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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醉论江湖醒折花 / 第十五章 以命相赌

第十五章 以命相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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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你不在意,这世上总归就会有这种怪事,你越不希望某些事发生,可这些事就总会一个个如期而至,而且从不食言。现在,从会友镖局出发决定从沧州绕路开始,所有庹总管和我所担心的事情,便全部都来了!先是摊上了这青湖帮帮主应楚云,莫名其妙喝了顿酒,回来又莫名其妙丢了镖,又莫名其妙跟着应楚云来被窦莉莉羞辱一顿,现在,又要莫名其妙地打起架来了!这趟镖,要送到朗州,注定是风雨飘摇了。
  再看我手下的这些人,老雷虽说能力不错,只可惜个性太过暴躁,难堪大用;穆泰还年轻,这一趟本来就是来练练手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对付一般的小毛贼倒还行,可一旦遇上了青海帮这样的角色,就如一只蝼蚁般无用。阿斗,哎,没有他会友镖局可能早便被光明社端了,可他行事太过诡异,又根本对行镖的事毫不上心,我已看不清到底我们在他心目中是什么。至于那郎中,虽是阿斗的俘虏,你若想指望他,就更是无望了。摊上这么一群人,偏不老老实实走山路,非得到这沧州来绕!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阿斗,还有邰广平!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正派人士自居,可到头来,偏偏是这思想把我禁锢住了。阿斗虽说有拯救镖局的大功,可他所行之事早就侵犯了我会友镖局的威严,说白了,若是一开始便一杀了之,连同邰广平陪葬,这后面,又怎会多出这么多事来?!
  哎,这或许就是如我一般以正派自居的人的宿命吧。
  不过也没办法了,既然摊上了事,躲也躲不掉,只能一步步瞧了。
  我不知道应楚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当然没那么好心要为这萍水相逢的“朋友”而与青海帮对决。直到从窦莉莉的口中听到“上古青铜”这四个字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由。
  这件事已经销声匿迹四五年了,没想到今日,这陈年旧事又要重现江湖了!
  我正想着,邰广平已经心不甘情不愿地迈了出去。我真的希望对面这叫戴峰的战士能把邰广平给我就地正法了!虽说邰广平的功夫也不差,可他昨日才被阿斗痛揍一顿,再加上周居劳顿,宿醉在身,要想打赢这窦莉莉派出的人想必是极其困难的。
  应楚云想必也知道这一点,那她又为何要让邰广平上场,而不派自己信得过的人?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四个字——“借刀杀人”。
  关键就在于,借谁的刀,杀谁的人。
  那边,邰广平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和戴峰缠斗起来了。可结果一点也不出人意料,不出二十个回合,这邰广平已经落得满地打滚,连连跌退了。突然,戴峰收起长矛背负身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一步步靠近不断匍匐后退的邰广平。邰广平这时竟想起了阿斗那般的无赖招数,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往前扔!
  可他低估了戴峰的速度,这一招“天女散花”打了个空,而眨眼间,戴峰已到了他身后,身后的长矛突然向前探出!
  啊的一声惨叫,邰广平飞出,落在不远的地面上,胸膛被刺破,鲜血泊泊。若非他脚下功夫够快,躲开了长矛的大部分李亮,这一下已经让他命丧黄泉了。
  “我认输了!认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邰广平歇斯底里地喊着,几乎要哭出来了。看到邰广平这般惨相,场上一阵哄堂大笑,窦莉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邰大捕头这求饶的本事还是不减当年啊!你我好歹一场故交,性命可饶,爬回去吧!”
  “多谢窦帮主!多谢窦帮主!”
  于是,昔日不可一世的沧州总捕头,光明社总顾问邰广平,就这样恬不知耻地朝应楚云这边爬了过来。
  见窦莉莉发话了,戴峰一言不发,又回到了她身边。
  应楚云冷冷地瞥了邰广平一眼,却也不生气,道:“邰捕头,有点丢人啊!”
  邰广平急得勉强在地上磕了一下,道:“应帮主啊!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可饶了我吧!这种事别让我再上了!”
  “后面待着吧!”
  “谢谢!谢谢!……”
  邰广平赶忙捂着伤口,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入人群中。
  我见他四顾了一下,忽然,从他闪躲的眼神和他后退的身形中看出他想要趁着这个时候逃跑。这家伙!如果能保命,他倒是真的做得出这般毫无脸面的事来!我正想出手将他拦下,谁知阿斗比我先一步下手了。
  那阿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恶狠狠地说:“喂!朗州还没到,你该不会是想逃跑吧!”
  邰广平吓得一阵哆嗦,赶忙求饶道:“不不不,哪敢哪敢!我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要跑,也跑不了多远啊!”
  阿斗道:“那我不管,你给我在这老实待着。喂,郎中,你给他包扎一下吧。”
  邰广平只好待在阿斗旁边,而那郎中也只好无奈地给邰广平包扎伤口。
  我不禁一笑,这阿斗行事方式确实讨人厌,可他也确确实实有点本事,至少这邰广平和杜逢春就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
  那边,窦莉莉又发话了:“喂!你就派这种孬种上来叫嚣,怕是有点看不起我们青海帮了吧!”
  应楚云叹了口气,微微一笑,却转头看向雷兆云,道:“现在是您找回你们会友镖局颜面的时候了。”
  雷兆云一听这话,立马跳了出来,喊道:“感谢应帮主给我这个机会,我来弄死这还乳臭未干的小子!”
  听到这话,我还没来得及阻挠他,他便提着他那莫羞刀一马当先冲出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为他担忧,他便又遍体鳞伤地回来了。
  哎,这老雷就是死性不改,当年因为冲动险些被人砍了双手双脚,如今又因为冲动差点丢了小命。
  这戴峰也真的心狠手辣,每一招都没有刺在老雷的致命处,只是一点点消磨他的身体,果然,还没到二十个回合,老雷身上已经被刺伤了十几处,这短期内,怕是刀都拿不起来了。
  这时候我有点庆幸路途中遇到这个小郎中了,若非他此刻用尽手段帮老雷止血,只怕在这万人屠宰场上,老雷已经客死他乡了。我拦住了怒不可遏想要为师父出头的穆泰,自己往前跨了一步。
  这一刻终究要来的,如果不亲手宰了这戴峰,会友镖局,我邢百里,所有的所有都要付诸东流了。可偏偏在这时,应楚云却拦住了我。这我便有点不解了,论实力,她的这些帮众没一个是我的对手,论经验,更是比那戴峰高出不少,我不上,还有谁能上?这应楚云弄这么多事,还不就是为了让我会友镖局遭罪吗?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却不让我上?难道是要让穆泰上,好让我会友镖局在今天全军覆没吗?
  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那边,青海帮一众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我和老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不说有头有脸,至少也是有些威名的,怎想今日竟成为了众人嘲弄的对象。
  窦莉莉讽刺道:“丑八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守寡吧,这羞花港以后别去了,这青湖帮啊,以后就叫寡妇门吧!”
  所有人又是一种哄笑,只有那戴峰,像个雕塑一样伫立不动,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这些手下败将。
  应楚云不仅没怒,反而跟着这些人一同笑了起来,道:“别着急,这不还有一个人嘛。”
  窦莉莉道:“谁?”
  应楚云向后瞧了瞧,道:“就是我这位高七斗兄弟!”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邢百里到头来竟然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野狐禅有用!我也总算明白,这应楚云做这么多事,恐怕根本就没把我会友镖局放在眼里,她最想要的,原来是阿斗这张牌。
  窦莉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道:“原来如此。前段时间把光明社毁了,还亲手把钓神送上西天的那个小毛孩啊!不过我听说,他只是个会耍些阴损招数的下三滥罢了,你堂堂一个青湖帮,怎的今天要寄希望于这样的家伙啊!”
  说完,全场大笑,看来青海帮也根本没把阿斗放在心里。我多少平衡了一点,跟应楚云说:“应帮主,阿斗对我会友镖局是恩人,这一战,我愿意代阿斗兄弟出战!”
  谁知这时窦莉莉突然重重地啐了一口在地上,道:“还一口一个应帮主应帮主,有些人啊,活该长个猪脑,被人耍的团团转,还要倒跟人说声谢谢!”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窦莉莉直言道:“她压根就没把你会友镖局放在眼里,搞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让这毁掉光明社的愣头青帮他出头而已。你倒好,现在了,你还当这人是为你当家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我双拳发抖,呆呆地看了一眼应楚云。应楚云没有一丝要去反驳的意思,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这一下,我总算明白了。这应楚云假模假样地跟我们套近乎,是为了招揽阿斗,劫我们的镖,是为了有个名头找窦莉莉算账,而我邢百里,平日里也算有些头脑,此刻竟像一只蟋蟀一般在这笼子里被指使着跳来跳去。
  一道拳风袭向应楚云,可惜,出拳的人是穆泰。应楚云连动都没动一下,穆泰便被轰飞出去。我搀扶起穆泰,这一下,我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在应楚云的实力面前,我不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蟋蟀嘛。
  应楚云似是想要安慰我一番,说:“刑镖头,你的人和镖我都安顿好了,等这事一过,你便可以与其他人一同上路了,当然,我青湖帮会给予你们一定的赔偿的。”
  我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老雷伤得奄奄一息,穆泰不堪一击,其他人又被囚禁了起来,就我一人,拿什么来说话?事实上,应楚云也没想听我说什么,因为她压根便没看我一眼。
  哎,没想到,我邢百里也会落得这个地步。我此刻想的,竟然只是率领众人赶快离开这里,别管什么阿斗了,别管什么邰广平了,好好地把这趟镖走完吧,兴许,完后我也便要退休了。先当今这个江湖,比起邰广平的油腔滑调,阿斗的单纯随意,没想到我这等夹在中间的人最不适合这里。
  应楚云开口了:“怎么,我这还有一人未打,你却跟我在这七嘴八舌,莫非是已不敢打了?”
  窦莉莉唉声叹气道:“应寡妇,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么多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一次性把该输的都给输了啊。”
  应楚云冷冷笑道:“这还没打,谁知道呢?”
  窦莉莉道:“来吧!我的人就在这,你的呢?!”
  应楚云转向阿斗,嫣然一笑道:“阿斗兄弟,是你表演的时候了。”
  谁知这时候,这阿斗竟然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上去打的念头,摇头道:“不打!”
  这一下,不仅我,连应楚云也有些花容失色。不过她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道:“你不是喜欢打架吗?这可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啊。”
  阿斗继续摇了摇头,道:“不打!”
  应楚云强颜欢笑道:“不知为何呢?”
  阿斗耸了耸肩,道:“打不过。”
  众人大笑,连戴峰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多了一丝笑容。
  应楚云道:“没打又怎知道打不过?”
  阿斗道:“我说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明知打不过,为什么要打?”
  窦莉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道:“看来你这位小兄弟也不是什么愚蠢之徒嘛!”
  以前觉得这阿斗是个愣头青罢了,现在没想到,这家伙却有一些聪明,这要换作我,打不过也必须得上。从某一点来看,这阿斗和邰广平倒还真有些像,难怪他们能聊得来!
  应楚云想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你难道不想学我的功夫了?”
  阿斗却冷冷地说:“你说话不算话,酒喝够了,又反悔。”
  应楚云知道自己找到关键点了,赶忙道:“你放心,你一打完,我便教你!”
  “说话算话?”
  “算话!”
  “如果打输了呢?”
  “输赢不重要,只要你打就行。”
  阿斗总算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打!”
  说完,阿斗走到了应楚云前方,而她的脸上,又再次浮现了笑容。看来她对阿斗的信心倒蛮足的,说白了,不管是老雷还是邰广平,都不过是她放出去的钩子,阿斗才是她真正要引出来的人。
  阿斗突然又回头,道:“哦对了,你得帮我看好那家伙!”这话刚说完,正想要逃跑的邰广平停住了脚步,回头一顿苦笑。
  应楚云道:“这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他敢跑我便剁了他的脚!”
  阿斗点了点头,往前两步,拍拍胸口,大喊一声:“喂!来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虽然还没动手,但阿斗刚刚那一顿操作好似把他们给吓唬住了。
  话音刚落,戴峰也不言语,长矛探出,不留余地直取阿斗命门!这一下,连应楚云都吓了一跳。
  可这阿斗也不知道哪练来的闪躲功夫,一腾挪,便躲开了。但这戴峰哪容小觑,他才一躲开,长矛又刺来,一刹那间,仿佛这空中地下都是枪花。
  还以为这是场激烈的打斗,没想到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在这几乎不留缝隙的长矛当中,阿斗像个无辜的跳蚤一般毫无还手之力。不过这阿斗的逃避功夫也真是厉害,这戴峰刺了百余下竟一次都没有成功刺中他。而就在长矛的速度开始变得有些慢了的时候,阿斗忽然不再面向他,而是朝着寨子内部跑去。突地,他一个一个跳跃,竟从一个木屋的窗子跳了进去。
  这一下倒是连戴峰都愣在原地了,谁能想到这阿斗竟然逃跑了呢?
  我看到应楚云皱了皱眉头,冷静如她这下心里怕是也在打鼓吧。不过我对这阿斗的伎俩倒是清楚得很,只要有机会打赢,他从不在乎用什么手段。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是怎么把贝松柏给弄死的。
  “小心!”窦莉莉忽然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不明物体从屋里朝有些分神的戴峰砸来。戴峰吓了一跳,来不及用手挡住,脑门就被砸了个正着。这一下让他有些迷糊,他定睛一看,才看清飞来的竟是个舀水用的瓢。他回过神来,正要聚精会神,又是一个不明物飞来。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他稳稳当当地挡住了,不过还是被那飞来的力道逼退了一步。
  窦莉莉怒不可遏,道:“好你个小子!给我宰了他!”
  戴峰得令,长矛一提,朝木屋飞奔而去。
  谁知他还没进屋呢,阿斗突又飞快地从另一扇窗跳出,纵身一跳,眨眼又跳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戴峰无奈,只好又掉头朝着另一方追去。跑去的途中,又是一根青瓜,一双木筷朝他飞来。他砍断了青瓜,却险些被木筷戳到鼻子。这下他有些气了,加快了脚步,谁知阿斗又是一窜,跑到了后排的屋子里。
  就这样,本来好好的一场决斗,此刻竟变得有些滑稽。本来不可一世连败两人的戴峰此刻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一会这儿一会那儿,虽怒火中烧,却无从发泄。他虽功夫了得,可偏偏就是追不上阿斗,浑身的力气完全施展不出来。
  这一下窦莉莉看的都有点急了,一手紧紧抓住了野鹿的一角,惹得无辜的野鹿迭迭叫苦。
  戴峰已是满头大汗,空在屋子里徘徊,却老是追不到,渐渐地,连阿斗的人影都看不着了。别说他,在场的所有人就如同看完一场古戏法,眼睁睁的让碗底下那颗小红球消失不见。
  他停下追踪,气馁地从一间木屋中出来,四下张望,忍不住靠在前面的旗子旁喘了喘气。
  “不好,上面!”窦莉莉惊呼!
  戴峰紧张地抬头一望,然后,他便看到了天空被一个黑影盖住,继而,轰然倒地!
  阿斗同样喘着气,死死地用双脚扣住戴峰的双手。长矛滚地,戴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压在了身下,一个腾地想要反扑。可阿斗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一拳击下,就像拍死砧板上跳动的活鱼。
  众人再次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戴峰晕倒在阿斗脚下。
  只见阿斗又补了一拳,确保戴峰不会再站起来后,他缓缓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揪住戴峰的衣领,像拖着一头被猎人放倒的猎物一般,径直朝着原先的比武场中心走去。
  众人怔怔地看着他走到中心,然后随手将戴峰一扔,拍了拍手,这才喘了口气。然后,他双眼眯缝,嘴角微微一翘,道:“还不错,有点意思!”
  这话说完,没人敢再嘲笑他。
  这世界有时候就这么简单,人们会嘲笑一个人的行径,但绝不会嘲笑一个成功的人的行径。虽说有点卑鄙,但现在倒在地上的,是戴峰。
  空气安静了一会,应楚云开心地笑了,然后鼓起掌来,道:“好!”
  随后,青湖帮一众也纷纷叫好起来。
  窦莉莉咬牙切齿,道:“我只知道你卑鄙,没想到竟卑鄙到这般地步!”
  应楚云高声道:“怎么,愿赌就要服输,这打斗本就是兵不厌诈!”
  窦莉莉紧握拳头,怒吼道:“好!好一个臭小子!花奶奶,你来给我好好收拾收拾他!”话音刚落,应楚云神色一变,在场的青湖帮众人也是为之一颤,当然,也包括我。
  “花奶奶”并非窦莉莉的奶奶,而是一个称呼。她的全名叫“一笑千针花下鬼”,只因她年事已高,却总是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所以大家称呼他为花奶奶。这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一位暗器高手。传说中,她的浑身上下能塞得下一千根针,不仅与常人一般,还能使出绝顶的轻功。有人能躲过她一针,有人能躲过她三针,却从未有人躲得过他笑里的针。这人早些年在江湖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是在这青海帮里养老了。虽说如今的她是个七旬老人了,可这功夫一旦有人小瞧,这人便要在阴曹地府讨说法了。
  这青海帮果然人才济济,我更加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在展州还能冠绝一方的我放在这江湖里,也不过是只小虾米罢了。
  想必应楚云也知道这人的厉害,不知她此刻是不是在后悔这次的行动了呢。这阿斗虽然阴损,可跟花奶奶一比,他也不过是未见过世面的年轻小伙罢了。
  窦莉莉冷笑一声,道:“今天不让你千疮百孔,实难平我心头之恨!花奶奶,你还在等什么!”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阵叫人窒息的冰冷,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压到最低!
  然后,这窒息的宁静持续了一会,渐渐变成了尴尬。
  “花奶奶”并没有出现。
  窦莉莉有些诧异,朝着身后的屋子看了眼,又高声道:“花奶奶!”
  “额,等等。”
  所有人都看着阿斗。
  阿斗也显得有些疑惑,说:“你想叫的是不是一个七十多岁还浓妆艳抹,左边梳个发髻,上面还插着朵小花的老太婆?”
  窦莉莉一愣,道:“你怎会见过她?!”
  阿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在这屋子里窜来窜去的时候,进了一屋子,不小心把她撞晕了。不过这也不怪我,谁叫她偷偷躲在那窗子后面偷听呢。我飞进去的时候,她正抹着口红呢,被我一撞,口红插嘴里,一下就晕过去了。我当时逃跑呢,没太在意。原来她叫花奶奶啊,难怪一把年纪头上还插朵花。”
  听完阿斗平淡的叙述,场上又是一阵寂静。
  窦莉莉怎会相信这般荒唐言,却仍不免有些惊恐地又叫道:“花奶奶!花奶奶!……”
  阿斗打断说:“别叫了,我没骗你。七十多岁的人了,你还让她打架,还不如让她在那儿好好睡会。”
  应楚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随着,她后面的所有人也跟着一并笑了起来。虽说我此刻有些意志消沉,不过这一下也差些忍不住笑了起来。与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满脸通红牙齿都快咬碎的窦莉莉和鹿角几乎被扭断,不停惨叫的野鹿。
  突然,窦莉莉一跺脚一抬手,就要冲过来杀了阿斗!
  应楚云旋即也是腾空而起,只一刹,拳掌相撞,剧烈的波动让人们安静下来。不相上下的两人又退回原地。
  应楚云讥讽道:“窦大帮主,你这可有点失了帮主风范了。你这花奶奶不战自败,恼羞成怒,便要变成天下人的笑柄?那你这青海帮干脆也别叫青海帮了,改叫贻笑大帮吧!”
  窦莉莉气急败坏道:“你放肆!你等着,今天我非杀了你,杀了这小子,再把你们青湖帮的,统统杀光!”
  阿斗仰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怕死勇气,道:“喂!那么啰嗦干嘛,你要不服你来跟我打!不打就赶快派人!让个老太婆来打架,光这点我就想打你!”
  窦莉莉捂住心口,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我现在总算明白这应楚云一定要拉来这阿斗了,这家伙,太能气人了!
  青海帮的人脸色铁青,青湖帮的人却笑逐颜开,此刻他们对阿斗都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身影,所有人还没从喜悦和沮丧中走出呢,阿斗竟突地重重倒地。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时,竟看到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阿斗竟被人摁在地上暴打。这一幕,与刚刚阿斗骑在戴峰身上简直如出一辙。
  我心想,这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
  窦莉莉兴奋地喊了起来:“老三,干得漂亮!”
  来的人,是青海帮的武术教头,人称“快拳阿三”的丁三条。丁三条可能在运气修为上不怎么厉害,可拳头是出了名的快而凌厉。这人曾是混迹于地下赌场和拳坊的混混,千锤百炼,练就出一身邪门的快拳功夫。若论偷袭和阴招,他绝对是阿斗的祖宗级别人物。
  青湖帮众人的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了。阿斗一开始还能用双手挡住拳头,可渐渐地,他开始支撑不住了。随着丁三条一拳蒙在了他的鼻腔上,阿斗再无力招架,成了个活靶子。一拳接着一拳,很快,阿斗的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他虽还在硬挺,可呼吸却在逐渐变弱。
  在地下赌场,活生生把人打死的事情可不在少数。
  又一拳,把阿斗最后那一点呼吸似乎也要打没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阿斗已经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了,可丁三条并没有停止出拳的意思。看来,他和阿斗都清楚,街头斗殴中,最重要的,是要确定你打的人不会再站起来。
  就这样,阿斗又被打了十几拳,鲜血漫布在他脸上,几乎已看不清他的容貌了。
  而刚刚众人的喜悦与沮丧,现在却调转过来,应楚云更是咬紧牙关,数次忍不住要出手相救。
  终于,拳头形成的暴雨停了,丁三条打得也有点累,便随意地坐在阿斗身上,擦了擦汗,稍作休息。他身后,传来了暴雨般响彻天际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关键时刻,他们有人站出来挽回了颜面。而青湖帮一边,则是无尽的气馁,他们都以为这输了意味着什么。
  哎,我就知道,以阿斗这般性子和作风,总有一天要被人活活打死的,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窦莉莉欢呼道:“老三好样的!”
  丁三条耸了耸肩,道:“不过如此!”
  他缓缓起身,可就在他刚要直起腰杆子的时候,他愣住了。自己的衣角,竟然被一只手紧紧地拽着!
  阿斗的手!
  他刚松下的心一下又提起来,又给了阿斗脸上一拳!可他想多了,阿斗没有任何生息。他试着去掰开阿斗的手指,可这五根手指却像是长在他衣服上一样,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八爪鱼,看起来没什么力量。可一旦他们抓住了你,即使你砍下它的头,它也仍会揪着你不放!我又想起了阴间的鬼魂,你若害他不能轮回,他便要世世代代跟着你,直到你也和他一样,变成鬼魂!
  丁三条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他愤怒地扯动衣服,却怎么也扯不下来。他更加生气,怒吼一声,向上一提,阿斗的整个身体都为之一颤,可这手就是撕不下来!
  丁三条深吸一口气,奋力去分离这五根手指,仍旧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接着,他开始拖着阿斗的身体向前跑动。阿斗的身体与地面剧烈地摩擦,身体毫无动静,紧握的五指也毫无动静。
  他又是一声怒吼,立于原地,猛地一转,竟将阿斗整个身体甩飞了起来!
  然后,八爪鱼活了,鬼魂醒了!
  满脸鲜血的阿斗突然睁开双眼,血红的瞳孔像极了索命的魂魄!他紧紧拽住丁三条的手突然用力一拉,竟让自己的整个身体朝丁三条飞去,然后,另一只手,猛然抡了一拳!
  丁三条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阿斗则倒在了他身体上。这沉重一击,让丁三条有些迷糊。阿斗睁着眼,手不肯放松一点,紧接着,他用头顶住丁三条的胸口,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躯干托起来。
  他居高临下,冷静而凶恶地盯着下方的丁三条。
  然后,一拳,一拳,又一拳。
  他的拳头很慢,却很有力,每一拳似都要将身体所有的生机聚于一点。事态陡然间逆转,现在换成了丁三条忍受着无尽的拳头。渐渐地,刚刚还嘲笑着喊着“不过如此”的丁三条,成了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渐渐地,轮到他开始慢慢没了生息。他给了阿斗机会,阿斗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怨不得别人。只是,阿斗能承受那拳击,将自己的性命埋在地底最深处,等待着反扑的机会,他丁三条能做到吗?!
  我的心里此刻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拥有这如同野兽般的韧性和决心,多强的生存意志,才能让人忍受那般疼痛,咬紧牙关,死扛到底!
  如果说我之前对阿斗更多的是不屑,无奈,那么此刻,我的心底竟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丝敬佩,对那种生命最原始的野性的敬佩。
  丁三条渐渐没了生息,如同刚刚的阿斗一般。有了前车之鉴,阿斗当然不会让丁三条再有反扑的机会。而他的做法,竟然是低下脑袋,张大嘴巴,朝着丁三条的胳膊肘咬去!
  “嘶!”
  众人打了个寒颤,眼中充满了惊讶厌恶和惧怕。
  阿斗从丁三条的胳膊上咬下了一块肉!
  丁三条吐出最后一声惨叫,似已将灵魂也一并喊出。阿斗吐掉肉块,又张嘴,从丁三条的另外一条胳膊上,硬生生地又咬下了一块肉!
  部分帮众在看到这一幕时,已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这下,丁三条没有了出拳的能力。
  然后,这野兽的目光盯紧了猎物的脖颈!
  窦莉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看着阿斗这一口要咬在丁三条的脖颈上,就要当场毙命,她已经不得不出手。
  一掌飞出,她将阿斗击飞出去,却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将剩最后一口气的丁三条扶回阵中。
  阿斗看着天空,长舒了一口气,也像是正在呕吐灵魂。只是,他的灵魂比丁三条更硬,更坚韧。他甩动无力的双手拍击地面,用颧骨顶住地面,躬起身体,颤抖的双足定若磐石,硬将自己撑了起来。
  现在这阿斗,不仅扶得起,而且站得很稳!
  日照当头,渐渐已到正午。
  阿斗望了望天空,嘴角微微一扬,这带血的笑容仿佛连天空也要一并嘲弄。
  他眨了眨眼,看向窦莉莉那边,以微弱的声音笑道:“这一架,打得真舒服……”
  说完,他似已快撑不住了,向后倒去。
  一只纤柔的玉手轻轻在后面将他抵住。
  她不舍得让这个人在这一刻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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