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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并没有人被先生收为弟子，很多年都这样，先生不强求，权贵不敢送，不管是普通权贵还是京中大吏，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先生不怕，他们怕。
先生仍然来者不拒，无论贫寒富贵，先生都收，总有等到那天。这次有王凡，下次就可能有李凡张凡，为黎民谋福祉，替百姓争平等，是先生的道，是先生的宏愿。
山上甚至比山还高的庞然大物虽不认同，却也佩服，不过其中手段，还是怎么痛怎么做，怎么有效怎么来。
少年有些听懂了，小镇的人难以走出去，他知道的。镇上最大的官是王镇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镇子上家家门前都热闹，王镇长家却冷清。
镇上老人说王镇长家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会吃人，有冤魂，小孩不敢去玩闹，小贩不敢去吆喝，老王头说这是官威。
少年人的日头下得快，在这繁华且安静的城墙里，多数人形色匆忙，麻木不仁。少年有些想念小镇了，王翠花的大嗓门，老头的故事，哪怕是威严的李先生，也比这满街的压抑要让人愉快得多。一堵厚实的城墙，乱世隔开敌人，盛世隔开世界，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何苦来哉！
折扇少年很高兴，今日之事，算得上是机缘。往日的虚与委蛇变成心扉初敞，隔阂在慢慢消失，拉拢这一票人，比自己辛苦培养要划算得多。钱不是问题，时间不等人，自己马上快成年了。
小孩打打闹闹，攒的是印象分，成年人的世界，远比这个要来得复杂得多。权贵子弟也高兴，迟早是要站队的，站错了队，不太深的根基免不了被人连根拔起。
老大不仗义，死的往往是兄弟，老大没脑子，队伍也走不远。今日看来，折扇少年勉强符合期待，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该下注也就下了。
至于小赌一下还是用全身家当下注，没人表露，虽然看起来都是红了眼的赌徒。折扇少年也不在意，今日牛刀小试，日后有的是机会。
王凡不懂这些，脑海里在回味体术，堆满疑问，准备下课后立即去请教先生。折扇少年一收扇子，准备嘲讽，少年跟脚他查了个清楚，学院里不可能动手，没人能破坏先生的规矩，嘴上嘲讽一下，却是问题不大。从小习惯了被追捧，泥腿子淡定的眼神，不屑于去计较的态度，深深的刺痛少年的心，那是自己不敢去触碰的高贵。
旁边一位微胖的少年脑袋急转，名高亮，他爹是郡城守卫军的统领高彻，是郡王韩霄的左膀右臂，地位不低。
郡王曾有意无意向高彻透露过要重点栽培折扇少年韩俊，从守卫混到统领的高彻很懂，让高亮跟着韩俊前来书院读书未尝没有下注的心思。
既然注下在折扇少年身上，就得抓紧时间展露价值了。
表功的机会来了，以折扇少年做事的性格，没有万全把握，绝不会如此轻佻放肆，换而言之，这屡屡和韩俊做对的少年不是个硬茬子。高亮腿一伸，拦在王凡去路上，而王凡这时正在思考，并未注意到，韩俊见此，也坐了下来，打开折扇，准备看好戏。
三步，两步，一步，近了，王凡抬腿，正好踩在少年脚背上。
第一次锻体，成效甚微，但高亮从小娇生惯养，随母亲体质偏弱，又是家中独子，高彻未曾让他锻体，虽体型略微肥胖，却是个样子货，一声痛呼，将王凡从沉思中打断。
多痛不至于，只是丢了面子，打鹰不成反被啄眼，第一次在韩俊面前露脸，却露出大半屁股，很是不雅，自然气急败坏。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动了手父亲也不能出头，只能把事情往大了闹，血气方刚的少年，闹点动作把面子挣回来，这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先生不会管，他们才有运作的空间。
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这群权贵子弟开始干自己最擅长的事儿，仗势欺人。
“王凡，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故意踩我？”高亮脸色阴沉，率先发难。他记得他爹每次抓补那些犯了错的平民，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对方总是面无血色，惊慌失措。
一旦王凡在惊慌中承认踩了他，接下来的事情将会顺利不少。毕竟是在学堂，底气不足，又在糖罐子里长大，学得有些四不像，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
王凡有点慌，一看高亮的架势，边上围观者人多势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仔细一看，有些像王八偷偷睡觉被掌柜抓住时的模样，嘴上叫得凶，眼神却有些闪躲，惊慌稍退，反而打量起高亮来。
镇子上有条老黄狗，没人管教，偷吃谁的东西，必然追着谁咬。叫声很大，很是凶狠，只要你假装回头去捡石头，大黄狗便夹着尾巴，转头就跑，惹得镇上人哈哈大笑。少年想到此处，嘴角咧了起来。
高亮头皮发麻，见王凡并未被自己先声夺人的气势所震慑，再而衰，三而竭，在少年满是笑意的眼神下有些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
王凡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只是自己远道而来，认识的人不多，也不愿给先生添麻烦，先服个软，能过去的事过去就行了。
“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些事情，没太注意。”少年诚恳的道歉，只是事情发展并不如他所愿。
“道歉有用的话，要王法有何用？”折扇少年见高亮开始掉链子，也不再抱有希望，站了起来，接上话茬。
王凡他查过，一个看自己父亲脸色吃饭的掌柜的乡下私生子，你爹看我爹脸色吃饭，你也该是看我脸色吃饭。
这个处处忤逆他的少年，他打心眼里厌恶，哪怕少年什么也没做。王凡的身份地位，本应该站在他的周围，而且是最外面一层。
王凡知道，麻烦来了，他已经很低调了，哪怕折扇少年讥讽了他不少次数，他也不曾反对一句，不曾回嘴一句。书院门口的恃强凌弱，先生拉住他，说先谋实力，再图其他。偏偏天不如人意，有些麻烦，是躲不掉的。
看门老头在门口眯着眼睛，他在等着王凡的下一步，出头或是出丑。
本来就是孩子王的王凡，面对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既然躲不掉，突然就不想忍了。王翠花家里的大鹅，你不给它两棍子，永远都会追着你咬。
“话先说清楚，是我故意踩他还是他想绊我，你们自己一清二楚，此处是学堂，先生也在，对与错，先生自然能判别出来，可敢去找先生对质？”少年把话挑明，若不能占据理字，他们这么多人，真打起来自己肯定吃亏，要是打不过自己该怎么办？跑？往哪里跑？又
折扇少年一见王凡又走神了，怒从心起，简直是目中无人。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里是学堂，家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此处生事，只得深深压下满腔怒火，再次用阴毒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凡，招呼身边的狗腿子们，走了。
王凡在心中叹了口气，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黑衣少女从他身边走过，淡淡传出一句，“回去的路上注意。”
少女径直离去，丝毫没有停留，她与王凡，不一定是敌人，但绝不是朋友。为何提醒一句，可能是看在少年不莽撞的不服输罢了。
王凡有些头痛，这事儿整得，莫名其妙！
才出门，老头在门外杵着，此间事情，一目了然。
“错了没？”老头开口，波澜不惊的眼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没错！”少年闷闷的开口，有点郁闷。
“那为何道歉？”语气严厉，像牢头审犯人。
“不想惹麻烦，不想给先生惹麻烦！”语气诚恳，说出来后，少年有些轻松。
“韩俊的爹是韩霄，韩霄是郡王，周围的人全是城中权贵后人，你准备怎么应付？”老头有些欣慰，脸上自然是看不出来，反而有些戏谑，想看看少年是怎么个惊慌失措法。
少年脸色凝重，没想到一下子捅了整个青山郡最大的马蜂窝，刚才还在思索怎么跑，转身就要准备行动了。
“我准备跑路。”少年一脸认真，老头一脸恨铁不成钢，这臭小子这思维，实在难以捉摸，热血的年纪，不应该怒发冲冠，死磕到底么？怎么一腔热血不上脑，全跑腿上去了。
实在是聊不下去，老头转身走了，远远飘来一句，去找赵先生。
东厢房中，先生一脸淡然，少年脸上有些歉意，终究还是给先生惹下了麻烦。为了不让先生为难，少年正和先生讲述他的跑路计划，顺便问问先生的建议。
待到少年说完，先生拿出黑皮书，少年接住，有点懵了，难道先生让他带着这本书一起跑？
“这算不上麻烦，也不用跑，你先去修炼体术，肉在厨房，吃了再回去！”说完便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也不去解答少年满腹疑问。
既然先生说不用跑路，那应该就不用跑路吧！先生说不用跑，少年内心马上平静了不少，开始练起第一个动作来，进度快了不少。
可能是刚捅了马蜂窝，压力有些大。
练完吃肉，回家，身体还是酸痛。
充实且平淡平淡的日子，仿佛回到小镇一般，学艺有成就可以回去了吧？对了，还要带上爹妈。
刚放学就来接自己的车夫，王凡让他回去了。时间不确定，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少年选择了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