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家镇之殇

　　今日是王镇长公子大喜的日子，镇上百姓早早就起了床，青石板街上人群络绎不绝，各自带上贺礼，皆朝王家大院赶去。一路上互相打招呼，孩童欢声笑语，好一派喜庆的光景！
　　午时已到，太阳早已升上头顶，炙热的光芒烤着大地。王镇长正在院子里踱步，不时抬头看看门外，焦急的等待着接亲的队伍。接亲的队伍早在两日前便已出发，算算时间，该是时候到了。
　　王家二公子从门外跑了进来，不小心摔倒在地，周围的村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鼻子出血，脸也划破了，看起来有几分凄惨。
　　王镇长却顾不得这么多，快步上前，抓着他的手问道：“可是接亲的队伍到了？”
　　王二公子龇牙咧嘴，点了点头。
　　王镇长赶紧出门而去，身后的村名也蜂拥出了院门，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镇外去了。刚出镇子，果然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新郎身穿状元服，头戴紫金束发小冠，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端坐于头戴红花的高头大马之上，身形俊朗，好一个翩翩公子。
　　身后跟着仪仗队，一路吹吹打打，尽显热闹。
　　后方为八个身穿红衣的大汉抬的喜轿，一个长相甜美的陪嫁丫鬟身穿红衣跟在轿子右侧，左侧一个肥胖的老妈子挥着红色手帕，不时还擦擦汗水。后面跟着两对舞狮，皆为红色，狮头贴着红纸剪成的两个囍字，欢喜的气氛蔓延开来。后方几辆马车拉着嫁妆，略微一看，十分丰厚。
　　整只队伍十分庞大，怕是超过两百人，多数高家之人，为送亲而来。怪异的是，接亲队伍后面跟着几骑身穿黑色劲装的人，眼神冷漠，看着赶来的镇上百姓，仿佛看着一群蝼蚁，显得格格不入，也格外扎眼。
　　镇外，王镇长放松下来，总算是到了，要是出点意外，王家也就没了。孩童们也统统跑了过去，围着几个丫鬟，讨要喜糖，几个丫鬟也不介意，从篮子里抓了一把把糖，递给小孩们。讨到喜糖之后眉开眼笑，四散而去。
　　接亲队伍进入镇子，在镇里百姓的夹道欢迎之下，入了王家大院。几个黑色劲装汉子入了镇子，四散而去，看来是在寻找些什么。
　　吉时已到，新人开始拜堂成亲。随着司仪高喊送入洞房，整个仪式接近尾声。新娘入了婚房，新郎开始招呼客人，王镇长坐在主位，纷纷有人前来敬酒，嘴上说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王镇长也来者不拒，开怀畅饮。
　　王家大公子王振远也是如此，推杯换盏，一杯接一杯。镇上青年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振远兄海量，难怪能娶到如此娇妻！”诸如此类，络绎不绝。
　　两个时辰过去了，大家皆吃饱喝足，酒宴也快散了。王镇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双手一压，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今日我王家大婚，皆仰仗诸位的帮忙，才得以顺利完成。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日后诸位若是有事来找到这里，我王某义不容辞。最后这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
　　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都言王镇长言重了。其实大家心里清楚，这是客套话，谁也不会当真。只是大喜之日，不便多言，纷纷告辞离去。
　　人走完了，王镇长站了起来，双目清明，哪有半分喝醉的样子！招来仆人，命他们收拾院子，自己则转身走进大堂，寻王振远去了。
　　王振远坐在大堂里，也无半分醉意，看见王镇长走了过来，起身行礼道：“爹，都走了？”王镇长点点头。
　　“你从小聪慧，四岁就能识千字，六岁四书五经便能倒背如流。凭你的本事，前年就该高中状元了，可是爹要你藏拙，你恨我么？”
　　“孩儿不敢，父亲自有思量，孩儿听爹的便是。”言下仍有几分不服之意。
　　王镇长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也不介意，开口道：“朝堂之上，阴谋诡计纵横，铁打的帝皇流水的臣子。若无几分本事，怎能在前狼后虎的朝堂上生存？你仔细思量，自青国开国以来，有几个寒门子弟高中状元？”
　　王振远熟读史书，前后回想半刻，冷汗流了下来。据史书记载，高中状元者均为达官显贵子弟，数千载来，寒门子弟并无一人能夺此荣耀。王振远本是聪慧之人，略一思索，已明白前因后果。
　　“不错，看来你明白了。我等出身贫寒之人，想去朝堂上争夺一席之地，难于上青天。自古状元之才，最低册封正五品，而后仕途有如神助，扶摇直上，最后地位皆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镇长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青国江山共三十二府，又分一百二十八郡，少有变更，历来如此。想我先祖王烈将军，天生英武之人，为青国立下赫赫战功，短短十年，打下赤国近半领地，最后荒坟遇刺身亡，这是何等的壮烈？先祖乃天生神力，区区刺客岂能刺杀先祖，若背后无猫腻，你可信？”
　　“孩儿不敢妄言先，请父亲明言。”
　　“王烈先祖成名年少，遇刺身亡后，我青国占的赤国领土一一归还，也为我青国赢得大量钱财。赤国为了收回领地，赔偿青国黄金五千万两，白银二亿两，珠宝珍品无数，至于背后还付出什么代价，我限于见识所知不多，仅仅金银应是不够的。哪怕如此，就明面上的赔偿，也是一笔巨额财富，你看我青国百姓的日子可曾比以往好过？”
　　王振远回想，据史书记载，王烈死后五年，青木府遭逢百年不遇的大旱。青国本应开仓赈灾，朝廷却称国库空虚，致使百万难民流入青玉府内，烧杀抢夺，酿成滔天巨祸。后青帝震怒，派军围剿，流血漂橹，尸横遍野，整个青玉府一时仿若人间炼狱，人人谈之变色。
　　王振远越想越是后怕，满头大汗！
　　王镇长叹道：“利之一字，神威无穷！瞬间可败百万雄兵，可屠亿万生灵。有此巨额赔偿，朝廷不会没钱，只是调动军队镇压，总比养活千万难民花费要低，而且要低得多，所以你可明了？”
　　王振远点点头，心中震撼，却不知从何说起。王镇长继续道：“朝堂之上，五大家族，把控朝廷，除了青帝一门，其余名和利皆以有主。状元如此耀眼之位，怎能在寒门出现！若你高中状元，怕是早就不知以何罪名斩了！武则不同，武科状元以武力为重，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无真本事如何能行，故武科科举能收天下英才。文则看出身，若无背景，任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若不藏拙，最后还不是落得凄凉收场！皇家手段，一压一张，何其妙也！若王烈先祖能识时务，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啊！”
　　王振远一拱手道：“多谢父亲教诲，孩儿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为一时意气白白送命，才是真的愚不可及！我要你搭上高家这艘船，自有用意。青山郡高家本为帝京高家分支，你上了高家这艘大船，才能尽情的施展出自己的才华，也不怕一阵清风就吹折了我王家。若你能在高家取得信任，我王家复兴大计才能得以施展，所以你和如玉必须相亲相爱，如何去做想必无需我多言。去吧，洞房花烛之夜，不要怠慢了人家。”
　　王振远起身，行礼告辞而去，洞房花烛，一夜春光，此话不提。
　　清晨鸡鸣，天色朦胧。王振远牵着娇妻，前去大堂给父母请安。来到大堂，敬完早茶，王镇长开怀大笑，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儿媳，转过头用严厉的目光盯着王振远：“你个兔崽子，能娶到如玉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今后你如若让如玉受半点委屈，我打断你的狗腿，明白没有？”
　　王振远连连点头，忙言不敢。教训完儿子，转头看向儿媳道：“如玉，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若振远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爹，爹地替你做主。”高如玉见爹爹如此爱护，心生感动，美眸含泪，点了点头。
　　一家人正准备吃吃饭，突然门前一声巨响，一个家奴飞了进来，接着进来几个身穿黑色劲装之人。王镇长一看，落地的家奴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怕是活不成了。有此般劲道之人，应不是一般人，虽然攀上了高家，可是时日尚短，并不牢靠，不能阴沟里翻了船，王元祥只得强忍着怒火，对进来几人一拱手：“不知几位有何贵干？无故伤我家奴作甚？”
　　领头之人丢过一块令牌，王镇长接过一看，上刻“青司”二字，后面刻着“任”。王镇长赶紧递还令牌，跪地行礼，身后的王家族人也纷纷跪地。
　　“王元祥，王家镇私藏重犯，念你和高家结亲，本座问你几个问题，你且老实应答，否则帝京高家家主来了也救不了你。”
　　王元祥点头道：“有劳任大人开金口，我定知无不言，不敢有半分隐瞒。”说完从怀里摸了几锭金子，递了过去。任大人满意的看了看王元祥，开始询问。
　　“镇上可有长寿之人？可有木匠？”
　　“镇上最长寿之人已经过百，镇上百姓都叫他老王头，具体年岁不知几何？镇上也有一个木匠，为人老实巴交，沉默寡言，大人若有事垂询他二人，我且差人去把他们带过来。”
　　“去吧！尽快把人给我带过来。”
　　家奴领命而去，不到一刻，家奴独自归来，禀告道：“王木匠家人去楼空，门已上锁，不知往何处去了？老王头也不见身影。”
　　王元祥摸着胡子，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木匠老实巴交，老王头虚弱无力，怎么就惹上青司了？只得道：“昨日王木匠一家还在我家吃酒席，老王头昨天也还在镇子上，不知怎就不见了”
　　如此结果，令任大人愤怒无比，对王元祥道：“不见的还有几人？速速查明，禀报给我。”
　　王元祥赶紧派人去查，不到一刻结果到了，镇上除了王木匠家三口和老王头不见了，还有孤儿王八也不见了。
　　任大人脸色铁青，又错过了，赶王元祥一家人去了镇外，王元祥也是识趣之人，王家镇怕是保不住了，只得自顾带上家人去了。
　　“全杀了！”
　　手下领命而去，镇上百姓四散奔逃。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一抹抹鲜红的血迹，孩童哭喊大人怒吼，不绝于耳，王翠花手提菜刀，冲向死神，却如蜉蝣撼树。镇上六百多口人命，皆惨死于屠刀之下，一把大火，历史悠久的青山镇付之一炬。王元祥一家站在镇外，目露惨色，浑身颤栗，王家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