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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肥马逐轻尘 / 第五十节 十觞亦不醉

第五十节 十觞亦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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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涣跪在父亲面前,父亲手里拿着信不敢置信地惊呼:“十觞亦不醉?”
  张涣脸色尴尬地解释:“儿制的新酒父亲不是品过吗?何况送去给祖父的还是药酒,哪有十觞都喝不醉的道理。”
  “那你祖父此信又是何意?送过去随便排个管事就行,再说非得点名你去又有何深意?”
  张涣解释不清楚,害怕他又要生气。于是只能说:“孩儿也不知祖父深意,祖父之能天下没有几人可以睥睨。”
  这下轮到父亲不好意思了:“说的是,莫说是我们,你祖父高深莫测智深似海。”
  父亲这是怎么了,明显智商跟不上嘛!张涣的避重就轻避而不答,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家里有事瞒着自己?
  “你稍后去问问你祖母看,她老人家或许知道一二。”父亲神不思蜀地说道。
  张涣迟疑地回答:“是。”
  从父亲那里出来,张涣想了想还是去了祖母院子。
  祖母这里自从上次张涣病倒,又是好久都没有来过。
  奶娘现在经常去看他,有时一呆一整天。张涣喜欢奶娘安排他的生活,但又感到一点别扭。黛儿碧儿自从奶娘来了日子就难过了,不是说奶娘带她们苛刻。反而是太好了,这话什么意思呢?
  原先她们自由散漫惯了,除了照顾张涣想到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奶娘来了以后,她们就得什么都得学什么都得做。
  不仅针线女工,吃喝穿戴、饮食起居、处世礼仪都得一样一样学来。
  就这还不算,奶娘不懂琴棋书画的雅事。不过这不妨碍她监督二女用功学习,按她的话说‘惜福’。
  这是为她们好,张涣自己都乖乖睡觉吃饭。整天读书修养,稍微散个步发发汗。武艺和骑术全部暂时放下,不然奶娘什么都不说就是一直站在那等着张涣。
  她什么都没说,张涣哪能不知道心疼。
  “终于知道来见见祖母了,怎么还在怪奶奶罚了你的大丫鬟?”奶奶嘴里说出来硬邦邦的话,眼睛里却是满满慈爱。
  张涣往她面前一跪,柔声说到:“祖母对我的好,我永远也无法报答万一。孙儿不敢生祖母的气,只是无颜面对您的厚爱。孙儿勤学苦练经年,一点小病竟然都挺不住。实在是汗颜惭愧,生怕祖母再替我担心难过。”
  “好孩子,你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祖母将他扶起,慈祥地说到。
  张涣闻言乖乖的抬头挺胸,还转了一圈好让她看个明白。
  祖母展颜一笑,说道:“有你祖父年轻时的几分模样,你祖父当年就是这般翩翩风姿。”
  “孙儿不及祖父半分风采,祖母大概是有些挂念他老人家了。”张涣走到她身边,在她膝下跪地。
  祖母捧起他的脸,认真大量一番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如今已经是张氏人家的大人了,祖母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张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柔声叫了一声:“奶奶”。
  祖母一愣展颜一笑你脸上皱纹舒展,伸手在他头顶摩硕半天不说话。
  “祖母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涣真诚的对祖母问到。
  祖母神秘地说:“你是我从天上偷来的。”
  张涣知道她是随口一说,如同哄孩子一般对他说话。
  祖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然后捏的紧紧的说:“我亲眼看见你从天上掉下来,驾着一道七彩祥云。祖母伸手将你从上面拽下来,然后我的涣儿才复醒过来。”
  张涣身子瞬间僵硬,这么说来他的事情祖母真的是知根知底。
  张涣激动地问到:“您有没有看见我是怎么来的?是摔下来,还是降下来,还是别人押着我来的?”
  祖母回忆一番,然后摇头说:“什么都不是,你就是我从云彩里偷出来的。”
  张涣哽咽起来,涩声说到:“对不起,我不是您的亲孙儿。”
  祖母笑着替他擦干眼泪,“胡说八道,你还能再飞到天上去。你不是我的乖孙,祖母哪会认不出?天师早就说过了,你是仙人之体灵根早种。”
  张涣不信:“我并非是仙人,我”
  祖母急忙将他嘴巴捂住,“孩子,千万不敢说出来。你的事祖母知根知底,你将你左臂衣袖拖下看看。”
  张涣如言,将衣衫褪去露出肩膀。上面一只赤红色的玄鸟,不是人工手笔真真的胎记。
  祖母拿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紧张地缩回。说到:“这叫心有灵犀引,说的是比鸟印记是天人的路引。你复醒的那一天,我亲眼看见它在你身上显现出来。而且天师亲自替你看过面相摸过根骨,乾元离之卦。”
  乾乃天。象:休使圆蟾照客眠。也就是天人之卦,不在月光下睡觉的人。
  元卦,《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就是说他的正气和福泽是源源不断的。
  离,易经六十四卦第三十卦,离为火(离卦)附和依托。
  意思是:需要坚守正道,这样必然亨通;即便是犯错,只要诚信改过必然没有不利。引火需木,所以必须依托别人辅助。
  而他的名字叫做涣,就是第一个辅助金生水,水生木。不能直接用木,那是增加火势。
  有此可见一斑,他的端底真的被祖母知道的清清楚楚。
  张涣袒着胳膊,脖颈上自然漏出他的命符。
  祖母亲手替他将衣服穿好,拍拍他的头说到:“此事我们祖孙之间的秘密,人活一世图的就是儿孙满堂绕膝尽孝。你是我家骨血,来历也是天地祥瑞。永远也不能再对别人说了,你的命符也绝对不可再离身半步。”
  张涣正要问她命符的事,这时正好开口。
  “你的命符是天师赐的,天道不全不能容忍你的存在。天仙不与凡人共处,所以用混沌之物讲你遮蔽。”祖母凝重地吩咐说到。
  张涣又说:“另外半块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在楼观台玄元皇帝庙里吗?这样的禁忌之物,怎么可能流入凡间?”
  祖母闭口不答,张涣实在催的紧了她才说:“万事自有定数,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你不必担心,这宝贝在你身上,凡是和你命相交织的人,都会受你福泽。”
  这个么,张涣已经试过了。非金非铜非银非铁,这就是两块玉石。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材料,更加不是磁铁。奇异的是两个半块,竟然相互吸附。紧贴在一起,再难分开了。
  沐浴的时候它就沉到水底,火上烘烤也没有神异发生,至于砍张涣还没那胆子。不过捏上去感觉很坚硬,可能掉地上大概也不会碎。
  想不明白张涣就不再纠结,继续问别的:“那我祖父知道此事吗?他老人家命我过去可是有事吩咐?”
  祖母瞪他一眼:“你祖父岂能不知?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至于要你去并州,你不必担心去就是了。”
  祖母这样说,张涣没有拒绝的道理。
  趁着奶娘训斥黛儿的光景,张涣牵出肥马带上刘逸和几个护卫就出了门。
  西市的三家店铺是个大麻烦,刘逸找人接手谈了好几家都不是很合适。
  少府寺给的还算是比较好的位置,只是目前张涣并不打算继续经营买卖。
  毕竟这么好的地段,若是遇到好主顾价钱能多卖不少。
  张涣也算是权贵子弟圈子里的名人,所以这事一说出去就有不少人动心。
  “涣哥,你真要把店铺转让出去?”
  小胖子第五琦和张涣一同从三家店铺出来,仍是满脸不可置信。
  张涣淡淡的说到:“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府里暂时没有经营的打算。而且我这几年打算认真读书,争取能下场搏上一搏。店铺出手正好换些活便钱,我家养着不少家将呢!”
  第五琦这才迟疑的说到:“哥,你也知道我家并不是很富裕。一次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为何只跟我要三成份子?”
  张涣对他说:“这话问的就没意思了,你我之间说这些岂不生分?再说了,以后每年白捡三成,我占了大便宜。”
  第五琦脸色涨红,激动的对张涣说:“涣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没得说一世人两兄弟。以后这家店就是我们两一起开的,不用分什么彼此!”
  张涣笑到:“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一百两黄金定钱马上过户。再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就给别人了啊!”
  第五琦不好意思的笑笑,:“别,别,那我就收了。”
  刘逸再旁边也开口插话:“这就对了嘛!木鸡公子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第五琦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是那种爱占人家便宜的人吗?涣哥交给我,我就要样办法把它做好。将来赚了钱,大家一起分享岂不快活?”
  张涣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小胖子就没打算跟家里说。
  “你是打算开个什么样的店?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张涣大度地他说到。
  小胖子憨憨地说:“暂时不必了,我舅舅家已经给我想好了出路。一个酱油铺子,一个米铺,还有一个做铁匠铺子。”
  刘逸好奇地问:“在西市就卖这些能赚到钱吗?”
  张涣没好气地说:“我让你经营,你只顾推说自己之在东市厮混。现在小胖子要做什么买卖,你这么上心干嘛?他只要能保住本钱,干什么都行。”
  刘逸讪讪地说:“我就是想跟着涣郎君您,这次出去说不定就有我的机会了。我们老刘家世代越骑出身,马上的事情比平地里还熟悉。”
  小胖子撇撇嘴说道:“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跟人搏命你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张涣哈哈大笑“你们谁也别笑话谁,一个贪财一个好斗。”
  两人听了互看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五琦平时就爱好占点小便宜,比方说设个关扑他做庄家。斗鸡赛马他来出头,反正这家伙长得不怎么好看脑袋倒是很灵活。
  要知道但凡是什么博戏,庄家都是稳赚不赔的。
  而刘逸心心念念的都是重回行伍,用这个家伙的话说就是:“骑在马上才会觉得自己不会低人一等。”
  说实话,若是真的上阵杀敌刘逸不过是中人之资。但是他对骑兵的理解,对马的感情完全可以做个军司马。
  张涣有意无意的也交给他不少后勤管理的方法,他以后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兵将领。
  从西市绕道而行,张涣赶去宋璟的府邸。
  这么些天他一直养病在家,宋璟专门派老孙头过来给他送了书本和作业布置。
  张涣今天来一是临行之前和老师打招呼,再来就是交功课。
  “你师今日尚未回来,最近尚书省忙着江南置换铜钱的什么事。好几次师娘都要给你留饭,今天刚好凑巧你就不用急着回去。就在我家吃饭,师娘做几个拿手好菜给你尝尝。”
  张涣的师娘见到张涣很高兴,这孩子比他家几个活泛多了。又聪明又俊俏,宋璟收了这样的弟子她打心眼里觉得合适。
  “多谢师娘,那小子今日就叨扰了。”张涣恭敬的行了个礼。师娘见他如此爽快,脸上挂着笑忙着张罗去了。
  老孙头捧着张涣带来的礼物也很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涣郎君跟我来,老爷的书房不便请你进去。不过家里尚有一个小房间,里面都是老郎主自己收藏的字画书籍。”
  张涣笑着打趣的说:“看看吧,宰相门人七品官。若不是我人情送的合你心意,今日怎么舍得安排我去参观老师的收藏?”
  老孙笑到:“我老人家上了年纪,偏偏就是嘴巴馋。上次你给送的醋泡花生,可以再送些来吗?我自己也试着泡了,就是没有你拿来的好滋味。”
  “那东西其实是不能多吃的,吃完需要多漱几次口。您的身体气血太盛,吃这个可以调理身体。我教您个方法,您自己就可以做了。”张涣绕过西边廊桥,边走边和老孙打趣说话。
  一个少女正在定定的看着残荷发呆,张涣看她觉得有意思就微微停下脚步。
  那小娘才六七岁年纪,可能是宋璟的孙辈。小娘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小大人一样给张涣行了个礼节。手指着荷叶,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禁声的动作。
  张涣这才看见,那支枯黄的荷叶上停着一只火红火红的蜻蜓。
  张涣刚要往过走几步,那蜻蜓忽然越过荷塘从小娘的头顶上飞向远方。
  小娘皱眉憋嘴,向张涣投来抱怨的目光。
  张涣有些不好意思,做个‘对不起’的口型。那小娘俏皮的到翻白眼,然后如同多云转晴一样露出欢快的笑容。提着裙子,迈开小腿一溜小跑不见了踪影。
  老孙笑的露出了几颗残存的牙齿,给张涣解释说:“是五小姐,她还不大懂事很涣郎君你闹着玩呢!”
  张涣闻言愕然:“是恩师的女儿?”
  老孙笑的捂着肚子说:“瞎猜什么啊!那是夫人娘家的宇文五娘。”
  这个乌龙闹得大了,张涣自己也乐不可支。
  宋璟的收藏真叫张涣开了眼界,半块铁盾牌、带有铭文的石头小鼎、残碑拓片、还有一看就不是中原手艺的竹子制品。
  张涣拿起一卷残存的竹简,上面记载的竟然是鸟篆文。
  宋璟的这些‘宝贝’真是……
  老孙把张涣安排在这就离开了,这时却有个中年男子开口说话:“你手上的竹简记载的是周朝的‘锥盐法’,不过只有只言片语其余的都遗失了。”
  张涣吃了一惊,然后上前跟他见礼。
  “我知道你,广平公的高足。”那人笑眯眯地点出张涣的来历,却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张涣看他年长,也不大好刨根问底。
  “宋广平太过想当然,以粮食平易劣币只能解一时之难。不过是抱薪救火,缘木求鱼罢了”那人阴阳怪气的说话,似乎对宋璟的做法不以为然。
  张涣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先生您看呢?”
  那人摇摇头说:“朝廷政令不可不慎,治大国如烹小鲜。如果没有高明的手段穷治根本,到了下面甚至会成为恶政。”
  这话说的原本没错,不过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就对恩师的多加责难张涣不喜他的口气。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张涣针锋相对的回应一下。
  那人笑笑不说话,又自顾自的说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他的意思是说:事物的本质并不像眼前看见的那样简单。另一层意思是说劣币也有劣币存在的必然。
  这也是事实,张涣无法反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张涣想了想还是反驳,没有仁爱之心何来济民之术。
  那人见他情绪颇为抵触,尴尬地退走了。
  能在此地出现的,不是亲朋就是故旧。然而敢开口非议宋璟施政的,想必也是一个大官。
  张涣摇摇头,老师行事正应了那句话“知我知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桌上正好有笔墨纸砚,张涣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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