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尘遗物 齐门传承

　　一如去之前，洞府里什么都没变，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境。卓宏扫了扫周围，除了正前方有个小柜子外别无他物，他缓步走了过去。柜子有三层，每层只有一个抽屉。打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放有一个白底镶蓝边的瓷瓶，瓶中放有两颗丹药，一颗红色，另一颗黑色附有两条丹纹，只是或许是因为时间久远了，两颗丹药没有药气外露。卓宏依然小心翼翼的将两颗丹药重新放进去，心想着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着。
　　打开第二层抽屉，里面放有一本功法，正是那凝元功法，卓宏两眼看的发愣，如获至宝，将它放进怀中。虽然在修士眼中，这本功法只是基础功法没什么价值，但对于毫无根基的卓宏来说，此书说不定就能助自己踏上修行道路。
　　再满怀期待的打开第三层抽屉，里面有一卷手札。卓宏打开手札，略一浏览，里面居然是姜尘记载榕城之战的笔记。只见笔记中写道:
　　第一日，南澹大陆会盟商定各大门派，世家各司其职，协同作战。齐门负责镜州以北，集镜州修士主力正面对抗妖庭，主战场定为榕城。我随几位师兄弟奔赴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我们齐门七子定要流芳百世！
　　第二日，师傅决定让我负责法阵维护，唉，好失望，我也想跟大师兄，二师兄那般上战场呢。不过也好，这不说明我阵法比他们几个厉害吗？
　　第三日，我们将所有的凡人迁徙至镜州后方，有些人真是无知，为了那么点金银财物愣是不肯出城，无奈我只能强行带走他们，居然还怨恨我，真想不管他们算了！没办法，谁让我是姜大圣人呢，我都仰慕我自己。
　　第七日，修士们终于到齐了，我带着他们开始布置法阵，这次布的是七宝金钟罩，需要七个灵宝做阵眼，布置好后笼罩全城，抵御那些阵法白痴妖修们。
　　第十五日，妖庭大军终于来了，一来就想打破我的七宝金钟罩，死伤无数，一群白痴！
　　第十七日，他们居然不再莽撞了，知道围而不攻，我们又担心他们不再打榕城转至其他地方，那还得了，我们只得出城与他们战斗。
　　第十八日，唉，虽然他们法术，法器都不行，可是肉身是真硬啊！那元婴中期的牛妖被我斩了十数刀还坚挺着，真是皮糙肉厚。
　　第二十一日，苏怡又来找我了，其实我知道她心意，可大师兄是我最仰慕的人，我不能对不住大师兄，唉。
　　第二十三日，苏怡居然战死了，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她本该在映州她师傅呵护下的。我看见大师兄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跟疯了一般虐杀，唉，随他吧，他也该发泄了。
　　第二十四日，张大厨居然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就在早上他还给我烧了只紫瑰鸡，跟我说他儿子前几天死在城外，今天他也要上战场为他儿子报仇。以前在师门，他在众师兄弟中最是照顾我，师傅每次酿造灵酒都会偷偷留下来一些送给我。
　　第二十九日，法阵光罩开始出现裂缝，修复法阵的材料已经耗尽，我无能为力了。
　　第三十日，局势已经由开始的优势转为劣势，城中修士们人心惶惶，这不是个好兆头。丹药处也开始出现短缺现象，许多受伤修士回来得不到医治。榕城外遍地尸体，也不知以后会不会有我的。
　　第三十一日，有的修士开始逃亡，人各有志，我们也不强求。只是就连我也开始动摇，这场仗还有胜算吗？
　　第三十七日，师傅最近的状况不太好，总是一个人在那叹气，身子骨也越来越虚，可是却还坚持对抗妖庭那边两个妖王。
　　第三十九日，这一天我要记住，以后每年今天我都要来祭拜，因为三师兄陨落了！也是因为我太冲动，见到那杀死苏怡的妖修，我便冲了过去却被陷入困境，六个元婴妖修早就在那埋伏好了等我上勾，三师兄替我扛下那一刀，我逃脱出去三师兄却陷在里面，等我再想援助时，三师兄已经陨落。都怪我，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三师兄平日里对我诸多关照，每到我修炼瓶颈处都来指导我，今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第四十日，大师兄来找我谈心，我感觉今天的他有些怪异，总时不时面露痛苦挣扎之色，可能压力太大了吧，毕竟他是我们现在榕城的第二人。半夜里，我看到师傅一个人在城门楼伤怀，我知他是在缅怀三师兄，唉，是我对不起三师兄！师傅好像是在留遗言般对我们交代，我感到害怕，我害怕失去师傅，害怕失去师兄弟们。我们六人陪着师傅过了一宿，师傅又给我们讲解凝元功法，好想回到那时候啊，所有人都无忧无虑。
　　第四十一日，杨炎灼你这个畜生，枉我将你当成我最敬仰之人，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我姜尘发誓，用尽毕生之力诛杀你，以慰师傅在天之灵。
　　第四十二日，我们被那榕城最后的化神妖王追杀，我引开妖王，重伤逃至邙山附近时已力竭，断了生机。为了让我齐门传承不断绝，特意在此做了法阵封印以待有缘人。
　　手札至此全部完结。原来这里是姜前辈的洞府，不过似乎姜前辈的传承不在此洞口，想来应是那另外三处洞府之一了。虽然有些可惜，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强求不来，算了，之前待在那场梦境里，也不知这里过去多久了，还是早些出去找到出口才是当务之急，卓宏心里这般想着。
　　漆黑的洞府里，寂静的有些令人发指，整个房间只有一张石床，一个蒲团，蒲团上远远望去有一身着灰色道袍的人盘膝而坐。吱的一声，房门口的一扇木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陆正言。陆正言踱步走来，只见那身披道袍的竟然是一具骷髅，骷髅身上还布满了蛛网。陆正言盯着这具骷髅，竟有些压迫感。忽然间，那骷髅眼骨处两道幽火骤然闪现，一股渗人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洞府，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
　　“唔……”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骷髅面前浮现出一个空灵的虚影。虚影中的老人身着灰色道袍，一头稀疏的白色长发垂至肩处，面容看上去很是憔悴，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深沟。“终于有人进来了，还以为我等不到那天了，也不知如今岁月几何了。”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形态？”陆正言警惕的看着老人。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肉身早已腐朽，现在的样子不过是存留的残魂，不过若真想对你出手，你手里捏着的那几张低阶符帛连发动的机会都没有。吾名姜尘，乃齐门第七代弟子，此处是我离世时遗留的洞府。”老人说话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的力气一般。
　　陆正言闻言身形迅速后撤两步，手中拧起长剑直指老人，冷言道：“我听闻姜尘前辈是战死在榕城战场中的，战死时年不过四百岁。哼！你究竟何人？”
　　老人也不介意，不慌不乱的解释道：“哦？外面竟是这般传言的，我死的时候的确只有三百来岁，此番模样不过是我用禁术将剩余生机汇聚于此残魂造成的。至于我是战死在榕城的，妄言罢了。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号，想必也听过杨炎灼，他可还活在世上？我齐门是否尚在？”
　　陆正言想起洞府门口那副齐师画像以及此人的大能气息，不尤有些信了，随即面色一正说道：“齐门自那场大战以后已不再现人世，也不知是否尚存。不过杨前辈还在，且为我人族之主，统领雾州。那次大战后若不是杨前辈挺身而出，想必我人族如今处地只怕更为艰难。”
　　“哈哈哈哈……”老人听到此处放声大笑，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大师兄啊大师兄，你可真是伟大啊！”声音带着些许讽刺。
　　陆正言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邹起，心道莫非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姜尘残魂疯癫一阵子后，两眼盯着陆正言上下打量，微微点头说道“恩……资质尚佳。修为还在培元巅峰，有些低了，不过也无所谓。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拜我为师，入我齐门？”
　　陆正言内心一阵惊喜，传言齐门功法高深莫测，齐门中人同阶之中战力超群，实乃修真之人最佳选择，虽然随着那场大战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威名依旧长存。想到这般，忙作势叩拜。
　　“慢！要想我收你为弟子，你需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即使我时日无多，也不会收你。”姜尘残魂右手轻轻向上一提，陆正言就受到一股气力阻他叩拜。
　　“姜前辈，您请讲！”陆正言此刻满怀憧憬，心想着只要不是太为难都可接受，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若我收你，你便是我关门弟子，我自当倾囊相授，传我毕生绝学于你。但你需以光复我齐门为重任，若你几位师叔、师伯尚在人世也可找他们相助，此为其一；等你有能力之时，要替本门铲除叛徒杨炎灼，用其头颅祭奠我恩师齐师！此为其二。需对心魔起誓，你可答应？”姜尘提到杨炎灼之时气息陡然一震，元婴期修士威压震的四周石壁都有些碎落。
　　“叛徒杨炎灼？这……”陆正言有些懵了，这跟自己的认知完全相悖，在雾州里，处处都是歌颂杨炎灼的功德。
　　“若不是那个畜生，恩师怎么会死！”姜尘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整个残魂竟有些消散的趋势，他急忙平复了心境说道：“这个等你愿意接受这两条件成为我关门弟子后我自会告知，我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次打开封印已经接近耗尽我剩余生机，快点考虑吧。”
　　“弟子陆正言拜见恩师。”陆正言不再思量，那两个要求都是等自己有能力之后再去行事的，自己现在才一个培元修士，不必过早多虑。随即行三跪九叩之礼并起誓道：“我陆正言在此以心魔起誓，此生若有能力，当以光复齐门往昔荣耀为己任。若杨炎灼果真为本门叛徒，我必诛之。”
　　“很好，你上前一步。”姜尘微微点头，似乎很欣赏陆正言的谨慎和果断，这是修行之人日后有所成就的特质。
　　只见陆正言起身上前，姜尘残魂右手食指直点陆正言眉心处，一段念力便传入陆正言脑海中，当中包含着其毕生所学以及一些记忆。渐渐地，姜尘的残魂颜色开始变淡，他眉头微闭，说道：“此处洞府其实就是我的识海，这洞府的存在都是我识海中的一些记忆片段，等我残魂消散后，洞府便就此湮灭，你会传送到外面去。对了，外面那只鬼婴兽是我的灵宠，你有了我此番印记，它会听命与你的。最后，你若有心的话将为师这份遗骨送至齐山掩埋。”
　　姜尘残魂说完这番话，所有要相传的都已经传给了陆正言。此时整个虚影开始模糊，化为星星碎光消散在空中，他两眼望着虚空喃喃自语道：“我也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此生太累，若世间真有来生，愿为凡人。”话语似乎还未说完，整个残魂已经散尽。
　　“师傅，走好。我会完成你的遗愿将您的尸骨送至齐山遗址处。”陆正言再次对着遗骨叩拜，随后便将其收进了储物戒指中。
　　不多时，整片洞府开始塌陷，碎石纷纷从石壁上向下掉落，灰色雾气填充着空气当中。几息时间后，洞府便就此湮灭，而卓宏和陆正言等几人就此传送至刚入洞口的那段光幕前。此时，光幕已消散不见，前面是一堵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