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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朦朦亮，十二月的凉风裹挟着树上不多的法桐叶子，远远地逝去，那是退伍的日子，没有“老兵你要走”的曲子，也少有人来送，青年和几个战友就这样踏上了离开的路途，华镇北此刻心里是轻松的，该哭的，他自己已经哭过，他不想让人看见，也许多年的洗礼让他成为了一个不愿在他人面前表露情感的人，今天，带着表面上的决绝，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分手时我不知你的去处，也没有说我和你何时再相会……”华镇北想起了那个歌手所唱的歌，那是他刚刚入伍那年听的，想着也许自己现在的境况，也就是这个样子吧。不禁微微的叹了口气，在还没有集合点名之前，掏出了一支烟点上并重重的吸了一口。
“不能统帅千军万马了呢，将来！”华镇北微微念叨着。
“还不是你自己选的”指导员没好气，并带着几分无奈与失望的瞟了华镇北一眼，华镇北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决定走的那天起，他已经不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想法，虽然他也不怕被知道，他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跟着点名的队伍一块登上了离开的车。
终究还是哭过了，但是还是背着别人，自己消化了眼泪。
“进也大丈夫，退也大富豪！”华镇北心里大吼一声，仰头把手中的小酒一饮而尽，前半句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的，后半句则是他自己给自己要定的目标，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华镇北觉得不若果断一些。
华镇北就这样晃晃悠悠的下了车，出了站，有个人已经在那里倚着门口的柱子等着他了，不过此时的他也醉醺醺的，脑子昏昏沉沉，便也没注意。正在两人快要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叫住了华镇北。
“兄弟，3位数的中华啊，不来一颗吗？”华镇北闻言一愣，逐渐的把身子转向声音的来源。
“嗯，确实是好烟呢，可不知道现在我还消受的起不、”华镇北转过身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确是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
那人将右拳伸出指向华镇北，华镇北看了看那人的右拳，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一些，颤颤悠悠的伸出了拳头对在了一起。
“怎么样?当不成将军了是吗？我去，你看你喝成这个鸟样，像个娘们儿，哎，别往我身上吐成不！信不信我打死你个龟孙！”牧鹰有些无语的看着这哥们儿。
“哎，要不要再去来点？”牧鹰小声朝着华镇北咕哝了一句华镇北拍了拍牧鹰的肩膀突然间就豪气干云，
“走！”
在华镇北家附近有家烧烤店，十二月的气温还有一点冷，但是屋里的温度还算是不错的。
“我说你小子啊，以前我请客你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怎么这把扭扭捏捏的，放心吧，这把可是我给你接风，兄弟回来了，我高兴，你少给我搞这出。”牧鹰端起杯子将杯中的龙江大曲一饮而尽。
“老牧，你说，我现在算个什么啊，当初豪气冲天的，结果搞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实现，就这么出来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江东父老。”华镇北拿起酒杯一仰头，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既然那段生活结束了，那就重新起一段”牧鹰瞪着有一些醉意的眼睛看着华镇北。
“更何况，我观为兄之才，本就是同辈翘楚，你是离开你那金戈铁马了，但是也是他们不识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来，兄弟，走着！”牧鹰重新把两个杯子里填满了，两人重重碰了一下杯，随即抬头一饮而尽。
“哎，你看今天这头条哈，地方可比你那狼窝好玩多了，‘古丽提议国联取消尔罗斯一票否决权，被尔罗斯一票否决’”牧鹰拿着手机翻出头条凑到华镇北身旁，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俩人嘿嘿的在那里傻笑。
“是，戏多，哎，这些我都看过了，早知道了，要不说还是我那狼……”一个‘窝’
字还没有说出口，华镇北的手却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了，哦，你……”牧鹰的话刚到嘴边，但是眼睛余光瞥到一条新闻的时候也顿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姑娘，唉，可惜了呢……这社会有时候就是人渣多了些……”看华镇北一言不发，满脸通红的样子，牧鹰识趣的闭上了嘴。
赣省姑娘参加同学生日乘滴滴时遇害
牧鹰翻了翻内容上面还有姑娘的照片，那是一张恬静的脸，虽然打了点码，但是依旧可以辨认，看到照片，华镇北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脸部因为扭曲而有些变形，握着酒杯的手死死地攥着杯子，可能因为力气有些大的缘故，杯子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的裂纹，然后裂纹的密度越来越高，最后那只杯子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华镇北的手劲，发出了一声脆响，玻璃的碎片四散飞溅，有些没有飞出的碎片则卡在了他手里，然后扎到肉里，殷红的鲜血像是被他从什么东西里攥出来一样，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面，华镇北此时没有注意旁边的服务员以及周边的其他客人正一脸惊恐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神。
牧鹰赶紧像周围的人陪着笑脸，安抚周围的人的情绪，并叫服务员在开了个杯子。
“赣州大学军训时，我带过她。”牧鹰刚刚忙完，坐回华镇北身边时，就听华镇北嘴里这样幽幽的飘出这样一句话。
“那就是去年的事”华镇北拿着新的杯子倒满了酒仰起头和着血一饮而尽
“额，你们……”牧鹰试探似的想要问问这个女孩和华镇北是什么关系，却没想到华镇北也没什么避讳
“算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吧，看着他们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在从事一件有意义的事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华镇北的酒杯已经满了，然后他端起杯，也许已经喝了太多已经有些喝不下，酒吞了一半，停了一下，然后却强迫自己一般，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牧鹰拍了拍他，然后饮掉了最后一点酒……
躺在床上，醉眼朦胧的华镇北就痴痴的望着天花板，是牧鹰把他送回家里的，牧鹰把华镇北交到了华镇北父母手里就离开了，那天，华镇北睡了很久。
他不禁的在想，人这辈子真的是无常啊，生命是美丽的，但是真的很脆弱，也许两个人前一天还在说这话，第二天就生离死别了……
连续几天，华镇北都很萎靡，华镇北的爸妈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只当他可能是因为刚刚退伍，所以才有些迷茫，所以也并没有太在意，日子还是像平时一样，然后华镇北每天起的都很晚，有时候干脆一天都没有起过床，有时还会半夜自己跑出去发呆，再不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找一个没人的角落里自斟自饮，如此，日子过了足有半个月。
华镇北家小区是挺大的，这天半夜，他独自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拿着瓶酒在喝着闷酒，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靠着墙双手插在怀里不远不进的看着他……
“哎呀！我说，老兄，你能不能在喝酒的时候叫上我一个。”牧鹰一副社会人的样子，甚至有点厂里厂气的。
“自己随意吧！”华镇北自顾自喝了一大口，然后看也不看把瓶子往牧鹰那边让了让，却见牧鹰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而是出现在华镇北的身旁，然后拿起酒瓶狠狠的往下灌，烈酒入喉，在他这里反而和喝水一般，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你不想去看看吗？送最后一程。”
“能怎么样？人都走了，还是那么屈辱的方式……”
“那你是觉得你这鸟样她能活过来？还是你这娘们唧唧的样子那姑娘在天上看了会很高兴！”华镇北还没有反应过来，知识感觉自己一下子飞出好几米远，颇为狼狈的爬了起来，却见牧鹰的笑脸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愤怒的恨铁不成钢的面孔。
“且不说你现在这死出到底有没有什么用，你以为你现在在干什么？悼念那姑娘？”牧鹰越说越气，直接揪起了华镇北的衣领，然后华镇北的目光缓缓地移动到能和牧鹰对视的地方。
“机票我已经买了，明天就动身，再不想面对，我也还是要去的……”华镇北语气有些沉重。
“……”牧鹰松开了手，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华镇北来到赣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南方的气候与北方就是不同，虽然说是十二月，但是零上十几度的气温也仿佛是北方秋末而已，部大分植物还是绿的丝毫没有要掉叶子的迹象，天上的太阳暖暖的照在华镇北的脸上，但他的表情却始终是冷冷的。
刚从市区下了车不久，就有个男生朝华镇北招手，他也认得，那一届军训这个男孩是比较活泼的一个，不过此时脸上在没了那时候的稚嫩，也许这一年，他也经历了什么吧，华镇北这样想着。
“……华教官，你来了”男孩似乎想说很多，但是话到嘴边却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蹦出这么一句话。
“你成长了些呢！小光。”华镇北拍了拍辰光的肩膀，似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脸上的坚冰似乎终于融化了一些。
“教官，跟我来吧，班里的都在……小晴也……”辰光有些哽咽
“嗯。”华镇北点了点头，没有多再说些什么，那块坚冰似乎又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