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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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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战事的时候,边军的日子向来单调。每一日间,除了日常操课,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其实不多,但是都归军卒们自己安排。
  
  李长安趁着得空的时候偷溜出军营,在云州城不大的百姓街巷之中买了个院子,给了不少的银子。
  
  至于说溜出军营这个事……对于从小溜皇宫门溜到大的李长安来说,他觉着不算什么难事。进了军营闲极无聊的这段时间七皇子已经把云州营的作息摸了个七七八八,要溜号,什么时候溜、应该溜多久,这些都应该心中有数,这是一个经验老道之人的本分。
  
  …………
  
  云州城虽驻军二十万,但百姓极少,所以兼领云州镇将的都督府分给百姓的地方其实也不多,大概只有城东南几条巷子。李长安挑了个在城墙根下的院子,房屋不多,坐北朝南,正对院门三间主屋,院子西侧是个厨房,院子中间花园里有两棵杨树,其他就没什么了。
  
  街坊邻里的也都是这种不大的小院子,平常白日里人也都不在家。虽说都是只求个能糊口,不盼着什么大富大贵,但是毕竟要吃饭就得动作起来,这种百姓不多的地方挣钱要更难一些,自然也就得更勤快一些。
  
  李长安没有那个闲工夫能每日都来小院里呆着,毕竟是边军上番的军士,不好一有空闲就往外溜。
  
  从小溜门串巷经验不浅的李长安是知道的,溜门不能天天溜,溜得多了就总有被抓的时候,就跟那个河边水泡鞋一个道理。
  
  边军里有能耐光明正大在城中置办院子的,最少也得是个头顶将军两个字的大人物,再不济也得是个顶着将军名头的校尉。要说一个小兵置办院子,倒是从来少有。一来是没那个钱,二者也没那个闲功夫。
  
  云中军常年备战,对于军卒管的很严,虽说将军们也会置办院子,但是大多都是安置个别得以来边城的家眷,也很少有自己见天的出军营住院子的。
  
  李长安偷摸来自己租的小院,大多都是结束了上午的操课,吃了中饭,下午有空时间才来。偷摸进了院子,换下甲胄一身便服上街闲逛。
  
  云州边城,酒楼茶庄很少,至于那有钱的达官贵人爱去的春楼勾栏更是一家也无,街头巷间多是些杂货铺子小饭馆之类的小店面。
  
  云州城的百姓坊间,人来人往也比较少,大头兵很少。当然有是有,都是些从军中告假,回来这半城之隔的家中省亲个半日几个时辰的。
  
  当然,也有那出了军营游手好闲的,只不过不多就是了。
  
  …………
  
  这一日,李长安一身公子哥儿打扮,脖子后的领口里斜插着一把折扇,吊儿郎当走街头。最近转了几圈,已经踅摸了好几处吃饭的地方。不好的地方是这街上酒馆什么的太少,从小到大在长安城花天酒地惯了的李长安到了这地方还真的是不大习惯。
  
  晃晃悠悠进了一家小饭庄,这家饭馆是最近这几日踅摸到的,附近这一片就这家小饭庄生意最好。
  
  开饭庄的掌柜的是一对老夫妇,打杂的伙计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妇人。这两家人都是从商州乡下来边地云州的,算是同乡。饭庄不大,但是生意还是能算不错的,店里尽可能的多摆放了几张桌子,装饰倒是不多,普普通通也不华贵。
  
  李长安进了小饭庄,晃晃悠悠坐到一张小桌旁边,也不张口。那掌柜的老头见着这位最近一旬间来了好几回的公子哥,赶忙提着茶壶走到跟前招呼。
  
  说来也奇怪,这云州地界上像这种一天闲着没事瞎转悠的年轻人其实不多见。毕竟是战事连绵的边地,年轻人多是边军将士,可最近常来的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那富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没吃过苦,没见过人间辛苦,从小惯大的。
  
  这不,这位公子爷前些天第一回进饭庄的门,点菜都点的什么山珍鲍鱼龙虾蟹肉……把个当时殷勤侍候的老掌柜唬得一愣一愣的。小老汉在这地方开了几年的饭馆儿了,别说见,听都没听过有些个菜名字,不实在。
  
  今日,这位公子爷还是那个鼻孔朝天的架势进门,坐在饭桌边上也不喊人,担着二郎腿只等着老掌柜过来招呼,好在最近点菜都不那么花里胡哨的了,点了个酸菜炒肉,点了个小葱豆腐,一碗面条,一壶茶。
  
  老掌柜去柜台重新提了壶茶水回来笑呵呵说了句公子爷稍等,饭菜马上就来,然后就转身往后厨去了。
  
  这会子客人多,后厨里掌勺的是掌柜家的婆子,还有那个年轻小妇人帮着打打下手,可人多的时候两个人忙不过来,老掌柜就得去帮把手。
  
  李长安点了点头也不在意,给自己到了杯茶,喝了一口。
  
  说实在的,从小就跟着大皇兄李长陵喝茶,皇家的茶嘛,都是那各地进贡的贡品,自然没有便宜货。喝惯了之后再来边地,这地方是真没什么好茶,大大小小的饭庄掌柜的不给你对付一壶茶沫子泡水就算是上了好茶了。这地方的茶叶多的都是那茶农压出来的老砖茶,也叫茶饼,泡在烧水壶里熬出来的茶水又浓又苦。不过还别说,这砖茶乍一品着实是色浓茶苦,但是多喝几回就发现,还挺带劲儿!
  
  李长安坐在桌边,喝着茶水,悠悠闲闲瞧着饭庄门外街上稀稀拉拉的路人。现在大概是未时,太阳正毒的时候,街上的人也不多。
  
  …………
  
  茶水没喝几口,老掌柜的菜也还没上来,就见门口进来五个年轻人。
  
  这五人三男两女,一个个锦衣华服,人人佩剑,女子面罩轻纱,一番做派看起来要比脑袋后边领口斜插着一把折扇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的李长安更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当然,女子该叫做千金小姐。
  
  领头的年轻人是个男子,佩剑提在左手之中,右手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玉佩,一派风流写意。跟在后面的也都是年轻贵气的公子千金,看样子自然都不是云州人士。大抵上应该是南边哪个州郡府城达官贵人家出来的富家子弟,可能是游学或者是同李长安一般来从军的。只不过瞧着那花里胡哨的打扮,后一种可能性不大。
  
  这些富家子弟着实也是不大习惯云州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啥没啥,连个像样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转悠了这许久,也就是看着这家叫做韩记饭庄的小饭馆人还比较多,所以勉为其难进来凑合一下。
  
  这种种原因下来,这些从小不怎么吃苦的贵公子富千金自然有人抱怨。一伙人占了两张桌子坐定之后,其中一名年轻人就开始发起了牢骚:“我说哥儿几个,咱们说是出来游历,意思意思就得了呗,何必跑这么大老远的非要到这云州来?”说着看了看四周,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地方兵荒马乱的,搞不好哪天那北蛮子就打进城了。圣人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干嘛一个个的要来这么个地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另一个旁边的女子,年纪不算很大,皮肤白皙,脸颊略显圆润,有点婴儿肥。看样子大概是这群富家子弟之中岁数最小的。这女子跟着抱怨道:“傅荣说得对,咱们从洛阳不远千里来此,你看看这街上,连个大点的酒楼饭庄都没有!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咱们干嘛要来遭这个罪嘛?”
  
  这个小姑娘旁边容颜角色年岁稍大一些的另一名白衣女子轻柔开口:“兰儿,莫要胡说。”那个先前开口说话被白衣女子称作兰儿的姑娘闻言吐了吐舌头,然后就低下头揪着衣角不再说话了。
  
  那个领头进门的年轻人这时候接过话茬轻笑着开口劝慰:“傅荣、兰小姐稍安勿躁。”说着环视一圈同来的伙伴,继续说道:“夫子让咱们远游,这一路虽然遥远,但是咱们见过的大事小情也不算少了。其中的很多道理都是书上学不到的,比如百姓疾苦,比如街头坊间的家长里短。看看这些,也不算全然没有用的。”说完转头看着那名白衣女子笑道:“阮姑娘觉得呢?”
  
  那名白衣女子遮面轻纱微微动了动,似是笑了笑:“梁公子说的是。”
  
  先前说话的那名叫傅荣的低声嘀咕道:“但是这地方真的很危险!咱们有那个必要跟这帮破当兵的患难与共吗?”
  
  那位梁公子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那第三个年轻男子低声笑了笑。几人说话间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折扇打开,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漫不经心笑道:“不必多待,溜达一圈回去够跟夫子交差便可。”
  
  那位梁公子笑了笑并未说话。那位白衣阮姑娘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说话。
  
  一群人便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之后,那傅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拍着桌子开始叫掌柜的过来点菜了:“掌柜的,过来点菜!磨磨唧唧干嘛呢?!这么个小破饭庄,牌面这么大的吗?本公子进来都这么久了,难不成你眼瞎了看不见的吗?!”
  
  老掌柜哎了一声,从后厨赶忙往前堂跑,边跑边告罪:“各位贵人请莫生气,小老儿年岁大了,实在是反应慢些,告个罪还请各位贵人多多包涵。”
  
  那名摇着折扇的年轻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既然老了,何必还要开这饭庄呢?回家养老不好吗?”
  
  老掌柜闻言讷讷的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些位公子看样子都不好相处,还是少说话比较好。倒是那名叫阮姑娘的白衣女子轻轻开口安抚了一下老掌柜:“掌柜的不要在意。这位齐公子也只是说说,并非有意冒犯,请老掌柜海涵。”
  
  这话倒是弄得老掌柜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些无措地连连摆手。
  
  坐在桌边喝茶的李长安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听在耳内,也只是笑笑,至于说帮那老掌柜说句话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想。从小到大在长安城里,七皇子殿下比这些人嚣张霸道的多了去,这种客大欺店的事情他做的不在少数,经验比这些霸道得如此明显的年轻人要老成的多了。
  
  这几个年轻人,尤其是这三个男子,弯弯绕绕花花肠子太少,一看就是没什么江湖经验的雏儿。
  
  奈何看热闹这件事七皇子常做,但是低调看热闹这个事情七皇子不常做,只是笑笑也是能被人看见的。那位摇着折扇的齐公子,座位正对着李长安这张桌子,所以真真切切看在眼内。
  
  “看来这位公子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齐公子靠着椅背缓缓摇着折扇,嘴角带笑,盯着李长安慢条斯理道。
  
  李长安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答话,抬手举着茶杯对着对面晃了晃,算是遥敬一杯,也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继续喝茶。
  
  那齐公子见坐在对面的那人不接茬,倒是也不好强自找茬,笑着摇了摇头。
  
  齐大公子对于怂包软蛋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倒是那个傅荣见这年轻人不答话还一副强装镇定的潇洒风流,撇撇嘴很是不屑。
  
  这一路走到云州,一路上跋山涉水的着实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现如今这云州城是到了,结果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住没住的,忒也无聊又没劲。这小子这时候犯到小爷手里,算你倒霉!
  
  一念及此,傅荣猛然拍了一巴掌桌子,对着李长安就是一通嚷嚷:“唉我说!对面那小子你是不是聋了?问你话呢!瞧着人模狗样,这点礼貌都没有?你家爹娘丢啦?”
  
  端着茶杯喝茶的李长安顿了顿,缓缓将手中那盏茶杯缓缓按在桌上,转头盯着那个叫傅荣的年轻人,一字一顿问道:“本公子最近耳屎堵了耳朵,所以不大好使,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呦呵!小子,这就有胆了?胆子不大,脾气不小!怎么,想打架?”
  
  还站在旁边的老掌柜吓了一跳,这咋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都这么大脾气?这三言两语的就要打架,小老汉这小门小户的可禁不起这些天上神仙的一抬手一跺脚啊。
  
  李长安听那傅荣明显有意的挑衅,面容越发温和了,笑了一声,出口的话可是半点不软和:“呵,小爷最近确实是手痒的不行,要打架自然没问题。这地方太小,咱们换个地方如何?”
  
  对面桌上除了那挑衅的傅荣,其余四人面色各异。
  
  那位领头进门的梁公子面无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邻桌的李长安一眼,抬手提起老掌柜摆到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那位阮姑娘各倒了杯茶,然后放下茶壶端起茶杯闻了闻,然后又将那茶杯带茶一并放回了桌上。
  
  齐公子原本兴致缺缺,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低着头翻来覆去摆弄自己那把折扇。在李长安开口之后手中动作顿了顿,微抬了抬眼眸,饶有兴致看着李长安。这位齐公子对李长安此刻面若春风这张脸又像是感兴趣了。
  
  被称作兰小姐的婴儿肥小姑娘碍于白衣女子在旁,似是有些拘谨放不开,所以不好举着双手鼓掌,但是近乎放光的双眸透着这名富家千金此刻的兴奋。
  
  白衣女子阮姑娘轻皱眉头几不可查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李长安轻轻点了点头:“这位公子莫怪,我的朋友言语若有冒犯之处,小女子在这里以茶代酒给公子陪个不是。”说着端起桌上她面前那杯茶,双手对着李长安敬了一下,然后轻轻抬手,云袖遮面,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呵!”李长安跟着端起自己的茶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回道:“这位姑娘倒是客气,息事宁人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但是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轻易不生气,生气之后很难平。而且姑娘的朋友看来也并不领姑娘的情,所以抱歉,今天这个架,本公子打定了!”
  
  …………
  
  李长安跟傅荣的放对引来了不少人,街上稀稀拉拉的百姓和偶尔路过的云中军卒陆陆续续地围成了一圈,算是自然的给这两人搭了个台子。与傅荣一道来到边地的那几名年轻人跟其他路人一样,站在场边看着场中二人。
  
  那名先前不断挑衅的傅荣此刻站在场内,解下腰间佩剑连同剑鞘握在左手中再轻轻提起横在面前,右手握住剑柄,抽剑出鞘,剑鞘顺势横飞出去,不偏不倚落入站在场边那位摇着折扇的齐公子怀中。
  
  只是这一手,就得了路边看热闹的路人一阵叫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这些围着圈看热闹的人来说,打架是不是真厉害不重要,但是耍的好看的那是真好看。
  
  傅荣只是抽剑出鞘这么个动作就得了一阵喝彩,面上明显带上了一股得色。抽剑出鞘之后,右手提剑,剑尖朝下,藏剑身后。
  
  傅荣盯着对面的李长安狞笑了一声:“小子,老子从洛阳走了一路走到云州,鸟气攒了不少。正巧你今日撞在小爷剑下,别怪小爷欺负你。”说着,傅荣哼哼笑了声:“不过小爷也不做那欺负你赤手空拳的没品鸟事,选什么兵器,自己挑吧。”
  
  李长安原本是低着头轻挽起袖口,再将长袍下摆提起来挽到腰间,不慌不忙的。突然听那摆着花架子的傅荣来了这么一句,也笑了笑。
  
  一只脚微微后撤,双手微抬,前掌后拳,拉开拳架,朝那傅荣勾了勾手。
  
  傅荣见状也不多废话,这种自己托大的二傻子,不欺负他那就是自己傻了。一念至此,傅荣提剑的右手手腕一拧,长剑挽出个好看的剑花,抬手举剑,剑尖朝前,直刺李长安。
  
  剑光浮动,密不透风。不得不承认这傅荣虽说嘴上嚣张,但是一手剑术算是很有章法了,没有经年累月的水磨工夫,这一手剑术当不会耍的如此纯熟。
  
  李长安一边避过傅荣绵绵不断的剑招,一边观察这个嚣张的不得了的富家子弟。手段不低,招式纯熟,大概是请过剑术高超的师傅教过,算是很有本事的年轻人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也算是多数富家子弟的通病,吃不了苦。修行底子不够扎实,三境练气士的境界算是白搭了。
  
  双方辗转腾挪,李长安在对方半点不留缝隙的剑招之中且战且退,都快要挪出那些个围观之人围成的圈子了。身后围观之人见机不妙,已经换了地方,很自然地留了个缺口出来。
  
  自开打那会儿到现在,整个交手的过程李长安基本一招未还,一直在退,辗转腾挪来来回回的在场地之间打转。看热闹的路人之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说这个一招都还不上的年轻人怕是不行啊,这打了半天一招都还不上还打的什么架?被那使剑的公子逼得连连后退,丢不丢人?
  
  有些人已经开始悄悄打赌看着赤手空拳的年轻人多久会输。
  
  那白衣阮姑娘看着场中两人辗转腾挪,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巧被看过来的梁公子看在眼中。
  
  “阮姑娘对这场比试怎么看?”
  
  那阮姑娘并未立即开口,又是认真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傅荣虽然剑术不低,但是如此憋着气的招招不留余地,一旦力气用老,可能……”后半句并未言明,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吧姐姐?我觉得傅荣很厉害啊!你看那个年轻人明明一招都还不上!”站在阮姑娘身侧的圆脸婴儿肥的小姑娘不服气的嘟囔道。这两位姑娘原来是姐妹。
  
  抱着傅荣先前扔过来的剑鞘站在场边的那位齐公子盯着场边,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口说道:“咱们不如也打个赌,我赌傅荣十招之内输。”
  
  李长安像是听得见场边的谈论一般,在那傅荣一口气用老偷偷摸摸换气的当口猛然停下后退的步伐,变退为进欺身而上,右手前探,以小臂挨了一剑留下个长三寸深半寸的血口为代价,一把握住傅荣握剑的手腕往身前一带。那傅荣原本就是憋着气在出剑,偷偷摸摸换气没想到还被对面的年轻人抓了个正着,措手不及之下身形不稳,踉跄着被带偏了重心向前栽了出去。
  
  傅荣失了重心,立足不稳。李长安也不含糊,握住傅荣手腕的那支手猛然用力一拧。
  
  傅荣本是个练气的,还是个底子稀烂的练气士,筋骨自然就远不如李长安这种武夫皮实,手腕被这一把拧来,吃痛之下长剑脱手掉在了地上。李长安松开右手再进一步一把攥住傅荣的脖子,微微用力就把这个底子不扎实的练气士提了起来。
  
  傅荣在长剑脱手的瞬间面色骇然。从小练剑练到大,陪着练剑的都是父亲手下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他从没见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这个连名字都未通报的年轻人虽还手第一招就卸了他的长剑,但是对方的手臂实实在在是挨了一剑的,伤口可不浅,这怎么看也不是个正常的打法。
  
  念头电光火石,打架不带含糊。李长安提着傅荣的脖子,右腿屈膝抬起重重顶在傅荣小腹上,把个愣神的傅荣直接顶得七荤八素都开始翻起了白眼。李长安还不罢休,前跨一步提着傅荣的脖子往下砸。可怜这位贵气不浅的傅家子脑袋重重砸在地上,街面上的青石板应声而碎。
  
  傅荣那站在场边的几名同伴连救援都没来得及,便见到自家同伴脑袋抢地砸碎了青石板。反应过来的四人抬步就要上前,没想到场中悠悠传来那个赤手空拳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怎么?一个人打不过,准备一起上了?”说着话,摁在傅荣脑袋上那只手跟着又往下摁了摁。
  
  四人见状,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李长安蹲在闭着眼晕了过去倒在地上的傅荣身旁,轻轻解开袖口,又站起身放下衣袍下摆,随手轻轻抹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才又好整以暇蹲回地上,盯着那躺在地上也不知是真晕假晕的傅荣,缓缓开口:“为了你这张还算凑合的脸皮劝你一句,下次打架,撂狠话这种事得打赢了再说。”
  
  除了李长安没人看见那晕了过去的傅荣眼角抖了抖。
  
  轻笑了一声,李长安伸手拍了拍那傅荣的那张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脸,继续说道:“按照我以前在家时的习惯,你今天绝不是轻松装个晕就能过去的。不过你也算运气好了,靠着躺在地上装晕就能躲过去,因为刚巧前些天出门之后不久就有人告诉我不能欺负人。”
  
  说完之后,李长安站起身,瞥了眼还在地上装死的傅荣,然后又转头看了眼站在场边的那几个他的同伴,转身往人群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话:“差不多就走吧。回家或者去南边哪里随你们,这边地的风太大,不适合我们这些人。”慢慢悠悠,渐行渐远。
  
  站在场边看热闹的路人见架打完了,虽然结果出人意料但还挺有意思的,剩下的大概就是个送医救治什么的就没啥意思了,也就缓缓都散开了。
  
  傅荣的同伴里,那位圆脸婴儿肥的兰姑娘已经跑到傅荣跟前去了,剩下站在场边的梁公子、齐公子和阮姑娘三人对视了一眼。
  
  如果没听错,那个年轻人刚才说的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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