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倭寇

　　钦天监选了一个出海的吉日，舰队从太仓刘家港出发，港湾里舰船如云彩旗林立，军舰上水兵军容齐整精神抖擞。
　　铁牛心中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愧是威震天下的无敌舰队啊！
　　郑和一声令下，“启航！”
　　礼兵吹响了激昂的号角，水兵们各就各位，开始启航前的准备工作。一百多名水兵喊着号子一齐用力，随着绞盘的转动，重达几千斤的铁锚缓缓浮出了水面。另一群水兵拉拽着桅杆上的绳索，十二张巨大的船帆也相继升起。
　　此时红日初升，海风正劲，舰队乘风破浪朝着深蓝的大海驶去。
　　“大明水师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舰队。”站在船头迎着海风，郑和自豪地对铁牛说，“我们所乘的这艘船当然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了，他有八层高，五十丈长，二十丈宽，水兵几百人。我们都亲切地把他叫做宝船，因为返航的时候船上定会装满金银珠宝，坐满朝贡的各国使节，像这样的宝船，这次一共来了六十艘。”
　　铁牛听得是目瞪口呆，郑和指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舰队说：“那里还有兵船、马船、粮船，船上厨师、工匠、裁缝等一应俱全。铁牛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他们去做。”
　　铁牛诧异地问：“船上这么多的人，还有这么多的马，难道没有大夫吗？”
　　“大夫当然有，不过有了你这位神医他们可都要失业了。”郑和笑道，“宝船上有很多舱室，现在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
　　郑和在前面带路，两人就近来到一个船舱，舱内温度舒适，空气清新，一个个竹笼整齐有序地摆放着，每个笼子里都养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信鸽，京城与舰队之间的书信往来全部靠他们传递。”郑和不无骄傲地说，“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他们都能圆满地完成任务，被誉为‘海上的八百里加急’。”
　　在迷宫般的船内走了大半个时辰，郑和详细地介绍着，“这是指挥室，瞭望台，武器库……”走下一层后又接着说，“这是水兵宿舍，健身房，酒窖……”
　　宝船上指挥、作战、生活、娱乐各种设施无一不备，铁牛不禁感慨万分，这哪里只是一条军舰啊！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城镇。
　　最后两人来到一个很大的船舱，足有其他舱室三个那么大，郑和笑着说：“铁牛王，这是你的房间。”
　　铁牛也不矫情，自己身高体长，正需要一个大房间。
　　舰队在海上日夜兼程地航行，船上的生活虽然枯燥乏味，但铁牛却过得非常充实，白天与郑和、王大人下棋品茶，晚上练完功后再看会儿书，兴趣来了就跳下海去游几圈。还别说，在大海里游泳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这天傍晚，郑和与铁牛坐在船头一边品尝着清香可口的碧螺春，一边欣赏着海上的落日美景。
　　“铁牛王，海上的生活还习惯吗？会不会觉得很无聊？”郑和问道。
　　“很无聊吗？我倒是不觉得。”铁牛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是堂堂的王爷，招待不周可是大罪。”郑和开起了玩笑，两人都是哈哈大笑。
　　斑斓夺目的晚霞中，一个小岛出现在宝船前方，岛上花团锦簇，绿树成荫。
　　郑和说道：“那是钓鱼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可惜岛上没有深水码头，宝船靠不了岸，现在我们转乘小艇到岛上去走走。”
　　铁牛一马当先朝小岛游去，郑和率领二十名水兵划着小艇紧紧跟随在后面。
　　“加把劲，别让铁牛王把我们落远了。”郑和鼓励水兵们。
　　铁牛笑了笑放慢了速度，小艇很快追了上来，又反超了过去，前面就是海滩了。
　　“哦！我们是第一名。”水兵们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船桨。
　　郑和知道铁牛是有意相让，笑了笑也不说破，就让小伙子们高兴高兴吧！
　　水兵们正要登岛，忽听一声箭响，从岛后的礁石中冲出来二三十条小船。船上多则十来人，少则五六人，身着黑色长袍，脚上绑着木屐，披着一头乱发。他们有的举着长刀，有的挽着弓箭，凶神恶煞地驾着小船冲了过来。
　　“是倭寇，返回宝船。”郑和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心中嘿嘿冷笑，敢捋大明水师的虎须，他们是活腻了吗？
　　以前倭寇只要见到中国舰队就逃之夭夭，这次看到只有一条小艇，利欲熏心之下便铤而走险了。
　　水兵们赶紧掉转船头，齐心协力往回划。
　　敌船数量众多，而且也很狡猾，他们派出十几条船正面追赶，左右两侧各有五六条船迂回包抄过来。为首小船上一个倭寇头子拔刀一挥，口中“叽里呱啦”地叫了一声，利箭马上如雨点般地射了过来。
　　铁牛正在考虑要不要游过去掀翻敌船让他们变王八，忽听“哎呦”一声，一名年轻水兵中箭受伤了。郑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也自知羞愧，赶紧闭上嘴忍痛划起船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把郑和他们送回宝船再说。”铁牛做出了决定，两手托住艇尾，双腿用力一蹬，小艇如离弦之箭朝远方急驰而去，只在海面上留下一道白浪。
　　“开炮！给我炸死那群王八蛋。”回到宝船后郑和怒气冲冲地下了命令。战鼓声中众炮齐发，海面上腾起一条条水柱，几只敌船来不及掉头便被炸得粉碎，其余敌船吓得四散逃窜，躲在礁石内不再出来。
　　“简直是奇耻大辱，不把他们赶出钓鱼屿绝不退兵。”郑和拍着桌子怒道。
　　指挥室，铁牛替受伤的水兵拔出箭头，再敷上金疮药包扎好。
　　左右闲着没事，铁牛就自己调制了一些金疮药，皇宫大内名贵药材多得是，郑和得知他的想法后便拿了一大堆回来，现在是检验药效的时候了。嗯！非常不错，鲜血马上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铁牛绝对敢肯定，这批药与“白玉生肌散”相比也不遑多让。
　　郑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伍多久了？”
　　“我叫丁大力，今年十七岁，入伍半年。”水兵答道。
　　“给他五两银子汤药费。”郑和吩咐亲兵。
　　丁大力感动得泪流满面，双手捧着银子连声道谢。
　　“把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郑和忽然厉声喝道。
　　这下不仅丁大力懵了，就连其他水兵也是疑惑不解，只有铁牛微笑不语。
　　“丁大力因公受伤，理应补偿。”郑和严肃地说，“但他大叫呼疼，扰乱军心，当然要受罚。估念他是新兵，这次就从轻发落，如有下次严惩不贷。”
　　铁牛对郑和是刮目相看，治军严谨，赏罚分明，确实是大将之才。
　　两个亲兵架起丁大力就往外走，这小子也算有骨气，心甘情愿接受处罚。
　　此时天色已晚，郑和命令舰队加强戒备，防止倭寇偷袭。“钓鱼屿是中国的领土，岂能让倭寇霸占。明天我亲自领兵上岛消灭他们。”郑和一脸坚毅。
　　铁牛说道：“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晚我到岛上去探探敌情，回来再制定一个攻打的方案。”
　　郑和同意了他的建议，大明水师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也不打无准备之战。
　　到了后半夜，海风骤起，巨浪滔天。铁牛独自朝钓鱼屿潜去，虽然风高浪急，但他却兴致勃勃，敢于搏击风浪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一盏茶过后，铁牛的双脚已踩在沙地上，浮出水面一看，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洞穴之内。
　　铁牛往洞穴深处游去，狭窄的水道纵横交错好像迷宫一般，周围到处都是暗礁，洞内还蕴藏着无数小洞。忽然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小港出现在眼前，岸边一字排开停靠着数十只小船，不用想这就是倭寇的老巢了。
　　此处位置隐蔽，地形复杂，如果水兵贸然进攻肯定会有不小的伤亡，幸亏被自己发现了，铁牛很高兴，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他从头到尾把所有的船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几个倭寇分散隐藏在船里，其他人估计上岛睡觉去了。
　　铁牛悄无声息地来到一个倭寇身边，只见他双手握刀正在闭目养神，耳朵却在轻微地抖动，想必是在认真倾听周围的动静，身边的响箭也已上弦，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发射。铁牛伸出双手在他下巴上一搓，这家伙便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颈关节已经脱臼了。
　　太不经打了，铁牛摇了摇头把晕倒的六个倭寇丢到岸上，潜入船底铁角一顶，小船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海水“哗哗”地涌入船舱，不一会儿船底就积了浅浅的一层水。看海水涌入的速度，估计一刻钟后船就会沉没，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干很多事了。他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船都顶了一个窟窿，没有了船就好比毒蛇失去了毒牙，这些倭寇只能束手就擒。
　　铁牛上了岸沿着河道往前走，约摸走了一里多路就出了洞穴，低矮的地势陡然转高，起伏不平的山地上荆棘密布，树木丛生。虽然天上阴云密布，林内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还是有了重要的发现。
　　茂密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个山洞，两个倭寇正在外面站岗，这让铁牛喜出望外，悄悄地摸过去准备打晕他们，这时倭寇说话了。
　　“昨天打劫那艘中国商船，你杀了几个人？”
　　“我杀了三个，你呢？”
　　“那你比我少，我杀了五个。”他得意地笑着。
　　“你别高兴得太早，下次我们就比一比，看谁杀的中国人更多。”另一个不服气了。
　　这可把铁牛气得火冒三丈，也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追悔莫及，和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讲什么仁义道德呢！自己真是迂腐，不！简直就是愚蠢。
　　其实这也怪不得铁牛，他从清松道长那里接受的是儒家思想教育，讲究以仁治人，以义待人，以德服人，这些道理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中，无论做人做事都以这个为准则来衡量自己，先前守船的那几个倭寇，包括眼前的这两人他都没打算痛下杀手，满怀希望总有一天这些人能够幡然醒悟。
　　“铁牛啊铁牛，你实在是太天真了，狼天生就要吃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改变性子呢？还是师父有远见，他早就说过除恶就是行善，可为什么你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圣贤书读得再多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因人而异，灵活对待，只是一味的去做滥好人，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铁牛越想越惭愧，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卸掉了思想包袱，铁牛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大步走过去拍了拍他俩的肩膀。
　　倭寇大吃一惊，头也不回地迅速拔刀往后一劈，不料却砍了个空。两人警惕地转过身来，人是没有见到，只有一头水牛站在身后，这可把他们乐坏了，狞笑道：“哈哈！吃了这么久的咸鱼腊肉，今天总算可以吃上新鲜的牛肉了。”
　　“牛肉就别想了，还是去吃元宝蜡烛吧！”铁牛冷笑一声，双手抓住他们的头相互一撞，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好像撞烂了两个西瓜。
　　铁牛把两人丢进草丛，不慌不忙地走进山洞。里面非常宽敞，倭寇怀里抱着刀背靠着背正在睡觉，密密麻麻一大片，估计有两三百人，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见他们的军事素养相当不错。
　　洞口的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上面堆满了大米、腊肉、咸鱼等食物，旁边还有十多个半人高的木桶，有白色的也有棕色的。铁牛打开盖子一闻，白色桶装的是淡水，棕色桶装的是白酒。
　　“这群家伙还真懂得享受，只不过他们以后都没有喝酒的机会了。”铁牛嘿嘿冷笑。
　　山洞尽头是一个用石头隔开的密室，里面堆满了黄金白银，珍珠瓷器，看瓷器的样式图案分明都是中国制造，这群该死的倭寇不知打劫了多少中国商船。
　　这么多倭寇铁牛当然不会傻到一个个去对付。他把淡水搬出来全部倒掉，然后把白酒倒在粮食上，手中拿着一把干草，铁角在山石上来回摩擦了几下，一道火星溅在干草上燃烧起来。他将火苗丢在干草堆中，有了白酒的助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此时海风正猛，“呼呼“地嚎叫着灌进洞中，火势愈发不可收拾，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都陷入了火海当中。
　　铁牛站在洞外，听着里面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痛快，虽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有这样做才能挽救更多无辜的生命。
　　火光一闪，一个倭寇从洞里冲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把火扑灭了。紧跟着又冲出来一二十人，衣服头发全都是火，满脸焦黑狼狈不堪。
　　当先出来的这人正是白天下令放箭的倭寇头子山本。“八嘎，是不是你放的火？”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铁牛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我要杀了你。”山本双手举刀冲了过来，口中大叫一声：“旋风斩。”一道迅猛无比的罡气劈了过来，连地面都被劈出一道半尺深的裂痕。
　　“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斤两了。”铁牛面带微笑侧身一闪，又顺势甩头一挑，坚硬的犄角正中他的肋部。
　　“啊！”山本惨叫一声飞起了四五丈高，然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铁牛下山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个层次，所以只使出了一成功力，否则山本早就当场身亡了。
　　山本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喃喃自语地说：“我是大日本最优秀的武士，是十大上忍之首，却只是他的一合之将，这怎么可能呢？中国功夫当真是深不可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伏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其他倭寇吓得四散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山本大人都不是这条水牛的对手，自己上去不是找死吗？
　　铁牛也懒得追赶，岛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们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其实追与不追又有什么分别呢？就连铁牛都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雷霆一击已经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一个月后这些人相继死亡，好奇的大夫剖开尸体一看，致死的原因是胆囊破裂，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被吓死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铁牛来到港口一看，时间刚刚好，所有小船都已沉没，至于受伤的那几个倭寇，依然昏迷不醒。“算你们运气好。”铁牛冷哼一声，凯旋而归。
　　回到宝船天刚微亮，海天相连处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郑和与铁牛站在船头凝望着钓鱼屿，晨光下的小岛今天格外美丽。
　　十几个焦头烂额的倭寇跪在沙滩上，用树枝挑着一条白裤衩乞求投降。
　　郑和放下十条小艇，亲率两百名水兵来到岛上，将洞中的金银财宝通通搬回宝船，这些都是中国人民的财富，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倭寇苦苦哀求：“我们投降，饶了我们吧！”
　　“中国宽宏大量，优待俘虏。”郑和严厉地警告他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幕府将军，从今以后不准再来钓鱼屿，也不准打劫中国商船，否则就把你们彻底消灭。”
　　“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给他们一艘小艇。”郑和吩咐道。
　　倭寇一看傻了眼，除了一桶淡水之外，什么食物都没有。
　　“还不走？”郑和眼睛一瞪。
　　“这就走，这就走……”倭寇赶紧坐上小艇逃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小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我是一个勇敢的武士，难道还会饿死不成？饿急了老子连人肉都敢吃。”人人心怀鬼胎，一脸奸笑地望着身旁的同伙，好像在看着一头肥猪。
　　“这一战消灭了倭寇三百多人，我想他们应该会老实了。”郑和心花怒放。
　　铁牛没有丝毫的喜悦，远眺大海沉默不语。
　　郑和不解地问：“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告诉我吗？”
　　“倭寇虽然投降了，但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刚才我看得很清楚，他们表面上服了软，可眼中却充满了狡诈，凶残，贪婪，这样的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铁牛忧心忡忡地说，“倭寇一定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不可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