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德云盘膝在地，左手作诀，五指轮动。右手做剑指，在空中虚点数下，“三盘开列，九星移位。遁！”随着老道一声爆喝，地面攸得显出一副九宫道图，只一闪便没入泥土当中。
　　石定轸只觉身子一轻，五脏六腑不再搅动，体内如煎似焚的痛感忽然消失，气力回复许多。斜眼一瞅。三角空间的外壁原本似水波荡漾，肉眼可寻。待老道打出九宫道图后，忽然隐去，仿若之前从未出现过。
　　“‘三才奇门阵’？哼哼，倒是小瞧了你。不过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只怕你那点修为也支撑不了多久。”妖蝶、魔蝗漫天盖地，周围不能视物，只听到金绡幽冷的声音。
　　妖蝶、魔蝗如洪水般扑上，发出令人侧耳的鸣叫。阵脚令旗黑白黄三色光芒闪动，拂尘转动间，朱氂撑开若莲花盛开。石定轸看到无数妖虫迎面而来，离近三尺忽然消失，再看时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从其它方向出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像是从未存在一般。只有少许妖蝶、魔蝗触碰到壁垒，荡起涟漪，发出令人牙酸的凄鸣声，比之方才却可忽略不计，好上许多。
　　德云脸色铁青，把心一横，左右手分抓衣领向外虚提，一件巴掌大的黑色云纹甲出现在胸前。
　　“应元道甲？”方才的对答，石定轸听得真切，心中笃定这必然是金绡口中的应元道甲。心中好奇，石定轸蹲着身子在德云身后仔细观看。
　　甲胄形似中衣，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漆黑的底面道道银线，成井格状覆盖在上面。格内阳刻符文，上下环绕、连绵不绝。隐约间毫光游走，宛若惊龙，显得神威莫测。只是这道甲样式虽然古朴，胸前、后襟却有几处破损，崩断了银丝，不知是谁用金色的丝线做网，勉强补上。石定轸看得清楚，内甲上泛起的毫光只是顺着银丝游走，碰到金线即可消失不见，显然有了阻碍。
　　“师尊！”陈全祖、赵全泰亦盘坐于地，与德云构成犄角之势。师徒三人将石定轸围在当中，与阵脚阵旗遥相呼应。
　　“今夜祸福难料！大家各自小心。”德云祭起道甲，真元运转不断打入其中。道甲被德云催动，掌许大的电弧不断从道甲中跃出，宛若有灵性般围着几人转动，几个呼吸间便铺满一地。
　　“去！”德云一声叱喝，右手戟指向前一点。电弧猛地一震，顺着所指方向扑出阵外。
　　‘吱吱’妖蝶与魔蝗齐鸣，感觉到危险，悍不畏死的扑将上来。只是轻轻一触，妖虫与电弧碰在一起，瞬间被化作飞灰，显得不堪一击。只是电弧被妖虫一阻，个头明显变小了些。连续剿灭三四只后，电弧一闪而灭。即便如此，电弧在德云一指之下，还是瞬间清空了正面的妖虫，露出那道宫装身影。
　　“金绡！乾鱼观与凤栖谷虽然人妖有别，可是从未有过龌龊。今日你使这‘蝶怨跫凄’，说不得老道只好奉陪到底，兀谓言之不预，坏了两家交情。”德云口中说着，手下一刻不停，道甲电弧不断积聚，几息间盈满一地，晃乱人眼。
　　石定轸心里奇怪，老道说话的功夫，金绡始终默不作声，眼神一瞬不一瞬只是看着那‘应元道甲’，眼底波光闪动，漾起迷雾。“这金绡眼中，只有这‘应元道甲’，好似老道成了空气一般”。
　　德云不见金绡答话，也不留手，电弧闪动再次扑灭一片妖虫，眼见的周围的妖虫稀疏了起来。
　　“---啊---”金绡忽然发出一声凄吼，发髻爆散，双手指尖刺入肉中，眸中满是疯狂。只见金绡振臂一挥，身上宫衣无风自动，腾起道道金焰。那金焰宛若幽火，映衬着扭曲的面孔。
　　“真灵不泯，化影显圣？”德云有些迟疑不定。“师尊，这金绡竟然突破到了先天，可以幻化真灵。”陈全祖、赵全泰同时大吃一惊。石定轸听不懂师徒三人的话语，只是看三人吃惊的样子，必定不是好事。
　　金焰不断焚烧，顺着金绡身后扭曲虚空，细密的纹络烙印其上，一只巨大的蝴蝶图案缓缓成型。初时尚且只有蝴蝶骨架，数息过后蝴蝶的轮廓逐渐清晰。金羽凤喙，墨玉般的翅缘上点缀着色彩斑斓星点，头部更是竖起的一对黑金似的触角，徐徐曳动荡起丝丝的空间涟漪，全身布满金黑色的条纹，显得异常狰狞。“这---”石定轸眼珠子瞪得溜圆。
　　“师尊，赵师弟---”陈全祖有些吞吞吐吐的说。“来不及了。”德云心知陈全祖想要说什么，心中有苦难言，手中更是一刻不停，拍打道诀。
　　“今日，你们都要死---”金绡恶声说道，背后的蝴蝶虚影随她言语阵阵颤动。石定轸只瞧了一眼，便觉一口热血涌动，‘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一切自有定数！小娃娃，且看你的运道如何了！”德云一声朗笑，竟然有了些洒脱之意。
　　“鬼的定数，小爷可还没活够。不是你把我拦住，哪会如此？”石定轸心中有些懊悔。不过，此刻金绡显露圣影法相，石定轸也是绝了喊话求饶的心思，人妖疏途，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求饶也是无用。
　　“圣道不离，阴阳化剪！”只听金绡那边一声道喝，两道黑影从她头上身上脱离，上下飞舞形似剪刀，冲着老道的方位虚空一绞。
　　‘咔嚓’一阵细微的破裂声响起！‘三才奇门阵’阵法外壁如遭重击，不似方才仅仅荡起波纹，正面豁然敞开了一尺长的口子，百十只魔虫蜂拥而入向众人扑来。
　　“全祖，运转真气护持阵旗。”德云大吼一声，道甲电弧弹射而起，三两下将魔虫全部轰杀。手下一刻不敢怠慢，不断聚集道甲电弧。
　　只是这片刻功夫，金绡重新幻化出无数妖蝶、魔蝗，把阵法围得密不透风，蝶凄蝗嘶，不断冲击。陈全祖盘膝在地，依命不断打出道诀稳定阵法，只是阵旗不断晃动，显得有些吃力。赵全泰手掌掐诀，一脸黯然之色，看着阵外魔虫只是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定轸微一思索便想个明白，德云老道刚刚封了赵全泰丹田，恐怕他也是有心无力。“这该天杀得老道，坑了自己，却害苦了小爷。”石定轸心中暗骂，不知道为何老道不解开赵全泰身上的禁制，多找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