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神像

　　清冷的月光，微凉的山风。小城很安静，街上没有行人，一队城主府卫兵巡逻而过。
　　只有那残垣断壁，还诉说着上半夜的那场大火。
　　宅院西边围墙上，露出两个脑袋来，蒙面遮脸，正窃窃私语着。
　　“你确定这样不会被发现？”
　　“前怕狼后怕虎的，那你别吵着要进来啊！”被问话的人翻了个白眼。
　　“额……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搞快的吧。哎呦！这儿还有点高呢……”
　　看着同伴笨拙着地的身影，王森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就这？也能是东陵卫？”
　　翻下院墙，两人靠着墙壁稍作休息。王森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眯着眼，谨慎判断着接下来的路线。
　　杨鹏在一旁，眼神奇异地看着这个自称王森的年轻人。
　　半个时辰前，听此人说自己原是梓潼关守军，关破溃败后，担心罪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隐姓埋名脱离军队，跑到了这小山城里。
　　杨鹏当时就心想：我可还真是和梓潼关有缘啊，先是太学议论，又遇到了前梓潼守军？真是命中有梓……
　　“这边走。”王森拽了下杨鹏的袖子，“从这条路可以，直接去到放那东西的地方。”
　　“等等。”杨鹏驻足未动，“你刚才说那老头偷了城主府的东西，可若当真如此，城主府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来夺回？在这玄山城里，还有人能和城主府抗衡不成？”
　　王森咧了咧嘴：“那当然是因为，城主府也不想让这个东西，闹得人尽皆知咯。”
　　“你知道是什么？”杨鹏语气里没有询问，只有笃定。
　　王森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留在这里，找出那个东西，或许，我可以走上一条路，一条和我曾经、现在都不同的路。”
　　“不同？”
　　“嗯，云泥之别！”王森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走吧。”杨鹏眉毛挑了挑，心里有些不以为意。这家伙不会太想功成名就，想疯了吧？
　　王森走在前面，杨鹏在后跟着，两人蹑手蹑脚地绕过池塘、走过亭廊，还经过了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几个城主府护院正在搜刮着，其中竟然有一个铠斗士。
　　他们不做停留，最后接近了一处屋子，守卫的城主府护院多了起来，这些护院都佩戴着刀棍之类的武器。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只好先躲在路边一座假山后面，悄悄观察着。
　　那个靓丽女子也在这里，正指挥着人将屋内的一些箱子搬出来，摆放在地上，一个个地打开来查验。
　　“原先生，可有收获？”女子高声问。
　　“禀告小姐，并无发现。”一个书生装束的人，向锦衣华服的女子汇报。额头微汗，看上去也知道这个答复不会让女子满意。
　　果然，女子蹙起了眉头。
　　“没有？义父可一直等着呢！”
　　“这……那龚姓老儿跑得太快，没能抓住，否则定能问出他把神像藏到哪里去了！”原先生有些遗憾。
　　“小姐放心，您先回去休息。我即刻让弟兄们寻找机关，动手掘土。毕竟龚老儿很可能把神像供在了地下室之内的地方。”
　　女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义父对这件事可很是上心，今夜冒着颇大风险，放火封城，如果找不到，原先生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们专门请来的！别让义父失望哦！”
　　原先生擦了擦冷汗，不住点头：“是，是，是。”
　　又告诫了一番，美貌的女子一甩马尾，带着一些人离开了。
　　“啧啧啧。”望着女子窈窕的背影，王森撇了撇嘴，“没想到吧？这么个小山城，也有这般模样的女人，可还真是……”
　　王森正在感慨，却觉着旁边杨鹏没有吭声，转头一看，正瞧见杨鹏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嘴里还念念有词。
　　“怎么没那种感觉了呢？”
　　“想什么呢！”王森一拍杨鹏的肩膀，“你有多久没见过女人了？看给你迷的。”
　　王森打量了一下杨鹏，有些揶揄地说：“你这年纪看着不大啊，不会还没尝过那滋味吧？”
　　“不关你的事，说正经的！”杨鹏没好气，“刚才他们说的神像是什么？”
　　“就是龚老头偷的东西。”王森回答说。
　　杨鹏神色一动，心中有了猜想。
　　在北魏，准确的说，在天下三国里，供神都是被限制的。北魏以天武神为至尊，南唐供奉道佛，西蜀敬巫神。其他的，无论是哪路神仙，何方信仰，都是被禁止的。
　　这城主府和龚老头都掩人耳目，暗中争夺。显然，那神像定是禁神，不为朝廷所承认的了。
　　“一个神像，有什么好争的？”
　　王森眼里有着畏惧和向往，声音略微颤抖：“是神力！”
　　杨鹏眯起了眼，神力？
　　这要是在原本的世界，作为唯物主义者，他定会嗤然一笑。但现在，他已经遇到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令他穿越的梦境，能够提供能量的灵阵，铠斗士体内的真气，西蜀巫庙的诡异巫力……
　　既然如今无法取证于科学，不妨借助于所谓神力？
　　更何况，那种梦境里的眩晕感，关系到他和本来世界的联系。在宅子外看到那个女子时，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刚才看到，却又没了那感觉。
　　断然不会就此放弃的，杨鹏感到有什么正吸引着他，让他一探究竟。
　　“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神！”杨鹏轻声言语。
　　“不过，那帮家伙可还真是些麻烦呢。”
　　屋子内外，那些城主府护院正在忙碌地寻找着，还有那个被称作原先生的书生，在一方石凳上坐着。
　　杨鹏转身看着王森，问：“你知道那个神像在哪？”
　　“在地下，有一条隧道，机关就在屋内。”
　　“有把握找到？”
　　“有。但我们必须快，城主府这帮人先找到的话，就晚了！”
　　“你有办法吗？”
　　王森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不远处城主府护院安插的火把，火焰跳动着，木柴劈啪作响。
　　王森听到了杨鹏低沉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办法，我有！”
　　杨鹏带着王森，沿着进来的路，回到了那个小院子。往里面看了看，杨鹏松了一口气。
　　“还好，那个铠斗士还在。”
　　王森一惊，不愧是东陵卫啊，居然想到抢斗铠？
　　院子里的铠斗士已经卸了斗铠，靠在一旁墙上打盹。另外还有三个护院，也都背对院门，坐在地上，抱怨着这深夜还有差事。
　　杨鹏和王森放轻脚步，进了院子。
　　王森屏息凝神，他是军中好手，真正凭本事坐到过统领位置上的。他相信以一敌三，自己定然会得手，只是要想不闹出动静，就难了。
　　就在他思索行动时，杨鹏动了，他只觉得身边掠起一道人影，动若雷霆。接连三掌，劈在三个护院的脖颈处，那三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王森目瞪口呆，他也是练过的，这手刀劈晕人，通常来讲，也就在豪侠小说里看看就行了。真想做到，对个人功底要求极高，起码他是决计做不到如此迅速地打晕三人的。
　　一时间，王森对杨鹏刮目相看。
　　杨鹏没有停手，他跟着两步化作一步，突到那仍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铠斗士面前，又是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厉害啊！”王森鼓了鼓掌，赞叹着，就要去穿戴那具斗铠，“这具贪狼式，怕是从北疆边军流出来的吧。有些失修，但怎么说也是主战斗铠，足够对付那些人了。”
　　杨鹏挡住了他。
　　“别急啊。”
　　王森没想到杨鹏会阻止他，一愣。
　　“干什么？”
　　“咳咳，这具斗铠，还是我来穿吧。”
　　“你还是铠斗士？！”王森险些破音，心想自己该不会碰到了——东陵卫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室部队的人了吧？
　　黑室部队，是东陵卫编制里，最具战斗力、竞争最为残酷一支常备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战力极强。
　　杨鹏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娴熟地拆开了斗铠的铁甲，取出了灵阵，用随身携带的刻刀，三下五除二，就让有些破旧的灵阵焕然一新。
　　“唉，可惜了。这个灵阵太旧了，这次使用，也只是回光返照了。”
　　王森已经呆滞了，他没想到，杨鹏还是个铠工匠。而且，看这技术，级别还不低？
　　遗憾过后，杨鹏很熟练地开始穿戴斗铠，边穿边对王森喊着：“别愣着啊，快点帮我穿一下。
　　“啊？哦，好。”
　　等覆上最后一块面甲，杨鹏整个人置身于贪狼斗铠中，真气运转，铁甲亮起纹路，显得熠熠生辉。
　　一跃身，杨鹏就出了院子。王森赶紧跟了上去。
　　“姓杨的，等等我诶！”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间屋子那儿，一个护院匆忙从屋内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报原先生，我们找到…找到恒皇像在哪了！”
　　“好！”原先生激动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正想带人进屋。
　　但他身子一顿，而后突然向侧前方一个翻滚。
　　“咚！”
　　石凳被贪狼斗铠直接击成了几块。
　　杨鹏轻咦了一声：“这反应速度，可以啊。”
　　但其他的护院家丁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斗铠一番横扫下，数十人的护院伤的伤、逃的逃。
　　杨鹏还是留了力，没有取人性命。
　　见目的已达到，杨鹏立刻往屋内去。王森正在里面一处密道口那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好险，他们已经找到了，差点就进去了。”王森扭头看向杨鹏。
　　看着漆黑的密道，杨鹏取过一根火把，说：“走，去看看。”