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奏

　　“老卡？你……”
　　一个看似和卡瑞斯比较熟悉的佣兵走了过来，一脸诧异的看着卡瑞斯。
　　卡瑞斯一把将鼓鼓囊囊的背包摔在桌子上，里面榭寄生原本的根须露了出来，霎时，原本寂静的大厅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神木上的榭寄生！”
　　“他怎么敢动神木上的东西，这么多年的佣兵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动不得的吗？”
　　“老卡这回有难咯。”
　　随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卡瑞斯汗流浃背，汗水流过他脸上的伤口，原本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前几日，神木方向突然爆发强光，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难道……就是你们？”
　　前台的络腮胡男人大大咧咧翘着腿，看着一脸衰样的卡瑞斯，至于包里的榭寄生，所有够年份的雇佣兵恐怕都接到过巡查神木的任务，轻轻扫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真货，可就是因为真货，络腮胡的眼中冒出浓浓的戏谑目光。
　　“不是我们”一边的洛斯跳了出来“我们到那里刚采完药草，神木上的榭寄生就有异动，然后流出强酸重创我们队里的一人，最后发生了爆炸，甚至连神木也被炸伤，最后我们只得到了药草和这榭寄生的枝条”
　　卡瑞斯一脸死气的低着头，依旧沉默着。
　　络腮胡眯起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沉默不语的卡瑞斯，两人也算认识了小十年，不像是兵行险招的那一类，可这神木上的榭寄生突然爆炸，甚至还把神木炸伤的事情却不太让人信服，毕竟所有人都以为榭寄生早就死了，只不过是出自对神木极端的敬畏，才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就是这么令人畏惧的榭寄生竟然被老实巴交一辈子的卡瑞斯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想不到，实在想不到。
　　“这么珍贵的任务你求着我给了你，你就给我这么个交代？”络腮胡眯起的眼睛带起浓浓敌意。
　　卡洛斯的脸上冷汗直流，不敢直视络腮胡的眼睛，心里敲起了鼓，不怕任务失败，怕的是万一神木受到了影响，森林另一边的魔物冲了过来，整个城镇都要遭殃。
　　“我说瑞克，这么几天不见，怎么还穿起了女人的衣服来了？”一个大胡子佣兵用力的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那人却慢慢直起了原本坍塌的腰，身形越来越瘦，更是越来越高，最后一米九的身材展露无遗，然后回过头，黑巾之上的双眸毫无感情的盯着那名大胡子佣兵，大胡子看到那双眼，饶是身经百战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精灵！森林神教的精灵！”大胡子旁边的人指着榭寄生一声叫喊，周围的人齐刷刷的退后了一大步，原本涌上来的人群，一下子又把众人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我……”
　　“这是你们的赏金，快走吧，其他所有雇佣兵，从现在开始，谁在这半边森林看到一只魔物的，立马滚过来向我汇报，听明白了吗，你们这帮蠢货！”络腮胡一声大吼，中断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
　　人类与精灵之间原本只是中立的关系，但不巧的是，人类的另一个同盟，矮人却和精灵之间有着难以言表的复杂关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很不巧的是，刚才拍榭寂笙肩膀的那个大胡子就是个矮人，而且看到榭寂笙露出的一点点肤色，把他误认成了一名高等精灵。
　　卡瑞斯抓起了桌子上两大包悬赏金，带着众人急匆匆的走出了人群即将爆炸的佣兵公会，炸伤了神木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神木的威力减弱，没人能够抵挡大群的魔物，那么可能是所有人的灾难，而且所有人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喂！你这个笨蛋矮人，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你最好不要给我惹事，老老实实当个佣兵，听明白了吗！”络腮胡朝着那大胡子矮人大声说道，这帮矮人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而在神陨森林附近的矮人大多都是犯了罪跑过来避难的，更加危险。
　　“哼！”大胡子矮人冷哼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一双泛红的眼睛却紧盯着离开的榭寂笙似乎已经把他认定是一名高等精灵。
　　把榭寂笙和重伤的瑞克木乃伊统统扔在旅馆之后，洛斯去采购物资，卡瑞斯更是急匆匆的冲了出去。等到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几个人坐在旅馆里的一个角落里，卡瑞斯黑着脸在疯狂的啃着一根猪腿，其他人也是满面愁容，榭寂笙倒是依旧无悲无喜的抱着一桶水，把手伸进水里，这样虽然喝的慢一点，但不会太引人注目，毕竟是植物，怎样喝水最终都是到自己的身体中。
　　“谢谢你们给我水喝，这个给你们。”榭寂笙伸出右手，食指伸入卡瑞斯空空的酒杯之中，从他洁白的指尖，一滴近乎透明又带着一点点绿色的汁水滴落在里面，散发出沁人的芳香。
　　“这是什么？”
　　“这……难道是，神木的果实?”
　　莎莎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卡瑞斯，一脸迷惑，“神木的果实？神木也结果吗”
　　“我曾有幸的看到过在首都万圣城拍卖过的一次神木果实，一颗拳头大小的果实卖出了天价，而且百年间仅此那一颗，据说那之中包含着神迹，有着连死人都能复活的得完好如初的功效，而当时果实表面渗出的汁水，就像是这个颜色。“
　　”那……不会是露水吧“洛斯打趣到，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能记得那么深刻吗？
　　“就算是沾到了神木之果的露水，这个颜色，这个味道，还有其中包含的浓到极点的魔力，恐怕也是罕见的灵丹妙药！”卡瑞斯一脸狂喜，一扫之前的愁眉苦脸，本来还担心以后因为这次的声誉问题断了财路，但没想到，天不亡我！
　　“目前只有这么一滴，你们可以当作我的精血”
　　“那你现在血管里流的是什么？”
　　榭寂笙指了指自己左手还插着的水桶，只是里面原本满满的水已经见了底。
　　“老板！拿两桶白水过来，要最好的白水！”
　　“白水哪有好坏的！你老糊涂了吧，卡瑞斯！”
　　老板一脸不忿的搬过来两桶清水，卡瑞斯却要把整个眼睛都塞到自己的酒杯里面，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个喝多了的酒鬼。
　　突然之间，卡瑞斯停下了，放下了杯子，然后很是郑重的对所有人说。
　　“新的装备洛斯今天已经购置完全了，然后咱们四个，不……咱们五个把能接到的悬赏全部接了,把所有能挣到的钱全部挣到，然后去找我的叔叔。”
　　“你叔叔？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大叔你还有个叔叔呀？”
　　卡瑞斯眯起了眼睛，慢慢说“莱恩男爵，莱恩瑞盾“
　　“贵族！莱恩瑞顿不是南方的贵族吗！难道你……“洛斯美目睁大，一脸不可思议。
　　他叹了口气，摊开手说：“卡瑞斯瑞顿”。
　　“大叔你在开玩笑吧！”莎莎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是因为说了也没人信，所以一直没说，我叔叔和我祖父的关系不好，我祖父像他父亲一样从军，我叔叔却干起了经商的买卖，最后顶替了落魄贵族，在几十年前就变成了贵族，只不过没人知道他原来是普通的平民，这也是为什么作为他侄子的我要离的他这么远，不混出个样子来，他不会认我的”
　　“那，你是想？”
　　卡瑞斯抬起了头“挣钱，然后做所有雇佣兵都想做的事情，隐退，哪怕是经商也好，最近半年咱们的名声都臭了，谁都知道咱们为了钱什么任务都接，现在瑞克这么一搞恐怕更是完蛋，咱们恐怕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众人沉默了，只有榭寂笙一桶桶的喝着水，不明所以的看着脸上越来越精彩的卡瑞斯，和越来越呆滞的莎莎和洛斯。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众人带着榭寂笙回到了瑞克的房间，榭寂笙大概三个月才能有一滴这样的“精血”，这第一滴不过是残次品罢了，所以卡瑞斯决定让瑞克试试毒。
　　卡瑞斯小心翼翼的往酒杯里加了点清水，然后倒进了瑞克干瘪的口中，瑞克的身体从最开始的枯萎慢慢的竟然以肉眼微微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一小时后便撑破了全身的绷带，随后人也醒了过来。
　　“啊！我……我还活着！”瑞克惊恐的睁开自己的双眼，惊魂未定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的面孔稍稍有了些人形，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真该照照你自己，活像个刚入土的老头，老实说，我甚至觉得你就这么死了才好。”洛斯冷冷的俯视着瑞克，这个进队没多久的新人的确不招人喜欢。
　　“你下次再敢胡来我就亲自把你脑袋拧下来！”卡瑞斯抬手就给了瑞克一耳贴。
　　瑞克一脸苦涩，然后看向了莎莎。
　　“莎莎！发生了什么，这个蒙面女是谁！”
　　“不告诉你！谁让你惹队长大叔不高兴！丑八怪。”莎莎做了个鬼脸，然后和众人一起出了房间，都留下一脸茫然却仍旧因为身体快速恢复而痛苦的瑞克，瑞克匆忙从床上滚了下来，找到一面镜子，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镜子中无比丑陋的自己。
　　“三个月后差不多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在那之前，你一定不要暴露自己，我就知道把你带回来是对的。”离开了瑞克的房间，卡瑞斯对榭寂笙徐徐道来。
　　“是是，您最对了”众人分完了剩下的悬赏金，洛斯扭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大叔和莎莎在确认榭寂笙没有事情之后也离开了宾馆，消失在门外不知道去了哪里，榭寂笙被安排在一个拐角的房间里，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浴室，还有的就是榭寂笙的“宵夜”，足足十桶清水。
　　洛斯洗了澡之后，披着轻薄的外衣靠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旁边放着平时不敢喝的葡萄酒，点起了一根地精烟，两根玉指轻轻衔住，眼神看向窗外明媚的月亮，葡萄酒一杯一杯的送入口中，不一会儿又吐出一口香烟。看着街上来来回回嬉闹的小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晚风吹来，原本隐藏在衣物之中的曼妙身姿一览无遗，一米七五的身高带来的长腿，小麦的肤色，吹干的酒红色短发随着晚风轻轻摇摆，露出了她耳朵尖端的伤。
　　洛斯的耳朵顶端仿佛被砍去一小部分一样，伤口虽然整齐但看上去依旧渗人，原本娇嫩的耳朵现在残缺不全，两个耳朵皆是如此，她看着月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个时候，洛斯转过头紧紧盯着自己房间早已锁起来的门。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
　　“洛斯小姐，是我”门外响起了极其中性却又清脆动听的声音。
　　洛斯披上就要滑落的外衣，赤足走过去开了门，却只打开了一点点门缝。
　　门外，面如翡翠的榭寂笙双目无悲无喜的看着洛斯，迎来的是洛斯同样冷冰冰的眼神。
　　“怎么？”
　　“我能进去吗？”
　　洛斯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房门。
　　洛斯的屋中没有点灯，洛斯背对着窗户，屋外洒进的月光显得她的美貌格外的妖艳。
　　“你们人类的晚上的时候都会干些什么呢？”
　　“人类？哈，那我不知道”
　　“我以前还是个普通的植物时候，晚上会不断的呼吸，消化白天得来的养分，但是到了现在，我已不再需要做哪些事情了，却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你不用一定要做些什么，休息就好，就算你不需要休息，找些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来烦我！”洛斯依旧对榭寄生没有太多的好脸色。
　　“所以，我来找你了，洛斯小姐”榭寄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轻声说道：“我的耳朵总是很痛，我能感受到人类的感官，但是，在吸了你的血之后，我的耳朵就一直在痛”
　　洛斯瞪大了双眸，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满脸不可思议。
　　“你！你果然读取了我的记忆！这也是你的能力吗，榭寄生？”
　　“不，没有那么多，只有些基本的，所以，我来找你了”榭寂笙居高临下的看着洛斯，洛斯平常隐藏在面罩之下的面孔在月光下重新复苏，若是旁人来看不免心动不已，但若是和榭寂笙的面孔一比，却又逊色太多，面对榭寂笙的美貌，就连洛斯都忍不住心底砰砰直跳。
　　“你想要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人类的意义，洛斯小姐，比如，人为什么要活着，人为什么要死，我从前不能动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很美味，成长和寄生给予我的能力让我变得强大，但是我现在能和人类一样行动了，却又不知道去做些什么，或者，找些什么”
　　“哼，植物终究是植物”洛斯吸了一口地精烟之后，转身向窗外弹了弹烟灰，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腿。
　　“坐吧”
　　一人一植物，两个绝美的人儿坐在一起，一个，像晶雕玉琢的艺术品，一个，像凛冬萌芽的梅花，美得出奇。
　　“对于我，你从我的血里还尝出了什么？”
　　“很苦，但这里面又带有些腥甜，就像你这瓶子里的水一样，洛斯小姐”榭寄生看了看桌上的酒。
　　“这是酒，大人喝来消遣用的，尝尝？”洛斯玩味的看着榭寂笙，植物喝酒是什么样子？想来或许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