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歌神和魔法师

　　“真的嘛！精灵大大，我也可以和别的小孩一样了吗！”满脸疲倦的贾克斯之子突然变得神采奕奕，榭寂笙一语中的，径直说出了小胖子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愿意付出什么呢？变成魔法师就要承担对应的代价”
　　“我……我没有什么可以付出的，但是我爸爸有！他有好多的钱，给你，都给你！”小孩子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放出强烈的光芒。
　　“为了这些，为了和同类一起，仅仅这样就是你们人类追求的生命吗……”榭寂笙大为疑惑的转头看向贾克斯，贾克斯此时的眼中放光，紧紧盯着洛斯，其他的一概没在意。
　　“给我点时间，我要先了解一下”榭寂笙转身，贾克斯十分不舍的带着两人去了书房，在临走的时候，仍在门外不断请求洛斯能否唱一首歌，依旧被洛斯无视。
　　“魔法师吗…让我来看一看”
　　榭寂笙一到书房便一头扎进了书籍的海洋当中，不仅仅是对于魔法师，榭寂笙对于整个世界都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片魔法与斗气的世界，许多许多的常识榭寂笙只停留在洛斯几滴血液中给予的那些知识。
　　接下来的两天，榭寂笙和洛斯都没有闲着。
　　榭寂笙在书房里不断的翻开合上一切关于这个世界的书籍，这个世界战乱不断，人类和魔物还有半兽人，矮人和精灵两年前就曾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随后小的战争不断，精灵虽然人数极少，但是却异常强悍，矮人损失重大，但是一根筋的矮人只想着报仇，所有的矮人都对精灵无比的痛恨。
　　而至于两族为什么争斗却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从两族信奉的神明上就截然不同，精灵信仰精灵母神，矮人信仰铁与火的矮人神，据说这两位神明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份仇恨自然也延续到了他们的子民身上。
　　这个世界充斥着魔法和斗气，战士靠斗气强化自己，魔法师靠释放魔法战斗，或者召唤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帮助自己，但因为天分的要求极为严苛，唯有万圣国的首都才有一所魔法师学院，其他的地方就算有也不过是富裕城市里小小的附属学院，也就是说，首都的魔法师学院，一家独大。
　　战士学院倒是不少，基本每个城镇都有一所，只要身体足够强健的人基本都可以多多少少锻炼出些许斗气，而斗气都是由强劲的心脏和肉体发生反应而激发出的身体潜能，不管是人类还是矮人都能够修炼出斗气，但是身体弱小的地精和一些肉体太过强大但是没有利用好心脏的兽人和魔物甚至是精灵则无法使用斗气，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方式，所以整个世界维持着战乱和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战争不断，却谁也打不过谁，只不过是无尽的消耗，维持僵局。
　　而魔法师使用魔法则靠的是与凡人不同的大脑，他们的大脑似乎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构造，每一位魔法师都比普通人要聪慧数倍，且记忆力非凡，一切都是源于一颗发达的大脑，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师如此稀少的原因，普通人最多只能理解三级和以下的魔法，再高深的魔法没有天分也是望而却步。
　　显然，比一般人还要呆傻的贾克斯之子完全不具备魔法师的天分，甚至连锻炼斗气都做不到，但是想到这里，榭寂笙还是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有了对策。
　　而洛斯，一直呆在窗口，小声的“说着话”，但是话语中又带着些不一样的旋律，难道这就是“歌”？榭寂笙有些难以理解。
　　而洛斯的歌词显然不能被榭寂笙所理解，全是些晦涩又奇妙的音节，与人类的语言完全不同，哪怕吸了洛斯的血，也完全不能理解。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时不时的就有些鸟飞到洛斯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又飞走，过了半个时辰又飞了回来，如此往复，不知道到底在做些什么。
　　准备充足，榭寂笙准备离开书房，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苏醒几天之后，除了最开始觉得异常口渴之外，现如今倒是似乎脱离了水的控制，每天只要像人类一样喝一点就够了，不再是那个抱着大桶喝水的单纯植物了，或许是身体已经开始适应人类的生活了吧。
　　该看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充足，榭寂笙走到门前，轻轻推开房门，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啊！您！您出来了！”贾克斯捂着摔疼的脸，面色通红。
　　榭寂笙低头，门口的地毯已经湿透，门上甚至还有张汗水烙印的胖脸，恐怕这两天贾克斯一直趴在门口偷听。
　　贾克斯的神情由两天前的急不可耐几乎已经变成了狂热，对于洛斯歌声的狂热，这个男人对于洛斯歌声的狂热简直令人发指，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在趋势着贾克斯。
　　“走吧，去找你儿子”洛斯一脸冷漠的说道但似乎并不惊讶。
　　“哦！哦！对，好！”贾克斯弯腰低头的连声答道。
　　两天不见，再见面的时候贾克斯的儿子仿佛就是换了个人，神采奕奕，刚见到的时候正在大吃特吃，完全没有两天前的衰样。
　　“大大！我的身体好了！我能成为魔法师了吗！”一张小胖脸上浮现出呆呆傻傻的憧憬。
　　“可以了哦，闭上眼在床上睡一觉就好了”榭寂笙转过身，“除了洛斯都出去吧”。
　　此时房间里唯有三人，榭寂笙和洛斯站在床前，床上的小胖子闭上眼睛，有时候会不时睁开眼睛看一眼榭寄生，又转头看向洛斯。
　　“大姐姐，你真漂亮！”小胖子笑了一下。洛斯心头一颤。
　　“要让精灵大大把我变成魔法师哦！”
　　“嗯……”洛斯转过了头，她对于小孩总有一种恻悯之心。
　　“你想怎么做？”洛斯的情绪好了不少，凑在榭寂笙耳边小声说“你真的能把他变成魔法师？”
　　“不试试怎么知道”榭寂笙一把摁在小胖子的头上，小胖子的脸色瞬间开始变白，一滴滴冷汗顺着胖脸立刻就冒了出来，只见他的身体眨眼间开始抽搐，仿佛在经受极大的痛苦，却又叫不出声，
　　“魔法师的秘密不过就是一颗超强的大脑还有脑后一颗异于常人的器官罢了，被地精称作魔法发生器的玩意儿，而超强的大脑不过就是比普通的大脑更加活跃，能量更大更磅礴而已”
　　“喂，你想干什么！”洛斯愣住了低头看了看瞬间陷入痛苦挣扎的小胖子又抬头看了看极其冷漠的榭寂笙，随即明白了过来。
　　“难道……你想把魔法和能量直接注入他的脑袋里来刺激他的大脑？他会受不了的”洛斯开始紧张，最近愈来愈狂热的贾克斯已经让她很不自在了，现在的这种强硬手段更是闻所未闻，直接注入魔法不亚于在他的脑袋中植入一颗炸弹。
　　“我不会魔法，现在，也不需要魔法，不过稍微刺激一下他萎缩的大脑，就像是，让他的大脑像心脏一样跳动几下，强行灌入生命力，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的能量如果控制得当，会很柔和的，他不会死。”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小胖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两天开始恢复的身材又开始反弹，变得面黄枯瘦起来，虽然还是很丰满，但是整个人缩水一圈，皮肤也从小孩子的粉嫩开始变得有些苍老，身体开始更剧烈的抽搐，洛斯连忙按住小胖子的身体，惊魂不定的看着榭寂笙。
　　“他会怎么样？”
　　“变成魔法师，神木的能量和他不相容，所以我正在尝试调取了他剩余的生命力全部给他的大脑”榭寂笙慢慢移动着渗入小胖子体内的根须，每移动一寸，小胖子都会痛苦一分，张开的口中仿佛在无声的惨叫。
　　“自己存活的意义，还是要自己付出代价啊”榭寂笙默默道
　　洛斯细细观瞧，只见榭寂笙的手指不知何时长出了细细的根须紧紧的扎进小胖子面部的肌肤里，其内早就不知道延伸到身体的那个部位了，恐怕身体内部的上下都已经被渗透扎根，用植物的特性强行运输生命力。
　　“榭寄生……榭寂笙，果然，还是在寄生”洛斯的双手微微颤抖，强行运输生命力，对于高洁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有悖伦理，简直是在亵渎生命，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法奇迹般的可行，但是代价却是……
　　小胖子的全身开始疯狂.抽搐，随后频率幅度慢慢由强变弱，整个人变得苍老了一些，只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看上去只是年长了几岁，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直接被榨干。
　　“我们走吧，等他醒了，就是魔法师了”榭寂笙很肯定的说，松开按住小胖子的手，一把拉过正在发呆的洛斯，只把床上彻底昏迷的小胖子留在了远处。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贾克斯满眼泪光的紧紧盯着洛斯。
　　“求您，求您了，我这一辈子只愿意再听一次您的歌声，除了您的歌声，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是悲鸣，是噪音，女神大人！啊！我的女神，求您了！”贾克斯泪涕横流，跪倒在了洛斯的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你儿子生死未卜，情况尚不可知，你就这么想听我唱歌？”洛斯有些生气，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贾克斯。
　　旁边的榭寂笙更是大为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几乎让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这名为“歌”的东西难道真的有这么神奇？
　　“我的儿子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怪他，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再听一次您的歌声，为了这个，我所有家奴的性命，我所有的财产，甚至我儿子的性命，我全都可以不要！您就是我一直追求的！”
　　榭寂笙后退了一步，看着贾克斯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最底层的垃圾，这是他心底第一次有如此的感受，人类把这种情感称为蔑视，这种朦胧却很让榭寂笙厌恶的感觉，让他极其不自在。
　　“给我一晚上准备，到时候，我会满足你”洛斯极其淡漠的说道，眼神中充斥着怜悯和不屑，但是其中还掺杂着一些更复杂的神情，就比如，自责。
　　到了客房，贾克斯出了门之后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彻底撕破了脸皮，命人把房间锁了起来，所有家奴还有那个家兵把整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窗外也有人紧紧盯着，把房间里的两人彻底囚禁了起来。
　　“为什么他叫你歌神？”榭寂笙很是不解的问道。
　　洛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歌是什么”
　　“人类说话的另一种方式，被固定下来，听上去让人感觉心灵舒畅的，就是歌”
　　“那你能给我唱一首歌吗，洛斯小姐”
　　洛斯冷冷的侧过脸用眼角看了一眼榭寂笙，随后低头不语，点上房间里贾克斯送的一根高级地精烟。
　　“我们现在怎么办？”榭寂笙拍了拍被紧缩的大门问道。
　　洛斯吸了一口地精烟，仰头发呆，翘着腿，沉默不语，好像那房间的一角能看穿所有。
　　过了不到一刻钟，外面就有了动静，起初只是家奴的窃窃私语，最后嘈杂越变越大，开始有人的嘶吼，开始有哭声和笑声，更多的是叫骂声，哪怕是隔着老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轰！”房间的门被一发火球瞬间哄开，门飞出老远，一把撞烂了房间中央的豪华大床，洛斯一个人躲在了一边，榭寂笙后知后觉的跟了过去。门口的烟尘被一股强风吹散，露出门口的两人身影，卡瑞斯那张沧桑的面率先显露出来，身后跟着怀抱法杖的莎莎，还有被五花大绑，嘴上绑着布条的贾克斯。
　　贾克斯现在的样子极其狼狈，被卡瑞斯挡在身前，旁边一众家奴抓着武器又不敢上前，只能听见被绑起来的贾克斯疯狂的叫喊却又说不出一个字，贾克斯的眼睛瞪得老大，双目充血，全身虽然被绑起来但是在疯狂的扭动，但还是被身强力壮的卡瑞斯死死抓在手里。
　　“我们早就来了，这个笨蛋，已经疯了，自己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跪在房间里又哭又笑的”卡瑞斯接过洛斯手中的烟，自顾自的吸了一口，周围水泄不通的家奴和那个家兵只能干瞪眼，家兵的身上已经挂了彩，被莎莎侦测到的刺客完全无法和战士卡瑞斯硬碰硬，一条手臂鲜血直流，显然已和卡瑞斯有了交手，此时还在死死盯着卡瑞斯，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着贾克斯越来越疯狂，就快要有咬舌自尽的嫌疑的时候，卡瑞斯抓起掉在地上破破烂烂的门板，双眼一扫就看到了房间中似乎并不结实的窗口，一手抓着门板一手抓着肥硕的贾克斯，沉肩对准窗口，脚下一个踏步结结实实的踩在地板上，像是一颗冲出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哗啦啦一阵脆响，房间带窗口的那面墙一瞬间被撞得粉碎，众人鱼跃而出。
　　卡瑞斯势大力沉的坠落到地面上，抬头看了眼房顶上站着的几个护卫，手里突然使劲，身体上爆发出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双手像是一块儿烙铁变得通红，一个转身，把手里支支吾吾叫喊的愈加疯狂的贾克斯冲着头顶就是一扔，这一扔用了奇大的力气，饶是体态丰盈如贾克斯的，也被扔的老高，在撞飞一个在房顶偷窥的家奴之后，还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劲头向天空冲刺。
　　所有的家奴的心脏被一下抓到嗓子眼，双眼死死盯着飞在空中的老爷，所有人手忙脚乱的在地上围成一片，全都高高举起双手，想要接住贾克斯，乌央央一片瞬间乱做一团。
　　贾克斯飞在半空中终于不再上升，先是停留了半秒，随后是更加猛烈的下降，他的双眼已经开始翻白，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房屋飞快的上升，就在即将要落地的时候，房间里的家兵瞬间飞出，死死抱住贾克斯，以身体为垫牢牢的护住了贾克斯，两人摔在地上疯狂滚动，噗通一声撞在墙上才堪堪停了下来，那墙被撞的龟裂开来，两人一瞬间全都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一阵阵碎石的灰尘洒落在两人脸上。
　　“噗！”家兵刚一落地立马口喷鲜血，一只眼睛变得血红一片，胸口血肉模糊，肋骨也刺了出来。
　　“老……老爷”眼前模糊一片的家兵视野变得通红，抹去额头上的血之后，贾克斯被迅速赶来的其他家奴解开了全身的绳子。
　　“啪！”贾克斯反手一个势大力沉的巴掌打在了家兵满是鲜血的脸上，这一巴掌打出了他这平生最大的力气。
　　家兵旋转着飞了出去，很难想象平日里肥肥胖胖的贾克斯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洛斯！为什么不先去抓洛斯！我的洛斯！”贾克斯对着家兵咆哮着。随后贾克斯缓缓跪在了地上，眼中的泪如潮水，如雨水一般向地板倾泻。
　　“啊！”贾克斯咆哮着，双手疯狂的砸着地面，直到双手血肉模糊。被打飞后摔倒在墙边的家兵稍稍抬起头来，猩红的视线中看着疯狂的老爷，他全身各处都失去了力气，各处鲜血横流，沉重的眼皮带着无边的睡意缓缓闭上，家兵身体中的力气缓缓从各处流逝。再也没了呼吸。
　　“爸爸！爸爸快看！我是魔法师了！！”身后，浑身狼狈不堪的小胖子跑了出来，手里抓着汤勺，脸上口水和鼻涕横流，双眼甚至同时看向外侧，呼喊着贾克斯，但是此时的贾克斯就像是个死人一样，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任由泪水和血水滴落在地面上，随后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贾克斯的眉毛，胡子，头发，一瞬间，变得灰白。
　　这个时候的贾克斯唯有脑海中的歌声，身后佣人儿子的一切呼喊，他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