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C位出道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也许是为了烘托传说人物的出场气势，云都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将王老二诊所完全笼罩。
　　事实上从黄琴问出那一声“隔壁老王”开始，到张梦和柳冰云完成长篇对话，也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只是因为这两个死忠粉争先恐后的描述，语速实在太快，才给人一种信息量很大的感觉。
　　因此这场大雨绝对算得上是闪电登场，也很可以说明“隔壁老王”这四个字的分量。
　　那么，他是真的吗？
　　沉默了三秒后，屋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这里没有王缺，只有王老二。”
　　回答得太有技巧了。你不说，哪个龟儿子晓得隔壁老王叫王缺？
　　“yes！”张梦和柳冰云用力握拳，已经完全的迷妹嘴脸，什么广告天后国际名模风范全特么见鬼去吧。今夜我们都是王缺粉！
　　要说还是菊斋的人见过大世面，黄琴压抑住内心的波涛，声音显得非常平静：“是，老二前辈。”
　　这称呼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王老二干咳一声：“那个，黄主管，没事就回吧。另外，还请菊斋给老王一个薄面，我这位庄老弟，不管以前有什么得罪你们的，都一笔勾销了吧。”
　　这话可以说完全不讲道理，那口气是说就算你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都得给我算了。但黄琴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除开应了声“是”，就只是深深看了庄大地一眼，眼神里满满地全是羡慕嫉妒恨——能赢得隔壁老王这样强者的友谊，这少年在云都基本可以横着走了，前途不可限量。
　　一场风波就此落幕。黄琴带着她的城管大军和挖掘机军团，恭恭敬敬退出了珠江路213号的小院子。当然在走之前，他们不仅将四周环境打扫得干干净净，黄琴还给张梦支付了一笔钱赔偿被墨镜男打坏的大门，具体金额不详，但从她肉痛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行人撤出院子，柳冰云却向黄琴深深一鞠躬：“主管，这些年感谢您的关照。今天冰云得见传说，下一步路我已知道怎么走，就不再给菊斋添麻烦了。”
　　黄琴轻叹道：“说来也是无缘，你在菊斋三年，斋主就闭关了三年……算了。”挥挥手上车离去。
　　江湖本来就不大，尤其是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后，变得更小了。千台挖掘机围攻小诊所的消息，以及王老二的交通宣传大片的原声带，当天晚上迅速传遍了云都的大街小巷。
　　今夜无人入眠。
　　云都警务厅。
　　警务厅长的视频电话在一分钟之内被各方打爆，焦头烂额的大胖子厅长不停抹汗，谄媚地回应各位长官的问询：“报告shi长，绝对不是爆炸物，不是恐怖分子，我以人格担保……是是，卑职是没有什么人格，唯有以项上人头担保……真相啊，正在查，正在查……啊总长，您怎么也亲自打电话来了？上千挖掘机非法集会？没有这种事！有视频为证？一定是有人移花接木，把流翔上课视频发出来了……啊，是，我这就让人给流翔打电话，对，还有老西方……”
　　好不容易摆平各方问罪的巨头，挂掉电话，胖厅长瘫软在沙发座椅上，整个人差点没有虚脱，自言自语道：“隔壁老王一直是星命总局通缉榜前三的存在，近十年一贯的低调，今晚怎么无缘无故出手了？来人！给我查查王缺力挺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对了，赶紧和云都星命局联系一下。”
　　流翔大学云都分校，一栋中式二层小别墅里。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魏迟东合上笔记本电脑，温柔地安慰对面的蓝小妹：“没事的小妹，借给菊斋挖掘机，我们事前也不知道他要去对付王缺啊。再说了，我们流翔最不缺的就是牛人，他王缺能算老几？”
　　蓝小妹干咳一声，道：“魏爷爷，谢谢您。不过，我听说即便是在我们流翔，除开英明神武的蓝校长不提，敢和王缺动手的人都没有。所以，在流翔，他至少算老二。”
　　“又是老二，难怪他现在改名叫王老二……”魏迟东若有所思。
　　“什么叫又？”
　　“这是有典故的。当年王缺可是个风云人物，40岁才踏入极流，但一进极流就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满级传名，排名传名榜第二；随后3天就成就传奇，并且又是最顶级的无双传奇，又成了第二名。后来他变成了隔壁老王，想不到竟然又是传说榜第二。在哪里都是千年老二，是件多么无趣的事啊。最后他才一怒封刀，销声匿迹。这一眨眼都十年了，今晚这么高调地出手，难道他已经有把握战胜那位宿命中的强者？可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能不能找到那人还是两说呢……”
　　“魏爷爷？”蓝小妹撒娇。
　　“不好意思，爷爷年纪大了，话太多。小妹啊，爷爷的意思是，这个王缺呢，确实是个大人物，但云都水浅，藏不住蛟龙。如果我猜得不错，云都他是住不久了，而且他那种层次的人物，也不是我们能结交的，你不要花太多精力在他身上。倒是那个特能装的小伙子……哦，是姓庄啊，呵呵，你和他见过，实在是太好了。他是联系王缺的桥梁，你应该多在他身上下点功夫。”
　　“魏爷爷你放心，那小子逃不出我的手心。”蓝小妹握紧了小拳头，自信满满，然后下一句却让老魏心脏病差点没有发作，“我已经在道上放出消息，谁要是能杀了他，就能领到1000万赏金。美金哦！很快，他就要陷入人民战争的王阳大海了。”
　　“你这是弄啥呢？”魏迟东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坏了。
　　“赶狗入穷巷。魏爷爷您想啊，大家都知道王缺很快就要离开云都，他没了保护，被那么多人追来杀去的，不得找靠山啊？他又和菊斋那么强大的敌人水火不容。这时候我们向他伸出橄榄枝，他还不火速投靠我们？”
　　老魏被这神逻辑给搞懵逼了，但看着少女因为憧憬而发光的脸庞，很是斟酌了一番遣词造句：“也许这真是条妙计，不过，小妹你想过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向王老二公开保护的人动手？”
　　“啊……”蓝小妹傻了。
　　老西方云都分公司。
　　一身休闲唐装的总公司副经理兼分公司经理西方大诗，很有仙风道骨地站在落地大窗前，对西方十败道：“我本楚狂人，凤歌骂孔丘。老王就是这样的狂人啊，他在道上一直就独立特行，并不是一个好拉拢的人啊。”
　　西方十败点头：“谁说不是呢，一个传说级高手，竟然开了个黑诊所，天天给人割脓疮，这爱好也是没谁了。”
　　“传说的世界你不懂。”西方大诗摇摇头，“我曾经听大BOSS讲过，好像到了一个阶段后，他们必须隐于闹市，才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不说这个，这样的牛人就让大BOSS头疼去吧，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装逼犯……”
　　“经理，是庄大地。”
　　“对对对，那个庄大地同学，只怕快成为王老二的代言人了。你从黄琴传过来的视频里截下照片，在企业群里发上一份，从今天起我们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必须给他顶级VIP的待遇。”
　　“对不起，经理。”西方十败摇摇头，“这个少年来历只怕也不简单。他修炼了一种神秘的技能，虽然还没有大成，但已经使他的神识非常敏锐，任何带有敌意或者是监视意味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他立刻就能生出反应，释放神识干扰光线。黄琴传来的录像里，他都看不太清楚，像是打过码一样。”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佩服，佩服！”西方大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姓庄的少年本身果然有非常之处，才能让王缺看重。嗯，再一个月，就是极限联盟一年一度的扬名大会，作为一个新人，他肯定要来赚取命数，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明白。”西方十败狠狠抽了一口雪茄，雪茄明灭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只挖掘机烤出的大雁。
　　云都城东的云山别墅群中，一座不太显眼的中式小阁楼。
　　一身布衣布鞋的云都最大帮派的老大云景深，喝了一口老式盖碗茶，轻轻放下茶杯，问对面的军师秦杯雪：“王老二这是啥意思？周胖子去他那割个脓疮，他却给人上浓硫酸。这是对我云帮赤裸裸的挑衅啊！”
　　秦杯雪陪笑道：“老大您想多了，我看二哥的意思是说‘你脓我浓’，你侬我侬，文言词……向我们示好呢！”
　　“呸！亏你想得出来！”云景深笑骂，“算了，这事就这么着吧！王老二多年不出刀，居然会为一个陌生少年破例，你确定那不是他私生子？”
　　“应该就不是。”
　　“管他是不是，想办法把那小子搞到我们帮里来。除开我和你的位置，其他随便他挑。”
　　“啊……这不合适吧？”
　　“你的意思是，你的位置也可以？真是爱帮如我啊！”
　　秦杯雪倒吸一口凉气，搔搔头上越来越少的头发，心道：“云老大的思维跳跃之快，我最近都快跟不上了，这该死的中年危机啊！得赶紧好好补补，最近有个网红吴大夫专攻此道六十年，很有不少妙法，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算了，还是回头得问问建国，最近有没有在千魔岛搞到些强肾固肾的食材……”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云都的大街小巷。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关于隔壁老王重现江湖这样惊天的八卦，没用十分钟就在极流强者的圈子里流传开来，很多人甚至搞到了城管大军和千台挖掘机列阵的热血配图。
　　全城沸腾。很多人这才第一次见识到一名传说强者所产生的恐怖破坏力和精准控制力，已经超过了核武器——毕竟，核武器造价亿万，制成的导弹也只是覆盖万里，传说强者却基本告别了武器，命星覆盖范围却很可能达到半个地球。
　　在稍微有点见识的人眼里，王缺这样的大神自然是高不可攀，但获得他力挺的少年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大凡自认为有资格在极流江湖还算有几分薄面的势力，都制定了各种预案，或者很少人有蓝小妹那么极端，但也已经准备了色诱利诱各种诱，千方百计要和庄大地攀上关系。
　　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庄大地完全是以C位出道的姿势，成了云都极流圈的网红，其有码高清照以锦鲤的姿态，迅速在极流强者活跃的微信朋友圈、微博、脸书、QQ社区和各大论坛转发，引发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离谱的是很少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的姓名，一些标题党给他贴了很多坑爹的标签，包括最普遍的联想——“来自王缺的弟子”，也有怀疑——“王的后裔”，但受到最广泛认可的还是“王的男人”……
　　王老二诊所。
　　尘埃落定后，王老二背负双手很平静地走到院子中央，举头望向罕见的满天星斗，脸上皱纹和屠脓刀的铁锈一样沧桑。
　　“二哥……”庄大地才在他身后开口，就被他头也不回的挥手打断，“不要问，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洗洗睡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要太仰慕我，对付上千台挖掘机，我只用了一成的功力。”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不错，我以前是很有名，但都过去了，那些前尘旧事、浮名浅唱，就让它随风消散去吧。”
　　“你妹啊！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庄大地怒了，“谁问你以前多牛逼现在多狗熊了，我只是想问我晚上睡哪？”
　　“没有……啊，那边有客房，小梦，带彼得去，记得加床被子……”
　　“好的，王总。”张梦忍住笑，“彼得，这边走。”
　　两个人留下一脸懵逼的王老二，朝院子东面走去。张梦边走边问：“行啊小子，装得挺像啊。”
　　“什么意思？”
　　“你就给姐姐装，见识过二哥的实力，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他的过去？”
　　庄大地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院子中央装酷的王老二，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奇的。他这样的年龄了，有点峥嵘岁月的过去很正常，但很明显已经属于过气选手了，刚耍完酷就在我面前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高冷脸，搞得我知道他有多牛逼，立刻就要死皮赖脸地攀关系，我不噎死他算轻的了。”
　　张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小子这嘴实在太损了。二哥这人其实挺不错的，就是外冷内热，他听我说你被菊斋的人追后，就让我把你引过来，最后还亲自出手。”
　　“唉，二哥的救命大恩，我是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了。倒是姐姐你今天仗义出手，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啊，别打人家头，要打你打胸好了，最多和你一样胸大无脑……啊啊啊……”
　　这一夜的风起云涌，最后在庄大地的一声惨叫里划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