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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混混们将手中棍棒朝墨如头上劈来，突然眼前白光一闪，混混们都朝后飞去，也包括横肉大汉，砰砰砰的砸落一地，纷纷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哀声痛呼。
来人正是那个劲服佳人，只见她挡在墨如身前，大声喝道：“还不快滚，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只挑了你们的右手筋以示警戒，如下次若继续为非作歹，定斩不饶。”
混混们踉踉跄跄的滚跑后，墨如松了一口气，上前向劲服佳人作揖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是否赏脸一同吃个便饭，也好让在下聊表谢意。”
劲服佳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一路上，两人相互道了姓名，女子名叫顾茕茕，是荆州江夏云梦泽人氏。
两人在东区找了弋阳县最好的酒楼，名叫“别来鲜”，特色菜是大别山里的鲜货。在顾茕茕的建议下，两人就在大厅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点了几样山菇类的素菜。
顾茕茕问墨如：“墨公子，你是兵家的人吗？为何没有一点武艺？”
见墨如矢口否认，她笑了笑说道：“在胡同之时，我就一直在旁边观看，只是未现身。我见你一开始故作镇定谎称县令见了都不敢吱声，这是兵家树上开花之计，找家里要钱是漫天过海之计，骗走最高大强壮的那招是调虎离山之计，说话讽刺尖嘴中年是离间之计，一路恭维是笑里藏刀之计，拔腿就跑是走为上计，大呼山贼来了是暗度陈仓之计。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用到七种计谋，还说不是兵家之人？”
墨如瞠目结舌，自己哪思考过什么计谋，何况当时生死攸关，哪容自己多想，也就单纯的想着怎么脱险而已，这姑娘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他转念一想，拱手道：“想必姑娘才是真正兵家之人吧！”
顾茕茕点了点头，回答道：“让墨公子见笑了。”
菜上来后，墨如一边吃着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只见大厅中非常热闹，原来在大厅正前方有一个高台，此时正有人在上面大肆喷着这世道是如何的不公，朝廷妖妃肆虐、奸宦当道，是如何如何遗祸世间等等。
顾茕茕发现墨如似乎对那高台很感兴趣，于是开口问道：“墨公子可是有妙论上去一吐为快？”
墨如摇了摇头，请教道：“这些人在公开场合妄议国家大事，不会被人抓走吗？”
顾茕茕笑了笑，这才知道墨如是出于好奇，于是解释道：“这个高台名叫百家台，凡是高档酒楼均设有此台，任何人都可以上去抒发自己心中的治世观点和政治理想，小说家的人会记录并传播。如若观点独到，见解脱俗，甚至可以名传天下，进入朝廷视线，被朝廷录用。这是太祖圣皇帝留下的传统，除非涉及谋反，均可自由论政，皆赦无罪。”
墨如点了点头，赞许道：“看来太祖还是很开明的，要是用好了，国家何愁人才不兴。不过我看这些酒楼的老板才是最聪明的人，如此一来，生意想不红火都难，哈哈哈——”
顾茕茕也落落大方的跟着大笑起来，随即念道。
日日百家台，英雄难留名；
月旦评才学，主持需公正；
年年百家鸣，光耀胜难分；
士族举孝廉，平步渡青云。
墨如感兴趣的问道：“顾姑娘可否详细告知，在下刚从偏僻之地出来求学，对外界之事基本一无所知。”
顾茕茕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自从两百年前国家废弃科举取士后，朝廷择才取士共有四种途径：百家台、月旦评、百家鸣、举孝廉。其中百家台、百家鸣是太祖圣皇帝遗留至今的，而月旦评、举孝廉是为了取代科举取士才出现的。”
“原来如此。”墨如恍然大悟，看来姬无命确实很支持百家争鸣。
“说起这百家台，虽然天下到处都有，也天天有人谈政论道，但是朝廷又怎么可能到市井中择才，何况百家台言论繁杂，很难辩驳好坏，以前还好，现在完全沦为民间饭间娱乐的一种方式。”
顾茕茕小呡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每月初一，在帝都洛阳有个旦月评，由当世大儒或朝廷学者主持，每月都会安排三五个学子去展露自己才华，主持对他们当场进行评价，有才华者朝廷酌情录用，成立之初效果显著，可是现如今，这些主持人不论才学论出身，所以月旦评已经沦为士族晋升的专属通道了。”
说起当世大儒，墨如就想起了风老爷子，心中颇为感叹，以风老爷子的三观，估计寒门子弟确实很难通过这个途径进身。
“至于百家鸣，诸子百家每年会约定时间地点聚集一次，进行学术争辩，可谓是百家争鸣，但是各家之言各有所长，胜负难分，而朝廷对百家又多有忌惮，也不太会在百家辩上择才，故此百家鸣又名‘百家会’。”
“最后一途举孝廉，与寒门学子更加无缘。士族盘根节错，举荐的不是自己的人就是忠于自己的人，在朝中自然平步青云，这也是朝廷主流的择才方式。”
顾茕茕说到此处，眉头有些紧蹙，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
“顾姑娘何故长叹？”
“四种途径，两种犹如作废，两种为士族把控，我寒门学子入仕无门。大夏衰败，从废帝开始，此言果真不虚，真是可悲可叹。”
顾姑娘身为女子，却心怀天下，看来也是一位奇女子。
此时，一位身穿青衫的学子走到台上，大声的喝道：“你们这群酸儒，就知道在这里骂妖妃和奸宦，能把他们骂死吗？在下这里倒有一言，请各位品评。”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把羽毛扇，大冷天的也不怕寒冷，装模作样的摇轻了两下，接着说道：“当今大夏十五州，凉州羌人作乱，宁、越诸蛮夷暴乱不断，其余十二州除了中州，尽皆流民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可是皇帝与妖妃依旧载歌载舞，大兴土木，只顾享乐。奸宦当道，卖官鬻爵，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悲哉，痛哉，惜哉。”
说到此处，他大喝一声：“你们说可不可恨？”
“可恨——”
“你们说可不可气？”
“可气——”
众人悲愤的情绪调动起来后，这青衫学子嘴角微扬，示意大家安静后，又接着说道：“朝廷民心尽失，不顾百姓死活，此时若是有人效仿当年陈王，揭竿而起，这天下必将云集响应。而朝廷各地军备松散，必然一击溃败，到时兵进洛阳，灭妖妃、诛奸宦、惩贪官，天下百姓拍手称快，人心安定，这天下必将归于揭竿人。这才是拯救我泱泱大汉的正确之路。”
他的话震惊了在座的各位，并非其言辞有多么犀利，而是没谁敢在这种场合说出揭竿而起这样的话，毕竟这可是赤裸裸的造反之言。
但是台下也有不少人跟着叫好，放眼望去大都是些穿着麻衣粗布的寒门学子。
“挑拨人心，确实可恨。”顾茕茕嘀咕了一声，准备站起来质问青衫学子。
墨如干咳了一声，说道：“顾姑娘，交给我吧！”
说完，站起来哈哈大笑，然后大声说道：“兄弟，你冷不冷？这大冬天的，还摇着羽扇装高深，你母亲叫你回家吃药了。”
这声不和谐的声音顿时转移了众人思绪，大家听着他打趣的话语，都哈哈大笑起来。
士族子弟本就对青衫学子的造反言论有些反感，正好借此机会开始起哄。
“你母亲叫你回家吃药了。”
“你怎么还不回家吃药？”
“药凉了就治不好你的臆想症了。”
青衫学子被说的脸色有些发青，心中暗恨墨如坏他大事，指着墨如问道：“你是瞧不起我寒门子弟还是瞧不起我的言论，有何高见请上来赐教。”
墨如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寒门出贵子，白屋出公卿。在下本就是寒门子弟，难道在下会瞧不起自己？在下是瞧不起你在此调拨离间，煽风点火。”
青衫学子眼神有些慌乱，开口狡辩道：“我的目的是为了灭妖妃、诛奸宦、惩贪官，拨乱反正，你既然帮助他们说话，定是朝廷走狗。”
然后又煽风点火的大叫道：“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快打死这条走狗。”说完，他向人群中某几个地方使了一下眼色。
顿时有几个人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打死朝廷走狗。”
“朝廷走狗迫害百姓，是大家的仇人。”
“大家不要放走了朝廷走狗。”
顾茕茕见情况不对，此时也站起身来，拔出了宝剑护在墨如身边。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寒门子弟被煽动的一脸凶狠的向墨如这边靠近，门口咚咚锵锵的走进来一群士兵。
青衫学子和几个煽风点火的人见形势不妙，偷偷从后面溜走了。
士兵退去后，刚才火爆的场面也慢慢散去，墨如两人也没有了食欲，正准备结账离开。
在西区时就关注墨如的老道和憨厚青年道士向两人走了过来。
老道对着墨如两人做了个手揖，微笑说道：“在下道家人宗张太平见过二位，刚才贫道在此观察良久，那青衫男子在谈揭竿而起之事时，阁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不知道有何独到见解，可否解老道疑惑？”
墨如听到张太平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反应，但是顾茕茕却立马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道：“您是道家人宗的天师张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