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家 下

　　“我把你的几个晚辈揍了一顿，你不会怪我吧？”走到一条小溪边，铁牛停下脚步喝了口水，不好意思地说。
　　“小孩子不听话就应该打屁股教训一顿。”巨灵笑道，刚才发生的事他是一清二楚，也知道铁牛不会伤害他们，所以也就懒得出面了。
　　“前面应该没有麻烦了吧？”
　　“这个……我也不好说。”巨灵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铁牛又开始起程了，“婆婆妈妈的可不是你的个性。”
　　“前面可能还有禁制……”话未说完，巨灵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巨灵，你怎么了？”铁牛关切地问，可是没有人回答。
　　忽然，一团团浓雾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不多时就笼罩了整个天地，连太阳都被遮住了，到处都是灰朦朦的一片。
　　“现在还是大白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呢？铁牛觉得奇怪。
　　“这……这是拜火教的禁制。”巨灵气喘吁吁地说“想……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差点中了招。”
　　“难怪我先前问你前面还有没有麻烦，你吞吞吐吐地不肯说。我曾经听那个阴风说过，为了阻止其他魔法师抢夺神灯，拜火教设下了很多禁制，原本以为他是吓唬人的，想不到真的存在。”铁牛佯装生气地说，“兄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让我也有个准备呀！”
　　“你说的一点没错，这些禁制是那些黑暗邪恶的克星，你是一个顶天立地，一身正气的大英雄，我原本以为这些禁制对你毫无威胁，所以才会请你送我回来，想不到竟然连累了你，有些还是启动了。”巨灵愧疚不已，“铁牛，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唤出来，由我背着你飞过去，虽然我现在很不舒服，但我自信还可以撑个一时半刻。”
　　“绝对不行，这样你就会前功尽弃。不就是几道禁制吗？我相信拦不住我。”铁牛豪气顿生，大踏步往浓雾中走去。
　　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铁牛眼前一黑，好像一个骤然失明的盲人，完全找不到方向感。他摸索着往前行走，心里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前面会不会忽然出现一个悬崖或者是深谷，把自己给摔下去？”想了想又哈哈大笑，“我真是庸人自扰，这些情节只是小时候在梦中出现，现在想它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难道雾霾还会把整个大地都遮盖住吗？我偏不信这个邪。”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亮光，虽然有些昏暗，但在浓雾中还是格外醒目。
　　铁牛大喜，甩开四蹄朝灯光奔去，跑了约摸半个时辰，灯光却总是若即若离，距离好像一点都没有拉近。
　　“这是障眼法，差点上了它的当。”铁牛心中暗叫惭愧，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既然你要引诱我，那我索性就懒得看你。他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朝前走去，心中默念“北斗七星阵”的口诀，果断地朝天枢方位走去，自己是由南往北行进，这个方位直通北极星，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不会迷路了。
　　“铁牛，我是老龟。”浓雾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把你的肚子剖开，快把内丹还给我。”声音如泣如诉，摄人心魄，仿佛老龟正在眼前索要他失去的东西。
　　“想勾起我的心魔把我引入歧途，这点伎俩还不够。”铁牛冷笑一声，加快脚步毫不理会。
　　“铁牛大哥，我是小黄。你这个骗子，根本没有帮我妈妈报仇，枉我一直这么相信你，把你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你却欺骗了我。“见铁牛不为所动，声音又变得稚嫩起来，却充满着无比的愤怒。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伙同那些坏人一起来杀害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一阵虎啸过后，浓雾中传来了泰格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是铁牛行走江湖以来，为数不多的几件感到内疚和惭愧的事情，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没有告诉过别人，想不到现在居然有人旧事重提，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在流血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当然是痛苦至极。
　　“真以为我好欺负吗？”铁牛大吼一声，”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道家七字真言如利剑般往浓雾中刺去。
　　灯光“砰”的一声炸得粉碎，诡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万道金光普照大地，浓雾瞬间就消失殆尽。
　　“铁牛，你真厉害，刚才有很多魔鬼在引诱我。”巨灵疲惫不堪，好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这一切都是幻像，只要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就可以了。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两个不同的自己，一个叫做善，另一个叫做恶，人的品性如何取决于主人如何控制善恶。当善念占据上风时，他就是一个好人，当他心存恶念时，他就会变成一个魔鬼。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有太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念，有人喜欢金钱，有人热衷权力，有人贪恋美色……一旦这种恶念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变成了心魔，就会让人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这些浓雾就是在考验我们的良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凶险万分，比刀光剑影更加可怕。”铁牛不无感慨地说。
　　“我懂了，你又给我上了一课。”巨灵是心悦诚服。
　　山路越来越陡，铁牛在巨灵的指引下穿梭在蜿蜒起伏的群山之中，当他爬上那座最高的山峰时，一个方圆几百丈的深坑出现在眼前，除了坑壁裸露出来的那一圈白色岩石之外，坑内其他地方全是黑红的土壤，仿佛被火烧焦了一样，与山坡的青山绿水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就是圣坛。”灯神兴奋地叫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拜火教圣坛就是这片不毛之地？”铁牛有些失望。
　　“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热闹非凡，教徒接踵摩肩，房子栉比鳞次。那时的我坐在金碧辉煌的神座上，身旁是熊熊燃烧的圣火，每天接受教徒虔诚的朝拜。”巨灵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唉！往事只能回味，所有的一切都被战火摧毁了。”
　　“现在这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难道我还要为你准备一个神座吗？”铁牛有些为难。
　　“你随便挖个坑把我埋在泥土中就可以了，在地下安睡了多么多年，我觉得比高高在上的神作更令人舒服，因为大地会赐予我无穷的力量和强大的勇气。”巨灵没有刻意挑剔。
　　“随遇而安，这倒与我有几分相似。”铁牛越来越觉得和他投缘。
　　“我有些困了，先打个盹。”巨灵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我的心情格外轻松。”
　　“你好好睡吧！事情办妥了我再叫你。”铁牛当然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远方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的怀抱，怎么会不轻松呢？
　　铁牛抬脚往坑底走去，忽然一道炙热无比的白光朝自己射来，像闪电那样耀眼。他眼疾手快往旁一闪，脚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子被击得粉碎，碎石上还冒着缕缕青烟。铁牛一头冷汗，不用想肯定又是触动了禁制。
　　一只肥大的老鼠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只黄鼠狼在身后紧追不舍，两个倒霉的家伙一前一后往坑底溜去。无数道闪电马上射了出来，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瞬间就把他们击得尸骨无存。
　　看着四处冒烟的地面，铁牛惊得浑身冷汗，虽然自己身手不凡，却也不敢和这些闪电硬碰硬。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铁牛看着那一圈光滑的岩石，又抬头望了望天上刺眼的太阳，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些岩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布局巧妙，每一块都是向内凹陷，光亮如镜，很明显有人工打磨的痕迹，为的就是让它反射太阳的光线。
　　“见日反光，光电杀人，这道禁制当真厉害。”几千年前就懂得利用凹凸镜的科学原理，铁牛对拜火教的这些高人非常佩服。
　　“天下之物，无不成之难而坏之易。”铁牛已经有了破解之法。他拾起一颗石子用力朝岩石砸去，“砰”的一声岩石被砸出一个洞，光滑的表面布满了一条条的裂痕。前人智慧的成果就这样被自己大肆破坏，铁牛虽然心生愧疚，但还是把所有的岩石弄花了。这是无奈之举，巨灵是自己的好朋友，为了朋友铁牛可以做出任何牺牲，也可以背负任何骂名。
　　现在应该可以了，阳光照射在坑坑洼洼的岩石上立刻就分散开了，聚不了光也就没有了威胁。为求稳妥，铁牛还是把一块石头缓缓地滚了下去，闪电果然没有再出来。
　　铁牛纵身一跃来到坑底，虽然巨灵说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但自己绝对不能敷衍了事。一眼望去地面崎岖不平，寸草不生，能供他选择的地方并不多。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处隆起的土堆吸引住了，两端翘起中间凹陷，像一艘乘风破浪的微型宝船。
　　“不错，就是这里了。”铁牛打定主意后便动起手来，很快就挖了个三尺多深，四四方方的坑，当他准备把神灯放下去的时候，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拨开坑底的土颗粒一看，原来是一个铜环，底部镶嵌在一块坚硬的云石板上。
　　铁牛好奇地在石板上一敲，底下传来了阵阵回音。下面是空的！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万分，相比在外面风吹雨淋，让巨灵住在石板下肯定更好一些。他一鼓作气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挖了个丈许方圆的大坑，一块宽大的长形云石板出现在眼前。
　　铁牛抓起铜环往上一提，一个地道口露了出来，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侧着身子刚好能通过。他沿着台阶一直往下走，拐了两个弯来到最底下那层，幽静的走廊两边各有一排房间，房门关得紧紧的，在门上一推却是纹丝不动。
　　铁牛没有气馁，一路走过去挨个推门，来到第四间房子时门终于打开了，一股花香扑鼻而来，里面居然是一座花园，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得正艳，一群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
　　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片果林出现在眼前，树上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铁牛摘了一个苹果，很甜很脆，味道非常可口。果林尽头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天花板上有一个黄金制成的钩子，墙壁上还靠着一架木梯。
　　“这个地方不错，宁静优美，环境宜人，是个清修的好地方。”铁牛纵身一跃，轻松地把神灯挂在上面，如释重负地说，“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我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巨灵对这个地方应该会满意吧！虽然他睡得正香，但也只能吵醒他了。”
　　铁牛拍了拍神灯，小声地叫道：“兄弟，快醒醒，我帮你找了个新家，你看还满意吗？”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巨灵惊喜万分，“这是教主闭关修炼的地方，是拜火教的禁地，除了教主之外谁都不允许进来，虽然我身份特殊，但也只进来过一次。想不到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它竟然还存在世上，真是一个奇迹。”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难以琢磨，自己只是觉得那块形似宝船的土丘看起来很顺眼，想不到下面居然还别有洞天，自己的运气不错，巨灵的运气更是好的没法说。”铁牛心里很高兴。
　　“谢谢你，铁牛，你是我值得信赖的好朋友。”巨灵感激地说，“我会在这里涅磐重生，重新变回那个正义的神灵。”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是时候说再见了，铁牛摸了摸神灯的头，说道：“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你还会来看我吗？”巨灵依依不舍地说。
　　“也许吧！”铁牛可不敢向他保证，“我现在急着去穆司塔发裁缝店取回我的头巾，他老婆阿妮娜快要生孩子了，去晚了我怕他没有时间。”
　　“穆司塔发，阿妮娜，我记住他们的名字了。”巨灵自言自语道。
　　回到地面，铁牛把石板盖上，又铺上了厚厚的泥土，这才放心地离开。
　　“我的头巾做好了吗？”铁牛笑道。
　　“铁牛老爷，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阿妮娜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一高兴就忘了。”穆司塔发收起了笑容，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家里还有几块头巾。”铁牛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很郁闷，难道这辈子我就注定要裸奔吗？
　　“铁牛老爷，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你知识渊博，能不能给孩子起个名字？”穆司塔发一脸期待。
　　“叫阿拉丁吧！”铁牛随口说了一个名字，这是他在巴格达一家生意火爆的餐厅看到的招牌名字，希望这个小孩以后的生活也过得红红火火。
　　“我帮辛巴达买了二十艘大船，他迫不及待地载满货物出海了，临行前他让我转达对你的谢意。”刚回到宝船郑和就拦住了铁牛。
　　“那我就在这里祝他一帆风顺，心想事成。”铁牛衷心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