负责麻溜手快的偷电瓶，厂家会自己上门取货。
周齐天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思量再三下还是放弃了啤酒，转而取出了一瓶酒精含量低的菠萝啤。
随后，周齐天又换上了仅有的一套没有补丁，且还算干净的衣服。
这小小的铁皮房里自然也不可能会有浴室，虽然身上味道很大，但也只能将就着穿了。
再说，这逆风熏臭十万里的气味周齐天也早就习以为常且毫无生理心理负担。
做完这些，周齐天搬过来一张歪七扭八的木头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下后，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
一台十分老旧的电视，又称大屁股电视。
并且只有一个台。
换作平常，周齐天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奢侈至极的举动，但唯独今天，是个例外。
11月7日，天庭历6月16日。
今天是周齐天的生日。
虽然对他这一类人，所谓的生日早已失去了意义，但人总要有点盼头嘛，否则这么辛辛苦苦的偷电瓶，就只为了活着吗？
普通人努力工作了一年不就是为了能够在过年时风风光光的回家团聚么。
周齐天已经失去了回家过年的权力，但他还有生日。
因此，只要到了11月7日这天，周齐天都会小小的允许自己奢侈一把。
甚至，他还开了一包袋装方便面！
多么奢侈啊！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每三百六十四天的盗窃都只为了11月7日这天而准备，每一个11月7日后又让周齐天开始期待下一个11月7日，随后奋不顾身的投身进轰轰烈烈的偷电瓶事业中。
嗯……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大概吧。
周齐天抓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中，视线不离电视机。
上面正在播放着广告，一位女明星正举起手上的护肤品，念着广告词。
“有钱都不可能会买这种东西的啦。”
周齐天随意的嘟囔一句，朝椅背上靠去，叫椅子直发出一声声惨叫，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轻哼一声，周齐天不甚在意，又津津有味的看起电视来。
哪怕始终只有一则广告。
在周齐天看不见的地方，他后背一米处，四位仙人正默默的盯着他。
举头三尺没有神明，因为神明就在你后头。
发现周齐天后，李庚年并没有着急的抢回电瓶，而且悄悄的跟在周齐天身后。
啊……虽然神仙在意电瓶什么的有点降档次，这个锅就让自然道人来背吧。
“庚年，你有何想法啊？”
鸿静微微颔首，抚摸着落到胸前的白色长胡。
李庚年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道，“回师父，弟子想再观察他片刻，您曾教导过我凡事不要只看表面，这人表面上是一个电瓶大盗，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电瓶大盗，但他背后定然还有一个组织，弟子想一并揪出！”
鸿静摸毛大笑。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有他师父的影子！”
海神云扯了扯嘴角，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海神和其它神仙比如此……如此富有特色。
悄悄看了一眼死对头莫杰，他倒是平静，习惯性的抱着手一言不发。
切。
海神云暗中白了莫杰一眼，望向周齐天的背影。
说来，李庚年没有出手的原因也很简单——周齐天有功德，并且比业障要高上一点。
这代表周齐天如果现在就暴毙身亡的话，他的业障与功德将会相互抵消，但业障全部抵消完后，周齐天还能剩下那么一点功德。
就这么一点功德，投个人胎足矣。
需知道，增业障容易，添功德难呐——洪荒大佬不在此列。
杀一人，需救百人方可偿还。
按理说，周齐天从盗多年，必定是业障多于功德，除非，他还能偷功德。
否则其中必有引擎。
若想知道来龙去脉倒也简单，掐指一算即可，但你可知，这掐指一算，便会省去数千字数？
咳咳。
.
.
【身体透支，精神疲惫……
肾虚，往往是在过度劳累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整个人昏昏沉沉。
怎么了？是不是肾透支了？
肾透支，喝奇缘肾宝，他好你也好。】
遮住月亮的云层逐渐散开了一点，周齐天有些昏昏欲睡，这广告已经播了整整半个小时，还是一个节目都没有。
哐啷——
铁卷帘被从外拍了一下，尖锐的噪音顿时让周齐天清醒过来，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他薄唇轻启。
“十步偷一车？”
外面的人顿了顿，答道，“千里不留行。”
周齐天眉头舒缓，“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瓶。”
从木头椅子上弹起，周齐天打开了卷帘小门，面前正站着一名中年人，在他身后，还有数十位青年。
周齐天探头看了看，又缩回去关上了小门，将整一个卷帘拉起。
咔拉咔拉咔拉——
两分钟后，卷帘门被彻底拉开，房间内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那中年人的视线中。
“去。”
随后轻轻挥了挥衣袖，那十几名青年当即涌进铁皮房内，开始清点电瓶并估价。
而中年人则与周齐天站在门外，他递了一根烟给周齐天，随后点起火，缓缓抽了一口。
周齐天也是乐得接过，不要白不要。
“呼……”
中年人眯着眼睛，将呼出来的烟雾吐到半空。
“周齐天，你真的不打算来我们厂里打工吗？总比你在这里偷电瓶好。”
回收电瓶只是厂方顺带的，人家主要还是负责制造电瓶。
周齐天摇摇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偷友们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偷电瓶的。”
中年人轻呵一声，又问，“那么以后呢？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吗，等你老了怎么办，总不可能偷一辈子吧？”
“唉呀那也得能活到老才行嘛。”
周齐天咧起嘴，狠狠的吸了一口咽，任由尼古丁在自己的肺里乱窜。
“……，如果你想来，可以联系我，至少明面上我们还是一个正规的制造厂，不会亏待你。”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静静的等待着房间内的青年人估价完毕。
周齐天“嗨”了一声，也不再聊下去。
过了几分钟，其中一个灰衣青年跨过门槛走了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道。
“总共五千六，这些电瓶磨损都很严重。”
周齐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十六辆电瓶，可是他两个半月的成果。
“太少了啦。”
青年摇摇头，“你这些电瓶能回收再利用的很少，除了一些零件和电池，其他部位和一堆废铁差不多。”
啧了一声，周齐天也没再说什么。
那青年说得也的确是事实。
很快，总计十六辆电瓶都被卸下，一人推着一辆。
中年人拍了拍周齐天，点出五十六张百元钞票递给他，随后转身与青年们离开。
片刻后，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周齐天的视线中。
一旁的李庚年斟酌几番，在周齐天身上留下一缕神念定位监控，旋即与莫杰等人跟上了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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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些青年直接骑上了电瓶车，朝着目的地驶去。
他们倒是想用货车装运，但周齐天所在的那个地方实在过于偏僻，货车根本开不进去。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省去上货与卸货的时间。
此时时间并未过去多少，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行人，空空荡荡十分冷清。
厂方带来的人也没有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直接驶去工厂，而是化整为零，十几个人分别行动，绕不同的路回到厂里。
李庚年等人则选定了那中年人所骑的电瓶，脚步不动，身影却是紧紧的跟在那中年人身后，一同在路灯下穿行。
只见他驶出巷子后先是沿着主干道行驶了三分钟，随后又左拐行驶了十一分钟，朝着城南的工业区驶去。
乍眼望去，那粗犷的工厂就像一只只隐藏在夜幕下的巨兽，择人而噬。
李庚年一路尾随，如神仙鬼魅般跟着那中年人进入其中一座工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